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光般奔馳。
如太陽般耀眼。
在那一刻,鏈接宇宙星河的光流落雨,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人類能夠看見,無論從任何角度,任何國家,任何地區。
超越種族與文明,人們在看見那宛如從地面向天空搭建的長梯時,都無不下意識承認了那份存在的概念。
那是登神的長階。
無法被數字所記載的時間的苦修。
無法被語言所描繪的盛大的冒險。
無法被否認的宏偉的成就。
少女完成了星球歷史上最爲令人瞠目結舌的一次傳承,也因此——
蛻變爲超越凡人的什麼。
龐大的召喚陣推動着藤丸立香從星之內海脫離,她來到大地之上,同樣毫不掩飾自身的存在,睜開金色的瞳眸,靜靜看向尼德霍格。
她的身體被白光籠罩,僅僅能夠模糊地看見那份輪廓。
她的雙眼呈現出金色,卻並非是龍族象徵着狂怒與威嚴的赤金。
而是更爲純淨如湖,無人能夠倒影出的琉璃之金。
那副超越人性的神性,在此刻聚集。
「將自身未來的可能性確定了,完成了作爲英靈的因果循環嗎?」
三頭龍完全不想隱藏在胸骨中央散發着光芒的心臟,而是怔怔地注視着那一幕。
它的眼中,宛如膠帶放映般開始回溯面前的一切,甚至包括了藤丸立香所經歷的那份時間。
藤丸立香的蛻變,源於英靈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奉獻。
然而,讓那份夙願成爲現實的,卻是在記憶被自身燒燬之前,就將一切計劃好,並義無反顧地相信着自己,相信着英靈會爲自己而死的‘惡劣’的御主。
他們彼此認同,又爲彼此割捨。
那是何等的羈絆?
那是何等的奇蹟?
毫無疑問,尼德霍格確信自身在那個瞬間獲得的情緒之名——
感動。
毫無防備地,毫無顧忌地,惡龍享受着那份情感,宣泄着那份快感。
他能夠看見。
少女在出現後,其手上的槍械。
那名爲【黑槍】的必殺神兵。
黝黑的槍身,月光如水銀在堅硬的外殼流過,將其每一個細節照亮。
方正蜿蜒的紋路如同古城上的花紋,那不是人工所能夠締造的完美,彷彿在無數次槍與劍戟,弓矢與歲月的蹉跎下才能夠留下那般複雜交錯的曲紋密畫。
那實在太過於完美,也太過於.
【令人恐懼】。
“其實,我以前就想說了.”
沒有回憶,也沒有敘舊,而是宛如熟人早起見面時隨口的對話。
持續萬年的廝殺,但惡龍與少女僅僅是隔着大洋的距離彼此對視,用彼此都相信對方能夠聽見的聲音對話。
“這個槍,完全就是熾天使的GN火箭炮II型吧?”
