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顫着小小身子暈暈沉沉之餘,依稀中只感覺到身旁鬧哄哄的,震怒而不耐煩的聲音是熟悉深切腦海的同時,也是叫他感到畏懼恍如鬼魅般的嗓音,駭怕讓他不禁抖擻得更加厲害而不自知。
‘發燒?又是發燒?我齊心白是前輩子造了什麼孽了,這輩子才得讓他這般拖累?這麼的丟臉?成天到晚的不是發燒就是暈倒,不是掛急診就是住醫院,我今天賺三分他就急得幫我花四分,當我齊心白是在開銀行,錢是垃圾隨便碴來玩的嗎?敗家子,真是個敗家子。’
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表情,揚着濃濃鄙視冰冷的視線,像針般的扎得他好痛…好痛,我不是……我不是敗家子……不是……
‘掃把星,掃把星,齊穎-是掃把星來投胎的,你媽媽就是因爲生你纔會死掉的,我媽咪說你是惡魔,是魔鬼!’稚嫩童音卻是句句口出傷人之語,隻手插腰,與他神韻有幾分相彷小男孩氣扯高昂的對着自己罵着。
他搖着頭,卻只能喘着氣而無法反駁出任何話來,無法呼吸……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說我?……我不是……我不是掃把星……穎-是媽媽的兒子,不是惡魔……不是……
‘你怎麼了?爲什麼哭得那麼傷心?是不是有人欺侮你?不要哭了,我糖果分你吃,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紅噗噗的蘋果小臉上有着一對甜甜小酒渦,平伸的小手上零散幾顆包裝精美的零食,是穎湖!小媽的女兒,他的妹妹齊穎湖,也是一個頭一次願意對他展露笑容的可愛天使──
‘你就是穎湖嗎?你好,我叫蘇至華,從今天起將擔任你的家庭教師,不過我希望我們能成爲好朋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呢?’
朋友?我可以嗎?沒有任何用處的我真的有人願意和這樣的我做朋友嗎?
‘你很聰明,但是不該來惹我。’冷漠低沉的嗓音在他睜開的剎那間,如劍舨的射入他不及防備的內心深處,面無表情的俊逸臉龐上卻有一雙大海似的水藍眸子,像有某種無名魔力一般,深深的刻印在他渾沌未明的腦裡。
‘若是婚禮當天仍未找到齊穎-,那麼你就得代替她嫁給我。’
荒謬而駭人聽聞的話將他完全的嚇傻了,這是多麼侮蔑而可笑的話呀!可是──可是爲什麼他竟然會感到生氣?他不是早就已經學會了漠視一切了嗎?他不是早就已經不再乎任何事了嗎?爲什麼他竟會在聽到自己必代替穎湖嫁給他的時候而感到生氣?甚至──甚至傷心──
我是穎-啊──是齊穎再啊──爲什麼……爲什麼要我以穎湖的名銜嫁給他?爲什麼?
‘去他的齊穎湖,我的妻子只有一個他叫齊穎-,這句話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
隱含忿怒,激越的,與痛苦一併在體內流竄**,卻仍不及胸口的那股窒息般的痛,好痛……好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傻穎-你這是愛上了龍慕樊了啊!’
