96 心上人
天母被抓……
這消息一下子就震動了整個壆州府，即便天氣惡劣，街上還是好多人夾道圍觀。
天母被關在一個木籠車裡,四周圍圍着帷幔?。
百姓不少都好奇,但是看不見,有幾個淘氣的小孩兒突然拿起石頭丟那個木籠車。
幾塊石頭一丟,那原本沒遮得太嚴密的布簾子突然落了下來，籠子裡，出現了一個白衣服的女人,臉上有血,還包着紗布，像是受了傷經過簡單處理一樣。
其實是之前衆人爲了效果，給阿嬀畫上去的，正好她臉上又有傷,耳朵上還纏着紗布,看起來更像了。
見簾子落了下來，阿嬀突然張開嘴對着人羣吼了一嗓子。
“娘呀！”
“啊！”
“真的是天母啊，看到沒看到沒！”
“妖怪呀！”
人羣騷動起來，不少人撿起石頭就要砸死她。
爛白菜幫子和石塊就飛過來了。
阿嬀皺眉一低頭，心說，忍了……
但並沒有東西砸到她。
她擡頭一看，展昭一躍上了車頭，擋掉了扔過來的東西，將布簾子拉起來，看四周，“肅靜，一切交由包大人依法處理，不得濫用私刑。”
路邊衆人面面相覷，也都不敢造次了，但阿嬀那樣子也算深深震撼到了衆人，一時間，議論四起。看到了的繪聲繪色將阿嬀嘴裡嚇人的牙齒描述給沒看到的。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離譜，等到阿嬀他們成功進入了壆州府之後，整個城的百姓都知道天母抓到了——真的很恐怖，人樣子都沒有，一嘴的獠牙……好些人都親眼看見呢！
回到了壆州府的衙門後，木籠的門被打開，阿嬀跳了下來，身上一點皮肉都沒傷，擡起頭，就看到不遠處展昭正在拍衣服。
小四子拿着個曬被子的拍子給展昭拍衣襬，還納悶呢，“貓貓你身上怎麼都是白菜葉子？”
展昭也無奈，剛纔那些拿菜葉子丟木籠子的百姓情緒有些激動，而且菜葉子不像白菜幫子，有些防不勝防。
龍淼淼湊過來問阿嬀，“沒事吧，有沒有被砸到？”
阿嬀搖了搖頭，又看了展昭一眼……
這時，外面趙虎跑進來，“大人，秦黎聲求見。”
衆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來的夠快的啊。
阿嬀嘆了口氣，又要鑽進籠子裡去。
包拯擺了擺手，“唉，阿嬀姑娘不必再演戲了，與衆人去後院休息便可。”
阿嬀看了看包拯，“就這麼完了啊？”
包拯和藹地點點頭，“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說完，帶着人按計劃行事去了。
等阿嬀她們走了，包拯對展昭招了招手，“展護衛，扮一回黑臉唄？”
展昭眨眨眼，“扮黑臉？大人要我打發走秦黎聲，不讓他見天母？”
包拯微微一笑，“知我者展護衛也，還有……”
沒等包拯說完，展昭壞壞一笑，“還有就是要試一試這秦黎聲究竟有多難打發，從而可以看出他們對本案的真相，究竟知道多少，是不是啊？”
包大人輕輕一摸鬍鬚，笑着拍了拍展昭的肩膀，“聰慧過人！”
“大人放心。”展昭說着，看到了一旁的白玉堂。
白玉堂見展昭突然盯着自己看，那樣子——像是在打什麼主意。
過了一會兒，展昭似乎有了打算，跑過去伸手抱起正抖拍子的小四子，跟公孫說，“借我用一下。”
公孫還挺好奇，不解問展昭，“借去幹嗎？可別耽誤了事。”
小四子一扁嘴。
展昭則是笑眯眯搖頭，“當然不會。”
白玉堂見展昭那貓樣表情又出來了，抿着嘴嘴角挑着，眯着眼，就知道他又有什麼計了。
展昭抱着小四子到了院子裡，其他人各有各忙。
最後留下三個閒人，白玉堂、殷侯和天尊，在隔壁的院子聽牆角，看展昭怎麼對付秦黎聲。
展昭將小四子抱回自己院子，放他在桌邊，辰星兒給送上來點心。
小四子捧着一碗蓮子羹邊喝，邊跟一旁拿大腦袋蹭他腿的小五逗樂。
展昭湊到他跟前，說，“小四子，一會兒給幫幫忙。”
“幫什麼忙呀？”小四子一副很好講話的樣子歪個頭看展昭。
“你也知道，你家那位白叔叔呢，招蜂引蝶的本事一流！”
展昭一句話，隔壁白玉堂端着茶杯差點被嗆着，一臉無語地看着對面頻頻點頭的天尊和殷侯。