天使長高達,又譯名爲六翼天使高達。是機動戰士高達00中的機器人,由駕駛員提耶利亞·厄德操縱。
藤丸立香倒是蠻喜歡這種黑色的大型機器人的,這點在很早之前就有說過。
她看上去頗爲感慨地撫摸着那份被諾頓製作出來的黑槍,表情有些懷舊。
不,的確就是懷舊吧。
在記憶徹底被奪回後,那份超越萬年的重量也一併將大腦席捲,讓少女的靈魂抵達乾枯的狀態,也對一切星之內海之外的記憶都變得感性起來。
不過,她其實更加在意的是這把槍是如何製作而來的。
要知道,複製品的黑槍可不足以殺死尼德霍格,也沒有那種資格。
這把槍,是諾頓如果僅僅依賴自己,那即便是傾盡心血也絕對無法做出來的——抵達原型高度的滅卻之槍。
領先世界的科技無數歲月,在星球的死亡紀元,鋼之大地的時代纔會展露出自身威能的神兵。
凝聚着鍊金術,也匯聚着科技的精華。
那絕非是一個人,或者一頭龍能夠做到的。
她看得見。
兩年的時間,在這個看似短暫的時間裡,整個星球的文明,將勞動力,將科技,將財富,將資源,將一切文明的財寶都全部榨乾,用科技與鍊金術的分支碰撞,創造出的奇蹟。
所以她如此溫柔地拂過那承載着文明的重量的槍械。
旋即,將其舉起。
這是最後了。
無論是尼德霍格還是藤丸立香都清楚這個現實。
她拼盡全力地迴歸了自身的精神,這很好。
尼德霍格此時全身都是傷痕,已經衰弱到無法以全盛戰鬥的水平,這是優勢。
是啊,看上去是這樣。
然而,傷痛或許會影響尼德霍格的戰鬥狀態,卻絕對不會讓其屈服。
然而,即便藤丸立香用自我召喚的方式重新奪回了拿起這把槍的資格,卻並沒有因此而獲得扣下扳機的能力。
【生命力】
【意志力】
【命運力】
那是這把槍開啓的條件。
如果是異聞帶的話,藤丸立香能夠以一己之力使用那把槍。
但是現在?
敵人是從未見過的,全盛姿態的UO。
地球的UO,正位於自身的領域之內。
他們要對抗的,是這顆孕育了他們的行星。
他們要跨越的,是決定人類文明終末的試煉,是星球,宇宙給予的考驗。
那份【命運】,已經不是此刻的藤丸立香所能夠承載的了。
此時此刻的少女早以沒了那般餘裕。
生命也好。
幸運也好。
除去意志之外的一切,都顯得貧瘠而脆弱。
因此。
在扣下扳機的那個瞬間。
「會死。」
尼德霍格平靜地宣言。
對於自身的死亡沒有恐懼。
對於眼前的敵人僅存敬意。
即便如此,那份諫言也未能夠傳遞到少女心中。
她輕輕歪頭。
“哦。”
“那不打了嗎?”
「.」
那是多麼熟悉的話語。
是啊。
一次。
又一次。
每一次,你都要當在我的面前。
「不。」
隱約散發着光芒的月亮似乎變明顯了。如果不是眼睛的錯覺,大概會覺得月亮正在變大。
然而那的確不是錯覺,因爲發着微光的月亮朝着地面落下。
尼德霍格任由血液溢出肉身,那帶給一切生靈恐懼與絕望之源的瞳眸中,燃燒着覆滅一切的烈火。
月之主權——新月。
那是圍繞着星球轉動的衛星,地之附屬所帶給尼德霍格的饋贈,貢禮。
君王收下那份權能。
也因此,在這個瞬間,奪回了星球全盛期,那份創世紀就擁有的,決死絕命的滅卻一擊。
毀滅文明的終末寶具。
「我不會對結果妥協。身爲對人類的最強考驗,我會粉碎你們……!」
【終審日Gochihr】
那是最古的宗教之一。
伊斯蘭教誕生之前中東和西亞最具影響力的宗教,古代波斯帝國的國教。
因信徒在火前禱告而又得名爲.