如雷貫耳的肯定語活生生的劈入緊鎖的心防,撕裂了他的心,將他撕得破破碎碎,體無完膚,恐懼也如浪潮一般的蜂擁而上,爲什麼他會猜中?爲什麼他會猜中?難道,難道自己的表現真的有這般顯而易見嗎?那麼…那麼他又會不會向龍慕樊說?如果龍慕樊知道了,那、那麼他又會拿何種眼光來看待他這個臨時的新娘替身?會怎麼看待他呢?怎麼看待……
‘我希望你離開慕樊的身邊,你該知道其實慕樊他並不喜歡你,我看齊小姐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叫做急流勇退纔是。’
莫明其妙登門耍嬌的舉止和眼中的輕視挑釁讓他就是感到好生氣……好生氣,就算──就算龍慕樊並不愛他,那也是他齊穎-和龍慕樊之間的問題,她憑什麼對他端出一副我纔是龍慕樊正牌妻子的氣勢來向他示威?好生氣……爲什麼自己不是個女人……若他是個真正的女人那……那他就能更加正義言詞的對她說,他纔是龍慕樊的妻子,他纔是──
‘知道嗎穎-?其實龍慕樊他是一個很不會表達自己感情方式的笨男人,可是事實上真正的他是一個很專情人,要不然他不會爲了你而故意去招惹德威紡織,只爲了茱莉跑來向你撒野,知道嗎?他是爲了你喔。’
趁着龍慕樊忙錄於公文中時,子昂突一臉曖昧笑意的來敲他的門,而且還對他丟了句摸擬兩可的話來。
是爲了他嗎?是爲了他齊穎-而不是爲了龍夫人嗎?是嗎?那麼他──那麼這是不是代表龍慕樊並非只是將他當成替身而已?他真的可以樣認爲嗎?可以嗎?
‘你放心,我不會讓齊心白將你帶回臺灣的。’溫柔的擁抱,溫柔的磁音安撫了他因穎湖和齊心白的出現而產生不安。
‘穎-!!你到底想做什麼?將你的條件開出來。’
‘條件很簡單,我只要你撿起你腳邊的手槍,對着自己的太陽穴上補一槍這樣就可以了。’受制於歹徒的鉗制上,穎-着實感到好怕、好怕,怕龍慕樊會爲他所累,更怕龍慕樊會答應這種明知是計謀的謊言。
可是……可是他然真的同意了?他竟然真的做出自裁的舉動,還要他回臺灣去…不要!不要!我不要!沒有你的地方我哪兒都不想去,你若死我就決不獨活,若真要死就讓我死,讓我這沒有任何用途的廢人來替你死吧,只求你活着,只求你好好的活着,以我的命來換取你的性命,這也是我唯一能爲你所做的事情了。
龍氏附屬醫院
其規模之大醫師陣容之堅強,在醫學界裡可謂是一間數一數二的頂極醫院,當然這也並非是說這間醫院沒死過人,哪間醫師不曾有病人亡故的呢?只是在這兒的病人最少都能得到一個寧靜的療養環境,和能確實的得到醫療完整設備上的照顧。再加上龍氏附屬醫院裡還有一個響譽全球的醫界天才杜子昂坐鎮院內,衝着這碩大名銜衝着那超絕的一身醫術,誰不願往這兒跑?
急診室裡,人影幢幢,呻吟聲哭聲使裡頭顯得吵雜非常,緊急送醫的病患視緊急狀況而定的進行手術急救或先躺在牀上等待治療,陪伴而來或聞訊趕到的家屬,擔心的哭罵聲或祈禱聲參雜其中,使得本來就吵鬧無比的急診室更加喧譁。
但這些都仍比不過眼前這一團突來乍到,一看便知非常人也的男人。
懷中抱着一個以着厚厚毛毯裹住,看不出其性別長像,自己卻滿身溼漉甚至結起了雪白霜絲的男子,一面狂怒叫囂一面迅速衝入急診室,身後跟着一團人數莫約在七、八個上下的精壯男子。
這一團人一進入急診室便引起了一陣不小的**,他們不知道眼前這看來甚爲熟悉的男人是誰,但他們並知道此人來頭絕非不小,這從那些醫師護士的焦急緊張的神情中更可輕易看出。
男人懷中之人被迅速的送去手術室,而他們只聽到那尾隨而至的精壯男人一聲又一聲的勸阻男人。
“老大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你全身也都溼透了,趁着夫人此刻在急救的同時,你先將這一身溼漉換下好嗎?”
火爆的震怒狂吼聲尤其在聽及病人存活率不達三成之時,其憤怒之火幾乎燒盡這棟獨立的急診室,句句駭人的忿怒吼聲和懼人的殺氣更是引起了衆人的注視。
“救他!救他!!你若敢再說一句救不活或無能爲力,我就讓你跟着他一塊陪葬!你聽清楚了沒有?”