“喔。”小四子張着嘴點了點頭——是喔，白白那麼好看，應該是有不少人喜歡的，“然後呢？”
展昭有些無奈地一攤手，“一會兒來的那位秦黎聲，對白玉堂是一見傾心啊死心塌地啊至死不渝……”
展昭一串話說得隔壁白玉堂嘴角直抽。
小四子也張大了嘴，“啊……”
“不過可惜，白玉堂不喜歡他，於是他就開始死纏爛打！”展昭一臉認真。
“醬紫不好喔。”小四子不贊成地搖頭，“爹爹說，愛愛要你情我願。”
展昭捏了捏他腮幫子，真可愛，“所以說，要想法子打發走他，但是又不好太過傷人，畢竟，喜歡一個人沒有錯麼！錯在那耗子太風流！”
小四子眨眨眼，“貓貓什麼叫風流？”
“呃……”展昭想了想，回答，“就是太風騷以至於招來了無數流鶯！”
隔壁，白玉堂氣得也沒心思喝茶了，這貓怎麼跟小孩兒說話的？
殷侯和天尊則是端着下巴仰臉望天——原來風流是這麼個意思啊。
“什麼是風騷和流鶯？”小四子繼續歪個頭。
“風騷的是那耗子！流鶯就是一會兒來的秦黎聲，以及一切對那耗子有意思的鶯鶯燕燕麻麻雀雀。”展昭認真教小四子。
隔壁白玉堂抓了自己的刀好幾次，後來天尊悄悄將他的刀藏到身後，以免他動刀子，殷侯給他倒茶安慰，“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白玉堂牙齒磨得咯吱響，那隻貓啊……
“貓貓那我們要怎麼辦？”小四子那個時而呆又時而很機靈的小腦袋分析了一下展昭的話，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不就是一個人喜歡白白但是白白不喜歡他，貓貓要幫忙白白拒絕他但是又不能太傷害他唄。
展昭又捏了捏他的臉，道，“一會兒我要想法子打發他走，我不好說什麼，你就幫忙暗示下，說白玉堂有心上人了。”
“喔！”小四子顯然對後一句更感興趣，問，“白白有心上人了？”
展昭眨眨眼，“呃……”
“是誰呀？”小四子好奇好奇再好奇。
展昭扣了扣下巴，“隨便說的，爲了打發那些流鶯！”
小四子又眨眨眼，點頭，“貓貓我明白了，以後有任何人問起，就說白白有心上人了，醬紫他就算再風騷，也引不來流鶯了，於是就不風流了，是吧？”
“聰明啊！”展昭伸手跟小四子一擊掌，接着揉他臉。
隔壁的白玉堂除了扶額也想不到另外什麼動作可以做了，天尊和殷侯對視了一眼——好麼！展昭把白玉堂所有後路都給堵上了。
小四子好開心地接下了這個任務，吃完蓮子羹拿了把梳子，趴在小五肚皮上給它梳毛。
院子正當中一大塊柔軟的羊皮墊子，小五仰天躺在上面露出個毛茸茸的肚皮，小四子趴在它肚子上邊，小五一動不動隨便小四子梳，還舒服地哼哼兩聲。
秦黎聲被衙役帶進來，他是看不見，只能靠聽動靜。
首先他聽到了怪異的梳毛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噼噼啪啪的聲音……看來附近放着個暖爐。
衙役似乎知道他眼睛不方便，引着他下了臺階，才離開。
“二莊主怎麼來了。”展昭開聲，好讓秦黎聲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展兄。”秦黎聲快步走了過來，似乎有些急切，“聽聞你們抓到了天母？”
“是啊。”展昭笑了笑，“是抓住了。”
“可否……”
“我知道，秦兄想要雪眼珠麼。”展昭道，“那天母現在被關押在天牢，還活得好好的，不用擔心。”
“哦……”秦黎聲似乎鬆了口氣，接着問，“那，取雪眼珠的事……”
“這個急不得啊。”展昭回答他，“現在要先問話，等問完了，自然會想法子弄出眼淚水來……就是怕……”
“怕什麼？”秦黎聲問。
“這畢竟是傳說，萬一她眼淚水流出來，沒變成珠子，怎麼辦呢？”展昭說，“所以啊，二莊主還是不要期望太大。”
“嗯……展兄說得也是。”秦黎聲點了點頭，嘆口氣，“其實在下也有心理準備的。”