拜火教。
其思想屬西方理論定義下的二元論,有學者認爲它對猶太教以及後來的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影響深遠。
拜火教的主要經典是《阿維斯陀》,意思是“知識”,也叫“波斯古經”,主要記述瑣羅亞斯德的生平以及教義。
就如同所有的神話一般,這部作品之中,也記載了有關於人類末日,人類終末的始動。
而拜火教的特殊之處在於。
那是作爲可考歷史中,最古老的世界末日。
最爲古老,也因而最爲狂躁。
那被稱爲熔岩,可以說是人類的終審日。
彗星戈契希爾(Gotchihr)降落在大地上,燃起大火,一切金屬熔化爲漿液,形成滾滾灼熱洪流。所有的人,生者死者都要度過洪流,善者如同浴於溫暖的乳中,經過考驗和淨化入天堂。諸神和妖魔進行最後的戰鬥,結果是後者的失敗和消滅,惡魔永久墮入黑暗深淵;大地平衍廣闊,淨化了的世界安逸寧靜,是爲弗拉什卡德,偉大的更新。
那簡直就是對應着此時此刻的光景。
跨越我吧。
跨越這份名爲【Gotchihr】的彗星災厄,成爲那被淨化的靈魂,步入天堂。
尼德霍格無比期待着那個瞬間。
而少女並沒有讓它久等。
尼德霍格主動地將自己被天叢雲劍固定的手臂斬斷,然後向着藤丸立香以自身的全力衝刺,超越彗星的移速,也超越光的束縛。
他絕不閃躲。
並非爲了放水,而是他知道,這個星球上對自己唯一具備威脅的存在,唯一殘留的威脅就在眼前。
避開那道攻擊,然後——殺死她。
這就是自己的勝利條件。
而少女能夠做的事情只有一個。
扣下扳機。
將足以擊潰UO的黑槍全力宣泄。
但,如何才能夠做到。
很遺憾,和尼德霍格猜想的一樣,此時此刻的少女就算有着扣動扳機的‘資格’,卻沒有了完成那個動作的能力。
她太累了。
還是說,要試着,把自身作爲英靈召喚下來的靈基也一併用來燒掉嗎?
或許那也是一種辦法吧。
但.
【言靈神諭】
連一點體力都沒有的少女,使用了自己最爲熟悉的言靈。
以她現在的狀態,這個言靈大概連像東京塔那樣命令他人都做到吧。
它能夠完成的事情,僅有一件。
鏈接。
在那個瞬間,從星之內海的深淵連接到星球穹頂的‘樹’開始開枝散葉,那修長而繁密的樹枝開始以英靈的星河爲柱軸,向着四周擴散開來。
鏈接星球,鏈接大地。
在尼德霍格讚許與狂喜的目光中——
鏈接人類。
那蔓延向星球全體的枝條,勾連每一個生命。
以精神的網絡作爲延伸,將所有人引入了共同的道路之中。
世界在變換。
然後,徹底輪轉。
——
那是光。
不同膚色。
不同文明。
不同地域。
不同體制。
但是當人們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蹲坐在了一片如同荒漠的大地之上,身下是柔軟的砂礫,即便用掌紋直接按壓,回饋而來的也是細而柔和的綢感。
而當他們擡起頭,便看見了。
那是從世界的盡頭開始延伸的光。
由羣星構成的光河,宛如道路,宛如水流一般匯聚着,向着視野的彼岸蔓延。
宛如【道路】
少女也在看着那份光景,還頗爲愜意地笑了出來。
她倒是想要玩梗,但是仔細一想,與其說是梗,不如說是名爲‘必然’的巧合。
星河代表着人類的羣星,死去的靈魂,匯聚着,引導着人們走向彼岸。
而荒漠的沙代表着尚未建立,已經沉淪,亦或者即將毀滅的輪迴。
此刻,他們就在這裡。
代表着這個世代,代表着這個文明。
做出最後一次選擇。
少女深吸一口氣。
這個世界,盼望着名爲‘人’的物種死絕,經歷漫長的歲月,不斷滋生的仇恨。
那是來自星球的怨與怒。
不止針對此刻在大地之上的生命,不止針對還在呼吸的我們,在殺光所有人類之前,不會斷絕。
我無法接受那樣的願景。
因爲——
【我是藤丸立香,通過言靈神諭,向全體蓋亞的子民對話】
少女高聲呼喚着。
那清亮的聲音,傳遍世界。
那道天外之聲深深地吐氣。
【前情提要省略。】