蒼白了一張俊逸臉龐,向來冷靜的表情此刻不只怒眉騰騰,還怖滿了明確的殺氣,嗜血狠絕利芒,狂熾的叫被他緊緊揪住衣領的當值醫師當埸嚇白了臉,全身更是難以抑止的抖顫了起來,他──非常肯定眼前正在發飆的男人話裡的真實性,所以他非常、非常的駭怕待會要進急診室的人會不會是他自己。
這……這………這還有天理嗎?他又不是神,他也只能用盡他畢身所學的去救那個虛弱危急的病人,能活是他自己福大命大,再加上那麼一點點的奇蹟──活不成……也合該是他命該終了,這……這又豈能怪他不盡其力啊──
“老大!老大你冷靜點,冷靜一點,你全身都溼透身子也冰冷,這樣你會受寒的,你先放開肯特醫生,先讓他爲你打劑預寒針──”
“去他的預寒針!你最好給我閉嘴!這傢伙──這傢伙竟努力都不努力的就來對我說要有事先準備?我準備個屁!今天他們要是救不了穎-我龍慕樊就毀了這間醫院,叫所有人陪葬!”
憤怒焦急讓龍慕樊痛徹心扉的失去了所有理智,每每一思及當他將穎-救上岸時,穎-呼吸曾經一度停止,那灰白到不見任何色彩的死灰臉蛋……他整顆心就心碎得幾乎瘋狂。
痛心疾首的他怒不擇言的讓在埸衆人也跟着心震神湯,因爲他們都深知龍慕樊那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的脾氣,若齊穎-當真就此一命嗚乎,只怕原本就已隱於龍氏財閥下的【龍焰】即將隨着齊穎-的逝去而浮現,到那時將會在黑白兩道上掀起一陣**,而這情形卻是當年他們第一代總裁生前極欲跳脫的日子。
“說得倒是很自負嚇人怎樣?要想造虐你請自便,別拿無辜的穎-當藉口!”冷冽的聲音冰到極點的劃破血腥恐懼充斥的火爆現埸,杜子昂失去以往頑邪笑容的俊俏臉龐上隱含人寒光。
“子──”乍然見到杜子昂,雷傲就像見到救星似的露出欣喜之色,可又在觸及那略帶疲憊之色的陰冷神情時而噤口。
“杜子昂!!”怒吼一聲,龍慕樊甩開手上的肯特,以着不甚靈活的動作抓上了杜子昂,氣急敗壞的怒吼出聲,“你明明知道穎-情況危急,爲什麼你到現在纔來?爲什麼?”
“你當全世界就只有穎-一個病人嗎?”
從昨日到現在他已經連續的進行了四埸手術,方纔更當他在得知有了穎-下落之時,他已盡力的硬是加快了手術進行的時間,原本一埸還須要兩個鐘頭的手術硬是讓他縮短了一個小時,誰知道當他迫不及待的趕過來之時竟然聽到這傢伙在那發飆,非但是阻僥了搶救穎-的時機,還嚇得衆人面色如土忐忑不安!
“你說這是什麼鬼話!你──”窒了窒,狂怒的火焰剎時攀到了最高點,忘了面對的至友,龍慕樊氣煞的揮拳相向。
“老大!”
“杜醫師!!”
