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到底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黑潮、白浪、鹹風,海鷗在水面上惶急地叫喊着,那是太平洋的沿岸。
聖堂的鐘聲反覆地敲響,那毫無緣由,前來禮拜的人們身着白衣,茫然地擡起頭來,看着彩色的玻璃勾勒出蜿蜒扭曲的折線,而盤踞於高天之上的日冕向下投射光線,世界便被分割爲神聖卻扭曲的怪誕。
喀拉.
喀拉.
實木的桌椅在瓷磚上震顫,以極高的頻率被振起又落下,發出頻繁而密集的雜音。
坐在軟質沙發上的人們有些感到怪異,放緩手上的工作,又或者將電視按下暫停,看向周圍。
吊燈輕輕搖晃,垂下的水晶裝飾相互碰撞,連綿不絕,左右晃盪,如若放好了砝碼的天平。
那個時刻,這個世界,這個星球上的一切生命,都注意到了異常。
和那時候不同。
和【白王】不同。
和【康斯坦丁】不同。
和這個星球誕生以來,任何一次的災厄都不一樣。
不是區區王死後後留下的殘骸。
不是勉強抵達成體期的龍王。
而是更加怪異,更加高貴的某種生命。
是的。
【生命】
Aaaaaaaaaaa!!!——————————————
以美國爲中心,不,以北美大陸作爲中心,地球的半周陷入了嚴重的震顫之中,而更爲令人恐懼的,是幾乎所有被包括在這個範圍內的人們都聽見了。
那聲怪異而滲人的啼哭。
有什麼,要醒來了。
——
他瘋了。
奧丁已然瘋了。
他能夠接受自己的失敗,但從未思考過這樣徹底的敗北。
自己本來在這個計劃中認爲絕對萬無一失的步驟,竟然會出現錯誤?
策反?
策反了自己的心腹,合作伙伴,甚至是子嗣?!!
靈魂被扭曲。
意志陷入瘋狂。
奧丁曾經無數次爲一個叫做赫爾佐格的男人而感到欣喜,欣賞。
但也無次數在暗中嘲笑着那個男人。
他的眼界太過於寬闊,但也太過於狹窄。
他遠遠超出了正常人類的範疇,但也正因爲如此,進入到了自己本不該接觸的領域。
成爲新世界的神?
這樣的理想,即便是奧丁,也花費了千年,都未曾抵達。
多麼可悲,多麼可嘆啊。
終究爲了不可能實現的目標而榨乾心血。
而自己不同。
至少奧丁,直到這個瞬間,都認爲自己是不同的。
自己會贏。
自己會篡奪到最後的果實。
自己會成爲神的,自己會創造出神!!
明明,明明一切困難都已經廢除了不是嗎!!
爲什麼.
爲什麼偏偏在這種事情?
黝黑的墨水滴入水中,也將奧丁的一切理智吞噬。
當他被愷撒親手摔倒在地上,第一次俯瞰着他人,感受着大地那徹骨而無情的冰冷,感受着自己的一切夙願破碎的絕望時——
他只有一個念頭。
藤丸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藤丸立香啊啊啊啊啊!!!!!!——————
殺了她。
而那個瞬間,基爾什塔利亞也無法忽視那個神王身上的變化。
“糟糕啊這個可在規格之外啊.喂!要逃跑了!”
帕西有些吃驚地回看男人一眼,只是下意識的舉措。
他沒有想過。
那個基爾什塔利亞,竟然會說出撤退這種話。
難道說,就連作爲龐貝心腹的自己,作爲合作人的基爾什塔利亞——
都從未見到過奧丁最深處的真實嗎?
如果要說世界上有誰知道的話.
“奧丁從來沒有完整地,使用過自身的【權】。”
基爾什塔利亞和帕西同時轉頭,看向此時護住虛弱的陳墨瞳的愷撒。
作爲吸收了奧丁記憶的人,他的話語無法被忽視。
他是如今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奧丁底牌的人。但..
