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當然活着。
有着蘇墨、夏彌加護的她,除非是現在的帕西下死手禁錮住空間,否則沒有什麼存在可以真的傷害到她,更別說是將她獻祭了。
除此之外,路鳴澤也不可能真的忽悠諾諾前去獻祭,雖說以諾諾的性格,若是能幫到蘇墨,她的確有可能答應這種離譜的條件,可就算她敢答應,路鳴澤也不敢提。
諾諾現在可是被夏彌罩着的人,若是路鳴澤敢忽悠讓夏彌的人犧牲,夏彌幾乎是必然會對路鳴澤展開報復,甚至通過犧牲路明非來折磨路鳴澤。
在恐嚇路鳴澤這一方面,蘇墨一直靠的是嘴上功夫,夏彌小姐靠的則是實打實的威懾力——沒出事路鳴澤看她都有些提心吊膽,更別說出事,這頭母龍報復起來是真的不顧任何大局的。
可以說,夏彌對路鳴澤這種喜歡玩計謀的人完全是終極威懾。
在這種情況下,路鳴澤自然不敢玩什麼花活,指示諾諾自爆身份、取代祭品位置之後,他幫諾諾運走了她的母親還有本體等無辜的參與者。
至於諾諾自己的安危,則根本用不着他來擔心。
或許在帕西眼中,當時的諾諾孤身一人,可憐無比。
可諾諾自己從未有如此感受。
正如她面對獻祭的時候,一直面不改色一樣,她當時確實是憑藉自己的意志踏入了黑井。
然後,她就觸發了空間印記,將蘇墨等人全部都召喚了過來。
她豈止不是孤身一人,簡直是有千軍萬馬!
帕西晉升時發揮出作用的祭品,其實不是諾諾本人,而是那些人工血袋之中,由諾諾、奈娜等人提前獻出來的弗裡嘉血脈。
所以此刻,諾諾聽到蘇墨說結果和他想象的不一樣,纔會擔心是自己的問題。
難道是自己的血液供應不足?
“不,不是你的問題。”
蘇墨對諾諾搖了搖頭。
“弗裡嘉血脈可以過濾龍血的毒性,但不會影響龍王本身的意志,無論祭品是否足夠,都和主導意識沒有關係……所以尼德霍格的意識現在在哪裡?明明是他親自安排的計劃,最後復活的卻不是自己?”
蘇墨略感疑惑的看向不遠處的路鳴澤。
根據他們之前的推斷,奧丁這個命運的奴隸,一直以來所有計劃都是在尼德霍格掌心之中跳舞。
所以合理推測,即使奧丁機關算盡,最後作爲黑王誕生的也絕不會是愷撒或者帕西,只會是尼德霍格。
可現在,他們的預測出了一點小小的誤差,黑王的力量的確復甦了,意志卻不是他本人。
以他們對黑王的瞭解,蘇墨並不覺得尼德霍格會甘心讓位,將所有力量就這麼輕易給予他人。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你這麼看着我,我也不知道。”
路鳴澤攤了攤手,顯然,這種結果也不在他計劃中。
“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確是獲得了黑王幾乎全部的力量。論起個體實力,現在的他徹底凌駕於我方任何人之上,或許我們應該將他稱之爲神·帕西,亦或者是黑王帕西。當然,更準確一點的稱呼是——”
明明是要和龍族歷史上最爲強大、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不可戰勝的個體戰鬥,路鳴澤嘴角此刻卻掛着神秘的笑意,似乎是很看好蘇墨這邊。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何時飛到他們面前的帕西打斷。
“諾諾、不!龍王蘇墨,你做得好,伱做得很好!”