“那就好。”展昭點了點頭，心說——不是吧？千辛萬苦折騰了這麼多年，之前說到抓天母激動得跟什麼似的，這次住到了，倒是一兩句就打發了？
“對了。”秦黎聲問展昭，“白兄呢？我上次問了他些事，他還沒答覆我。”
展昭眯起眼睛，一旁的小四子也擡起頭來了，他想到之前展昭還有任務交給他呢，於是就說，“白白有心上人了。”
“噗……”展昭正喝茶呢，想着是不是他們在亭子裡的對話有關係，那天白玉堂回來後吞吞吐吐的。他正琢磨怎麼套一套秦黎聲的話，沒想到小四子這麼直接的啊。
秦黎聲也愣了愣，尷尬地問，“怎麼有個小朋友？”
展昭瞧小四子，對他眨眨眼，那意思——小四子啊，含蓄點委婉點！
小四子見展昭對自己眨眨眼，可惜他不是白玉堂，跟展昭貌似溝通方法不太一樣，就很自然地將展昭的意思理解成爲——是呀！就醬紫！
“你說，白玉堂有心上人了？”秦黎聲似乎很在意，就問小四子，“是什麼人啊？”
小四子眨眨眼，看展昭，那意思——要怎麼回答？
展昭託着下巴眯着眼睛瞧小四子——這個麼……
秦黎聲雖然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小四子是回頭看了展昭一眼，於是，便淡淡地笑了笑，“不知道白兄那日回來之後，有沒有跟展兄說我當日跟他說的事情？”
隔壁，天尊和殷侯一起好奇地看白玉堂，那意思——他跟你說什麼了？
白玉堂心說——糟了！問展昭定親的事，自己當時瞎掰了說展昭有心上人，可別被秦黎聲套出來，那就尷尬了。
展昭則是心下好奇——他跟白玉堂說什麼了？白玉堂回來吞吞吐吐的樣子……
“說了。”展昭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回答了一句。
隔壁院子，白玉堂倒是納悶——說了？
展昭這句“說了”，其實也有些較勁的意思。秦黎聲和白玉堂不知道說了什麼，神神秘秘還挺得瑟的樣子，如果他說白玉堂沒說，那不是顯見得跟自己比較見外？展護衛小小的虛榮心有點作祟，於是幼稚一回，那意思，白玉堂跟我比較熟一點。
隔壁殷侯和天尊都搖頭，白玉堂倒是挺輕鬆，回答“說了”比“沒說”強！起碼秦黎聲沒機會再問一遍。
“那……不知道展大人意下如何？”秦黎聲接着問。
隔壁，白玉堂又有些緊張了——展昭可別部分三七二十一一口答應了，那就完了。
展昭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既然跟白玉堂有關，又是秦黎聲開口的，多半不是好事！於是展昭搖搖頭，“不答應。”
隔壁白玉堂聽到了，突然想笑又覺得奇怪——這貓現在是個怎麼個情況？
秦黎聲倒是顯露出了無奈之情來，“唉……果然是有心上人了麼。”
這話，哧溜一聲鑽展昭耳朵裡了，心上人？什麼心上人？誰的心上人？
“對了。”秦黎聲沒等展昭糾結完，就問，“不知是如何抓住天母的？我們白鬼山莊那麼多人這麼多年都沒抓到，開封府竟然短短几天就抓到了，真是叫人佩服”
展昭自然之道秦黎聲在試探虛實，於是就嘆了口氣，“別提了，那天母還真難抓，這次是有高人幫忙，不然麻煩了。”
“什麼高人？”秦黎聲好奇。
“哦，玉堂的師父在這兒呢。”展昭隨口答了一句。
秦黎聲驚訝，“天尊竟然在這裡……”
隔壁，天尊和白玉堂都下意識地看殷侯，就見殷侯扁了扁嘴，顯然不開心——說高手不說外公說那老鬼！
白玉堂趕緊給殷侯倒了杯茶，那意思——展昭也沒辦法啊。
殷侯瞧着白玉堂還挺緊張展昭的，不過殷侯哄好了，天尊不樂意了，斜着眼睛瞅自家徒弟——你竟然給他倒茶不給我刀？
白玉堂趕緊把整個茶壺都推過去給他。
隔壁，展昭也戰戰兢兢，擔心外公會生氣。但總不好說殷侯在這兒，那非天下大亂不可！畢竟，江湖上兩大巨頭，天尊是正殷侯是邪，傳說中已經隱退多年的大魔王突然重出江湖，到時候必定是非不斷。
“原來天尊在這兒……”秦黎聲似乎很在意這一點，連着說了兩遍，這與展昭認識中，他那沉穩的性格不太相符。