【我的個人情報也無所謂,畢竟在言靈神諭之後,你們應該也能夠看見我過去的片段。】
【這是通告,是通知,此時此刻,在太平洋上,黑槍的製作已經完成,我將在此刻將凝聚着人類文明所有財產的攻擊使用,直到將星球的守護者驅逐殆盡。】
【但是,在完成扣下扳機這個動作前,我需要做最後一次通告。】
少女稍微一頓,然後咧嘴笑了起來。
【請各位,爲了我獻上一切。】
生命力,命運力,甚至是意志力。
藤丸立香如果榨乾自己的話,或許還會有機會,再打出這一槍吧。
但是——
她放棄了。
【誓約與制約,那是鍊金文明的根基,也是等價交換的具現化。】
【因爲承擔着巨大的風險,因而獲得務必龐大的收穫。】
這是試煉。
【這是一場試煉。】
一場讓人類戰勝過去「試煉」。
藤丸立香忽然想起來,基爾什塔利亞說過。
——人是不斷犯錯的生命,我們愚蠢的生命結構不允許我們做出任何改變。
我無法接受那種說法。
但或許,只有在戰勝那不成熟的過去後,人才能有所成長。
如果說,異聞帶是一次次的割捨。
一次次的剔除,揚棄。
那麼就再做一次吧。
【我用‘絕對不以自身扣動扳機’這個制約,這份足以導致世界毀滅的風險,對我自身的酷刑換來的,便是這一次試煉。】
利用巨大風險的誓約創造出的,是一場【判定機制】
【人類全體爲我獻上‘無法被衡量和預測’的代價,如果贊成數超過未知額度,則會完成這一次的‘誓約’,將大量的命運力反饋迴歸黑槍】
【如果失敗——】
少女任由心跳逼近自身的極限。
【則全體文明迎來毀滅。】
做出答案的不是我。
是我們。
就如同尼德霍格想要看見的那樣。
就如同基爾什塔利亞所期待的那樣。
就如同我無數次做出的選擇那樣。
我放手了。
說起來,自己和明非說過的吧?
【什麼都捨棄不了的人,就什麼都無法得到】
世界正常發展下去,會變得更好嗎?
不,鋼之大地是確定的未來。
那麼自己要拯救,就不是此時此刻的世界。
而是能夠完成宇宙的試煉,跨越萬難的可能性。
因此,要捨棄。
捨棄吧,那份拯救世界的重擔。
將選擇的權利交給自己以外的人。
【由人類共同裁決】
【機會只有一次。】
【把伱們的心臟,獻給這個世界吧。】
少女在靜止的【道路】中,靜靜地等待着結果。
她並不知道結果。作爲人類,作爲御主,她見證過人類璀璨的光,也見識過無法用影去形容的骯髒。
人類的貪婪超越任何在星球上出現過的生命。
但是。
自己不是早就決定要救贖一切了嗎?
身死的瞬間。
在【廢棄孔】中,對那些世界,那些自己毀滅的國度給出的承諾。
自證爲【道】,自身的拯救之理。
——給出答案吧,超越鋼之大地的答案。
基爾什塔利亞和奧丁都是正確的,人類仍舊缺少了‘平等’。
星球的權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還不夠。
因爲跟不上。
人的思想,精神還無法和那份平等同步。
在所有的社會科學理論中,人們無一例外,對‘平等’的社會未來保持着懷疑態度。
因爲平等,因爲富裕,因而不可能誕生進步的慾望。
人們如此確信,對自己淺薄的想法深信不疑。
但是實際上,卻沒有那份資格。
因爲我們不是。
我們並不是生活在平等的世界,也並沒有經歷從不平等進化爲平等的過程,更沒有集體富裕的財產架構,因此我們沒有理由也沒有任何根據去嘗試揣摩人類文明的至高形態之時,人類所持有的思考方式。
或許,人們會懶惰如泥。
或許如那位偉人所思考的那般,人們會以勞動作爲愉悅的源泉,從而誕生更高的生產力,推動着人類進階。
基爾什塔利亞選擇了賭博,賭後者能夠實現。
但是他錯漏了一點。
人類最先進的社會形態提出者,對於那份未來的達成給出過先決條件。
那便是‘漫長而曲折’的歷史。
那份時間的重量並非沒有意義。
人類需要那份時間,需要當下正在經歷的時代。
那是苦楚。
痛苦。
卑劣。
內耗。