看着眼前活蹦亂跳的諾諾,帕西心中滿是喜悅。
看來上天還是眷顧他的,並沒有試圖從他身邊奪走一切。
說完,他回頭看向路鳴澤,腦海中回憶起前些天瀰漫整座島嶼的紅霧。
“是你改寫了這裡的時間,讓諾諾得以有機會從獻祭中逃脫吧?我應該感謝你。”
在獲得黑王傳承記憶之前,帕西並不明白那籠罩了三天的紅霧具體是怎麼來的,還以爲是復甦儀式的正常現象。
獲得黑王傳承記憶之後他才明白,正如白王一戰中,被紅霧籠罩的紅井區域,其內部時間被大範圍的加速了一樣,阿瓦隆島內部的時間在這三天內在紅霧的影響下也被路鳴澤改變了。
阿瓦隆內部過去三天三夜的時候,外部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而帕西自己摧毀了所有通訊設備,以至於他們用內部時鐘無法校準。
他們之前截獲的短信內容並沒有任何問題,蘇墨的確還有一個星期才能結束鍛造,可外界的一個星期和內部的三天是等同的。
所以關鍵時刻蘇墨夏彌等人都有時間救場,路鳴澤纔會讓諾諾假裝獻祭。
若是站在長老們還有聖宮醫學會的角度,路鳴澤毫無疑問是在算計他們,可站在帕西的角度,能把諾諾救回來比什麼都重要。
本身諾諾在他心中就是一個執念,經歷這次“失而復得”後,這一執念更是數倍加深了。
“……你跑過來,就準備說這個?”
聽到帕西這話,路鳴澤有些傻眼了。
原本他還因爲這傢伙隨意打斷自己說話而不快,沒想到帕西一上場就是道謝。
“這個時候,你應該問的不是‘你們到底在計劃着什麼,爲什麼會坐視我繼承神位’,又或者‘尼德霍格的計劃是怎麼回事’嗎?”
他和蘇墨方纔的對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對於帕西來說應該是十分之大。
無論怎麼看,剛繼承神位的帕西如今都更應該在意蘇墨的目的,亦或者前黑王尼德霍格的陰謀纔對,可他居然對這些關鍵信息毫不在意,只在意和諾諾相關的事情?
難道說,舔狗的力量已經牛逼到連神的權柄都無法改變的程度?
還是說,黑王的神位真的有什麼舔狗BUFF加成?
在路鳴澤那懷疑人生的目光之下,帕西目光真誠地搖了搖頭。
“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事到如今還有必要在意麼?”
說完,看到路鳴澤、蘇墨、諾諾那略微驚訝的眼神,帕西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溫和的自傲微笑。
“恕我直言,諸位之所以會如此在意這些陰謀詭計,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們還不明白,什麼纔是真正的力量。”
話音落地的瞬間,排山倒海級別的威嚴從他的眼瞳中輻射而出。
大海沸騰,天空崩裂,巨大的元素亂流眨眼間席捲了整個阿瓦隆,尼伯龍根的邊界開始顫抖起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裂,已經枯朽的世界樹在他威嚴的輻射下,居然直接化爲碎片,徹底崩落。
若不是顧忌到眼前的諾諾無法承受太大的壓力,帕西僅在一念之間,便能毀掉整個尼伯龍根。
正如路鳴澤之前所說,他已經繼承了黑王絕大部分的力量,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人類,而是神,他是神·帕西!
不登上世界的巔峰,怎麼能明白世界的美?
沒獲得究極的力量,怎會明白計謀的脆弱?
“無論奧丁的計劃是什麼,尼德霍格的陰謀又是什麼,都無法改變現在的神是我這一事實……而他們執行計劃所依賴的力量,也就是掌握着命運的那一權柄,如今正掌握在我手中!”
帕西向上攤開右手,有紅色的命運絲線在其中編制。
傳說中黑王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運統率世界,而如今,操縱命運的這份權柄正牢牢掌握在帕西手中。
現在的帕西的確傲慢,以至於完全不將路鳴澤說的話放在眼中,可他也的確有資格傲慢,因爲他的想法並沒有邏輯上的問題。
無論尼德霍格有多少陰謀,他佈置陰謀的手段也無非是統治命運的權柄,可這一權柄如今已經掌握在帕西手中,無論尼德霍格有什麼佈置,他都能反抗。就如同太上皇遜位之時,將軍權也交給了新皇一樣,無論太上皇有着再怎麼光輝的政績、再怎麼可怕的智計,新皇都不會有絲毫畏懼。
太上皇想要重登皇位?那得看他手下的軍隊答不答應!
壓倒性的力量,是能破除一切計謀的定海神針。
而恰好,帕西現在便擁有這種壓倒性的實力。
所以,即使在面對面的時候,他發現傳說中的龍王蘇墨其實並不是龍王,發現白王的力量原來是被繪梨衣繼承了,他也只是微微訝異,並不放在心上。
當然,眼前也不是沒有讓他動容的事情。
比如說——
“呀!”