“那纔不是什麼底牌,那個傢伙就從來沒有用出過自身的一切。”
“女武神的面具,那個幫助混血種掌握龍王級能力的面具,本質上就是將奧丁的意識無限分割出去,並且作爲外置大腦輔佐戰鬥。”
基爾什塔利亞聞言瞭然,點頭確定道。
“也就是說.之前的奧丁一直都在把意識分散到數千數萬個個體上,而此時纔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全力?”
還真是老套的設定,基爾什塔利亞在心中禮貌地吐槽道。
然而,在他的面前,愷撒卻搖了搖頭。
“.不,這只是因素之一,他比那個更加複雜,也比那個更加麻煩抱歉,我沒有辦法立刻解釋清楚。”
“但是我只知道,奧丁將【權】剝離出來的行爲是確定的,就算現在回去逸散的【權】正在迴歸體內,也不會立刻恢復到充盈的全盛。”
“在那之前,我們必須要在奧丁徹底恢復然後進化之前將其擊殺,否則——”
【世界末日】
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張成分。
不是奧丁無法戰勝的問題。
而是世界能否承受住的問題。
“啊真是的。這還真是和我期待的畫面相差甚遠啊。”
忽然,基爾什塔利亞抱怨了起來。
原本,他現在應該已經在觀測着新世界,確認革命成果了。
但現在,卻在和合作人反目成仇,還要被迫開始處理起世界危機。
爲什麼會這樣呢——
就像他說的,他自己只不過是輸了一場賭博,所以才淪落至此。
基爾什塔利亞說不上遺憾,但也似乎並未滿足地嘆息,嘟囔道。“我所知道的中華大陸上有一句俗語——哪有小孩一直哭,哪有賭徒一直輸。”
“我的一生運氣都算一般,大多數時候需要很努力才能夠活下去,本想着自己一生的運氣說不定終於要用在我的理想之上,只可惜——還是錯付了啊~”
基爾什塔利亞頗爲風趣地做了個頭疼的姿勢。
但這個地步,他還悠然自得。
而這個表現似乎也驚動了奧丁。
【那就——從你開始殺。】
徹底站起來,肉體膨脹擴容,肌膚逐漸被鱗片覆蓋,雙目赤紅的怪物死死盯着在場唯一對自己具備威脅的存在。
領域膨脹,吞噬着,將基爾什塔利亞設置的鍊金結界動搖。
男人臉色微微一變。
他清楚地認知到,此刻的奧丁已經超過了正常的龍王應該有的強度,甚至比自己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還要——
【星之形(Stars)】
在結界之中,基爾什塔利亞護住身後的幾人,同時開啓了並行詠唱。
【宙之形(Cosmos)】
他判斷出,對方此時的戰力膨脹到,已經不允許絲毫的留手。
和藤丸立香那時候不同。
奧丁,可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神之形(Gods)】
【吾之形(Animus)】
人與龍之間的差距是絕對的,如果不像藤丸立香那樣具備操控元素的能力,就只能夠考慮像基爾什塔利亞這樣,提前展開結界術,然後在結界內部完成自己的魔術,或者說鍊金術的構築。
這就是古代人類混血種對抗龍王最常規的辦法。
但也就說明——
喀拉。
看着結界上不斷蔓延的裂紋,基爾什塔利亞微微皺眉。
(如果沒有在結界破碎之前就將鍊金術準備完全——就完蛋了。)
【天體即爲空洞(Antrum)空洞即爲虛空(Unbirth)。】
詠唱抵達最後一步,而幾乎同一時間,尖銳的爆鳴聲響起——
結界,破碎。
【虛空存之以神(Anima, Animusphere】!!!
而稀世的天才,也的確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步。
火光拖拽着極天的隕星,那僅次於七大王冠,象徵着鍊金術巔峰——星體概念的一擊即將墜地!
鍊金釋放成功,但——
奧丁,沒有阻止這件事。
在結界破碎的瞬間,他沒有嘗試用【權】來控制基爾什塔利亞的鍊金術。
而是
釋放了言靈。
【言靈.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