人類的先賢能夠想象得到,世界會一次次輪迴,一次次重複,重複着廝殺,重複着戰爭,重複着骯髒血腥的歷史。
一次,一次,一次。
只有當在那反覆的循環中抵達某個限度,人類纔可能意識到自身的侷限性,纔可能同步他人的苦楚,轉而嘗試共同發展。
因此,繁榮的前提便是傷痛。
人只有在具備共同的敵人時,纔會團結。
而時間,在漫長的歲月中創造出的【共同的敵人】——名爲【人類惡源】
【人類最終試煉.人類惡】
先賢如此做出判斷,給出了實現的路徑,而我們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夠讓所有人理解這點。
然而。
所有所有世界都失敗了。
不僅僅因爲缺少了那份敵人,也因爲太慢太慢,我們還未來得及突破那個【限度】,便因爲彼此的內耗而墜入鋼之大地。
但,這個世界誕生了奇蹟。
尼德霍格。
將對人類的惡意具現化,星球的災厄。
【人類最終試煉.第三行星】
人類有機會,在跨越時間的基礎下,與【共同的敵人】戰鬥。
當這個條件成立的瞬間,就具備了可能性。
只是可能性。
但仍舊那般耀眼。
只要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讓人類實現.站在利益的共同一邊。
那就是少女給出的方案。
無數的平行世界,人類之所以一次次失敗,是因爲決定歷史的,不該是掌握着神秘的魔術師,不該是掌握着政權的某個特定人物,更加,不應該是自己這樣的半吊子御主。
是所有人。
神秘,需要展現在世界面前。
創造那份最後的奇蹟。
【圓桌裁決】
【開始】
——
咚.
那一瞬間。
尼德霍格聽到了,沉重的鐘聲。
宛如教堂的聖鴿向着天際展翅,扇動的羽翼下承載着穿越時間與空間的沉鍾迴盪,人們歡呼着,高聲吟唱着,歌頌着英雄的誕生。
歌頌着名爲‘人’既絢麗又骯髒的矛盾史。
龐大,早已超出了人之範疇的光開始匯聚。
站在半空,明明驅使槍械,卻宛如拉滿的弓弦。
面向對岸的絕望,其眼中的光幕不斷閃爍跳動。
猩紅,超越血液的顏色,那份純粹的黑開始鋪天蓋地地涌向槍口,流動着,躍動着,咆哮着。彷彿具備了生命的咒文顫抖嘶吼,以高頻摩擦。
複數的光束升騰而起,不同顏色的元素不斷連攜擴充。
如同幻蝶,聚集盤旋。
那是人類的光。
微不足道的光。
但那是面對天災,面對絕望也絕不低頭,掙扎到最後一刻纔會看見的純白幻光。
齒輪閉合,鑲嵌在某個位置,從靈魂深處被剝離開來的某物不斷穿梭着體內的迴路,化作猩紅的紋路在身體上印刻。
人類通過了決議。
是因爲人們忽然懂得了真善美?
或許有那部分因素吧。
兩年的時間的砥礪同行,讓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但更重要的因素卻並非如此。
言靈神諭是精神的連接,因此其實現的,是字面意思的‘相互理解’。
人類的意識在短暫的時間內同步,猜疑鏈也被迫消散,而決定性因素則是那份精神網絡中質量最大的物體。
藤丸立香。
因爲彼此交聯,所以人們被迫看見了作爲主體的藤丸立香個人的精神元素。
也就是她盛大的冒險。
感動,救贖,彷徨,磨苦。
就像是剪切動畫一般,人們看見了少女的部分經歷。
而這就夠了。
尼德霍格對此深信不已。
因爲——
人們的敵視來源於不解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只需要額外的真實。
——沒有人能夠拒絕她。
戰鬥的雙方彼此對視。
沒有對話。
也不需要多說了。
在這一刻,結束一切。
【寶具展開】
【Black Barrel】
彷彿萬物靜籟,生命在一瞬間迎來了湮滅,空間被貫穿,大氣扭動哀嚎着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響,世界只剩下紅與黑色交織碰撞,相互吞噬!