一聲嬌呼傳來。
枯朽的世界樹被擊碎之後,蘇墨、繪梨衣、路鳴澤倒還好,他們都有能夠懸浮在空中的手段,唯有諾諾一時間沒有站立的地方,只好就近抱住蘇墨的手臂,以免從半空中掉下去。
看着諾諾看似無奈實則暗爽的表情,路鳴澤挑了挑眉毛,看向眼前的帕西。
“好厲害,這就是你定下來的命運麼?”
貼臉嘲諷。
“……”
看到諾諾緊貼蘇墨的樣子,帕西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直到一旁的繪梨衣及時給諾諾拍了一個BUFF,給她一個無視重力的言靈效果,讓她得以懸浮在空中,不必繼續依賴蘇墨之後,他的臉色才終於正常了一點。
至於諾諾那磨磨蹭蹭,稍微有些戀戀不捨的動作,他就全當看不見了。
的確,哪怕是掌控一切的命運,也不代表他能夠全知全能,至少,他無法改變他人的心靈。
這麼想着,壓抑住內心的苦澀後,他看向蘇墨,將話題拉回最初。
“無論如何,你們都救下了諾諾,在這一點我想向你們表達感謝。你們有什麼想要的禮物,都可以現在告訴我。我以神的名義允諾,只要不過分,我可以滿足你們的任何需求。”
聽到這話,蘇墨和路鳴澤對視一眼,這才明白帕西最初開口的話題爲什麼會是這個。
這不僅是因爲他是舔狗,還因爲他是神——賞善罰惡是神的行爲,帕西的心態轉變得很快,已經開始以神自居了。
從長遠來看,如果帕西真的能夠統治下一個時代,他的心態轉變決不能說是有問題的。
只不過,現在就開始這麼說——
“禮物?你想送給我們的東西,該不會和那些長老們一樣吧?”
路鳴澤嗤笑着反問道。
他們可是親眼看到,帕西是如何回報那些幫助他登上神位的長老們的,雖說路鳴澤也覺得那些老傢伙死得好,但不妨礙他拿來攻擊對方。
“這怎麼會呢?我是真心感激各位。”
帕西淡淡搖頭,並不被路鳴澤的態度激怒。
而在否認一句後,他頓了頓,才說道。
“當然,在好好感謝各位之後,我也的確想贈送各位名爲死亡的永眠。”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凝重起來,明明是滿懷殺意的話語,帕西說出來卻十分輕描淡寫,如同只是在理性的說出自己的決策方向。
“戰鬥不可避免,這一點倒沒什麼。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你想殺死我們的理由是什麼?是因爲諾諾,還是想爲家族報仇?”
蘇墨的表情同樣風輕雲淡,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下,他還有心思八卦。
不說也知道,帕西想要殺死的名單之中,絕對沒有諾諾。
而聽到蘇墨這麼問,諾諾面色一囧,總覺得有些擡不起頭來。
猶豫兩秒後,她輕輕扯了扯蘇墨的袖子,小聲解釋一句。
“蘇墨前輩,我都不認識他,和他沒關係。”
雖說她已經熄滅了那點小心思,卻也不願意被蘇墨誤解。
“我明白,他是單相思。”
蘇墨點點頭,說出來的話一針見血。
諾諾鬆了一口氣,這才安心下來。
“……”
帕西的眼角則是有些扭曲,分明他已經擁有了神的力量,可聽到蘇墨那入木三分的評價、看到諾諾的反應,他依舊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無視防禦的真實傷害,像是心臟被刀貫穿。
苦酒入喉心做疼。
可他終究是神,是新時代的皇帝,這點小傷完全扛得住。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之所以想殺死你們,只是因爲你們本身也不可能臣服而已。”
他強行無視了蘇墨和諾諾的對話,以一幅威嚴的姿態、和一張神級別的硬嘴如此說道。
說完,他的目光在眼前的蘇墨和繪梨衣兩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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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麼?”
“無法否認,我的確不會臣服於你。”
蘇墨點點頭,並不隱瞞自己態度。
“我和蘇墨哥哥一樣!”
繪梨衣的態度更不必說。
“這樣也好,新的時代本就只需要一個統治者。”
確認兩人態度後,帕西平靜的點頭,而後伸出右手,一根枯萎的世界樹枝幹一躍而入,跳到了他的掌心,形成了一柄長槍。
而後,他將長槍的槍尖指向眼前的蘇墨、繪梨衣,凜然的殺意這才噴薄而出。
“新王統治的時代,也不需要你們這些舊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