“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見見天尊？”秦黎聲問。
展昭看了看他，有些爲難，秦黎聲看不見，要怎麼見天尊？說幾句話麼？天尊性子不喜歡與人多話，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的。
隔壁房間，白玉堂看天尊，那意思——你要不要見一面。
天尊一扭臉，那意思——纔不！
白玉堂無奈，不曉得展昭隔着牆，能不能感覺到自己傳遞過去的意思。
展昭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吧，就道，“天尊回去了，玉堂送他出城呢。”
“這麼快？”
“是啊，我們要趕緊趕去另一個地方賑災。”展昭頗爲無奈，“另外這天母的眼淚如果真能治療天殘，還要把她帶回開封，所以……”
秦黎聲點了點頭，“所以，我可能等不到雪眼珠，是麼？”
“唉，當然不是。”展昭趕緊擺手，“包大人既然答應你了，自然會做到，只是可能沒法這麼快……”
“展大人，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當然不怕再多等幾天，你與包大人都是一言九鼎的人，更何況玉堂也答應我了，我自然有拿到雪眼珠的那一天。再者說了，天母流下來的眼淚能不能真的變成雪眼珠，還兩說。”秦黎聲淡淡一笑，“有些事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賑災重要，我可以等。”
展昭笑着點頭，“二莊主果然是通情達理之人……”嘴上這麼說，展昭心裡可有數了——秦黎聲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想要什麼雪眼珠，他應該根本不指望天母的眼淚能弄出雪眼珠來！之前白玉堂的推測沒錯，他是想讓他們幫忙抓住天母之後，再結了案離開壆州府！看來，一切並沒有那麼簡單。
秦黎聲又閒聊了兩句，就問，“玉堂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展昭還沒來得及開口，小四子趕忙說，“且等呢。”
“哦？莫非出遠門了？”秦黎聲笑問。
小四子摸了摸下巴，看展昭。
展昭對他點點頭，那意思——夠了，差不多了。
還是那句話，展昭對着小四子不比得對着白玉堂，那眼神小四子理解不了，見展昭點頭，還以爲展昭鼓勵他接着說呢。
“小朋友。”秦黎聲雖然看不到小四子的樣子，但是覺得聲音很可愛，應該是個惹人愛的小娃娃，而且……說話似乎還挺呆，“你剛纔說玉堂有心上人了，什麼樣子的啊？說來我聽聽。”
小四子眨眨眼，再一次回頭看展昭。
展昭也無奈，隔壁白玉堂扶着額直搖頭——這貓真是會給自己惹麻煩。
“我先問一句。”秦黎聲突然問小四子，“他心上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咳咳。”展昭被茶水嗆住了，捂着嘴看秦黎聲又看小四子。
小四子抓抓頭，想了想，回話，“男的。”
展昭驚得張大了嘴，隔壁白玉堂望天，殷侯和天尊笑得頗有些幸災樂禍。
“男的？”秦黎聲似乎更感興趣了，追問小四子，“是誰啊？”
展昭覺得越說越離譜了，趕緊對小四子使眼色，那意思……差不多啦！
小四子正想呢，誰呢？要找個可信一點的，纔可以打消秦黎聲的念頭麼。
小四子瞄了一圈，最後瞄到展昭了。
見展昭一個勁使眼色，小四子想來想去，他認識的人裡面貌似沒有比展昭跟白玉堂跟配的了！於是……
小四子歪着個腦袋，笑眯眯跟秦黎聲說，“是貓貓！”
秦黎聲楞了，展昭茶杯都打翻了。
隔壁白玉堂呆住了，殷侯和天尊對視了一眼，眼神微妙。
秦黎聲皺眉，“貓貓是誰啊？”
小四子清清脆脆一嗓子，“展昭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