滅世的洪流暴漲如接天狂潮,赤紅化作粘稠的血紅,將黑暗作爲食物,貫穿天地!
尼德霍格揮下的至高言靈,僅此瞬間——
被黑槍貫穿!
尼德霍格獰笑着。
面向絕望,並未停息。
在它的身後,源稚生以榨乾精血的方式催動着言靈,企圖用重壓將尼德霍格壓制。
上杉越的黑日轉動爲光輪,努力遏制着惡龍突進的速度。
康斯坦丁將天之鎖從自己的寶具庫中拿出,勉強觸碰到尼德霍格身體的邊緣的同時,與芬裡厄,楚子航芬格爾等人一同以儘可能的蠻力進行角力。
零操控的冰面幽若鋸齒試圖吞噬龍種,阻攔其前進速度。
風間琉璃自天空投出刀刃,貫穿了尼德霍格的龍眸。
即便那是星光般擊出的決然一擊。
即便英傑羣雄竭盡自身的一切。
卻無法捕捉到那份極速。
尼德霍格,在那個瞬間超越星光。
避開那份黑槍的光流,將天之鎖扯碎,無視肉體的痛楚,尼德霍格抵達少女面前,凌駕與絕望的死亡抵面而來。
太遺憾了。
你的靈魂依舊乾涸,你的肉體仍舊在破滅的邊緣。
否則,或許這份試煉真的會被跨越。
尼德霍格明確這份現實——
然後,被粉碎。
藤丸立香忽然抽動手臂。
從她的身下,是打開的金色漣漪。
那並非是空間置換的能力。
在尼德霍格與藤丸立香戰鬥的這片天地之中,在尼德霍格奪回了自身的權利之後,諾頓的鍊金術就已經失去了使用的前提條件。
因此,那是物理意義上的.裂縫。
鏈接世界的超大規模尼伯龍根。
耶夢加得在千鈞一髮之際,從【冥府】的裂縫之中伸出手臂,遞出那個寶具。
然後,藤丸立香以此爲刃,揮下此時身體所能夠承受的最後一斬。
尼德霍格發出怒吼,不顧自身的血肉被再一次割開。
沒有防禦,也無法防禦。
胸前,連接着脊柱,被分割開來。
幾乎徹底被腰斬的創傷,讓尼德霍格失去了任何動力。
但是還不夠。
這份傷害,還不足以將自己殺死。
尼德霍格確信這點。
直到
他的背後,再度被灼熱籠罩。
——那是,迴環的寶具光流?
爲什麼?
思考在那一刻顯得無比僵硬而陌生。
也太過於遲緩。
黑槍的洪流開始突破尼德霍格的肉身,在瞬間將其肉體的構成,那無數元素的排布撕裂粉碎,然後向着天際射去,貫穿羣星!
爲什麼?
爲什麼,自己會被擊中?
尼德霍格肉體的感官被剝奪的瞬間,誕生了這份疑惑。
於是,他看見了眼前敵人手上,耶夢加得送來的刀刃。
【invidia妒忌】
大太刀,效果爲無視距離斬斷敵人,只要是腦海中侷限的空間內的景象,都可以無視空間限制斬斷——是鍊金文明王冠中【空間置換】的頂尖運用。
但是,【空間置換】應該已經被自身的權禁用了纔對!
因此,那是少女自身的才能。
【直死之魔眼】
僅僅是對着空間斬出一刀,將座標的概念碎裂,將攻擊扭轉回環,以反向穿透了尼德霍格的肉身。
理解這個可能性的瞬間,已經太晚了。
那又如何!!