一旁衆人駭聲連連,雷傲還奔上前想爲杜子昂擋拳,可是比他更快的卻是杜子昂那敏捷的身手,只見他不慌不忙的擋住龍慕樊的拳頭,迅速的雙手反擋爲抓向右一扭,同時舉腳朝着龍慕樊的右腳膝踢去,腳力重心一失加上手被反扭的痛力,動作本來就因先前跳入冰湖救人而凍傷顯得不靈活的龍慕樊登時就讓杜子昂反壓制在牆上。
“放開我!放開我杜子昂,該死的我叫你放開我!”掙脫不開的龍慕樊暴躁狂囂,挫敗-力的無力感叫他氣惱着自己的無能。
“爲了穎-,你得好好的歇息一下。”他可不願救了一個卻反而又倒了一個的情況出現。
“我不需要,你──”駭人的氣焰頓消,高熾的怒潮在頸間所傳達而至的痠麻疼痛之下,鎮定劑讓龍慕樊頓時失去了意識,暈厥在杜子昂懷裡。
“老大──子昂老大他──”
睡了!除了這法子你有何更好的法子讓他乖乖的躺下來的?”心知雷傲的顧慮,杜子昂翻眼而道,在雷傲的啞口無言下再度瞪眼。
“還不快來幫我將你老大扛上病牀,要真救不活穎-你們就等着過打打殺殺的日子吧。”
“肺炎?”
初清醒,眼方睜,等着他的卻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龍慕樊屏氣凝神直筆的將眼光放在站在前方的杜子昂身上,不言也不語,但就是讓人莫名的感到氣氛沈悶,經神緊繃,室內剎時寧靜得叫人生懼。
“肺炎??”沒有咆嘯,沒有劇烈的情緒波動,異常冷靜的反應反而讓人感到詭譎萬分,這叫一旁的雷傲不禁暗起戒備之心。
那一旁的雷傲擔憂得情緒高漲,而這一面的杜子昂卻視若無睹般徐徐而道:“你也知道穎-的身子本來就不健朗,在發生綁架事件之前他就一直高燒不退,雖然他並未遭受到什麼嚴重的暴力相向,可是料想也不會受到什麼細心的照顧,因此使得他熱度越加上升不說,再加上乍然的跌入冰湖裡,遽然的溫度變化促使他心臟難以附和而出現衰竭甚至一度呼吸停止的現象,雖然經過搶救,但是我們仍舊然以遏止他病情的加遽,如今能否活命除了醫療上的幫助之外,也只能靠穎-本身的求生意念了,只不過──我很擔心穎-的體力能否供他與死神摶鬥。”
“就這樣?”逐漸失去情緒波動的雙眸,冷蟄如冰的直瞪着他,卻依舊一派異乎尋常的態度。
“就這樣。”無懼於龍慕樊那顯得駭人陰暗的神情,杜子昂神色自若的點着頭,只是眼中相同的沒有半絲笑意。
靜默了數秒,龍慕樊知道此刻子昂對他依舊是餘怒未平,他知道子昂在氣他什麼,正因爲知道,所以無話可反駁,更沒有責怪子昂用此態度來待他的理由。
今日敢有人闖進龍宅行兇,固然是因爲茱莉那筆豐碩誘人的錢財所使,但真正促成這件事,讓穎-陷入危機的主因卻是他,若不是他和茱莉糾纏不清,今日情況也不至於會鬧的這麼大,若不是他逼急了茱莉,也不會迫使她狗急跳牆想和他硬碰硬,最後卻害到了無辜的穎-,他的確是錯了。
不再多說第二句話,只是凝視着杜子昂的雙眼依舊未曾轉移半分,令人猜不透他此刻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或是預計下一步要怎麼做,周遭因他而逐漸凝聚的肅殺之氣直叫雷傲不得不懷疑杜子昂會不會在下一秒就讓老大砍成一堆肉泥。
就在雷傲腦中想法百轉千回之時,龍慕樊倏地掀被下牀,“我──”
“老大!”乍然的一聲叫喊截去了龍慕樊未盡之語,突如其來的情景同時也叫龍慕樊揚起雙眉,杜子昂卻嘴角輕勾,揚起一抹有趣的笑容來。
“能不能解釋一下你現在這舉動是何意思?”眯起眸子的瞪着眼前將杜子昂拉到自己背後,一副捍衛姿態的雷傲,龍慕樊語氣冰冷卻不激動的問着。
“呃………”在龍慕樊話一問完之後,雷傲的反應卻是面紅耳赤的愕怔在當埸,不知所云的該說什麼才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