尼德霍格將自身的斷裂的羽翼扯碎。
然後主動撕開了自身大半的血肉。
它的手部觸及海洋,那一刻,水元素翻涌起漣,抽離出漆黑的大海。
【生命之海】
哪怕到最後一個瞬間,生命都在延續。
即便肉體失去大半,也要竭盡一切可能避開這道攻擊的全部傷害。
但是——
白色的刀刃從天空墜落,天叢雲劍從天而落,化作牢籠將尼德霍格釘死在海面之上!
“我說過了。”
“我會,幫上立香的忙。”
繪梨衣已經渾身浴血,幾乎失去意識的新生之皇在最後一刻將敵人鎖死。
而與此同時。
“幹得漂亮。”
同樣已經被扭曲到不成人形的龍形異物從海面中爆射而出,浴血的身體撞入尼德霍格的身體。
路鳴澤的意識在尼德霍格的暴虐下陷入深海,但是那份身體的支配者並非只有一人。
路明非的半張臉已經變成了炭灰般脆弱的物質狀態,但即便如此,他‘騎乘’着這頭滅世的兇獸,用雙腿卡在尼德霍格此時已經血肉模糊的腰部,自己則是挺立起腰腹,儘可能保持着身體的平衡。
龍的鱗甲已經破碎,因而血液的花紋纏繞在手臂上,就像是美豔的畫卷。
少年擡起那纖細的手臂。
“再見了老朋友。”
伴隨着縹緲的輕語,手臂貫穿了裸露在外的心臟。
「GYAAAAaaaaaaaaa——————」
絕望,淒厲?
絕非如此。
憤怒與狂躍的戰意,仍在燃燒。
它知道勝負已定。
但那個少女曾經告訴它。
即便身死,也要瘋狂至舞曲的終焉。
尼德霍格張開了血盆大口,元素凝聚,利齒鋒銳。
雙手皆斷的他,只能夠用作爲龍類最爲原始而血腥的方式,將強敵吞噬。
身爲考驗的代理者,要是手下留情就沒有意義,因此三頭龍會以全力來擊倒挑戰者。
即便已然敗北。
也絕對要將面前的敵人粉碎!
然後——
身體,放棄恢復。
將一切元素,調整到足以最後一搏的程度。
然而,這份襲擊,自始至終——
少女,都看在眼裡。
卻沒有後退。
她本來就沒有做多餘動作的餘力了。
她的肉體狀態不比昂熱領悟時間魔術所承受的代價來得輕鬆,揮出那一刀已經是極限。
她無法動彈,卻也面無懼色。
並非不畏死亡,而是因爲——
【英靈座的鏈接已經成爲現實】
【意味着藤丸立香的概念也被全宇宙肯定】
【那麼,能夠找到的吧?】
【如果是你們的話。】
【一定,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這裡的我吧?】
咔。
尼德霍格最後的咆哮,在半空斷裂。
惡龍的吞噬因盾牌而湮滅。
那是白堊之城卡美洛的中心,
那是以圓桌騎士們圍坐的圓桌作爲盾的究極防守。
其強度與使用者的精神力相呼應,
【只要心不屈服,城牆就絕不會崩塌。】
那個瞬間,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
她來了。
“前輩!!——”
千鈞一髮之際。
沒有任何出乎意料的成分。
跨越無數空間的障礙。
在我最需要的時刻,抵達我身邊的戰友。
原初的至高啊。
擡頭仰望吧。
在那裡凌立的,便是你的死神。
那自虛空俯瞰地球的.
‘異星’。
純白的建築,彷彿穿越時空的概念,突兀得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的穹頂。
它帶來風與雪。
它帶來愛與希望。
名爲
【迦勒底Chaldea】
“.慢死了。”
如同抱怨,又像是撒嬌。
即便面前的一切場景都模糊不清,開始旋轉而扭曲。
少女在這句話的瞬間,卻依舊以徹底放心的姿態.
合上了眼睛。
不要誤會,作品沒有任何內核,沒有任何隱喻沒有任何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