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左下一秒只感覺到身後被人襲擊,爲了防止遭到腹背攻擊,他背部瞬間凝聚氣,硬承受了對方一擊。果然眼前的纔是最強攻擊,兩支箭一瞬間洞穿了樑左的肩胛,他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地,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辦不到。
一旁的方舒已經嚇呆了。
方鶴翔低聲問下手的四個戴黑麪具的人:“你們可以離開了嗎?”
面具人們根本沒有回答,其中一個扛起樑左,剩餘三人迅速地離開了這個屋子。
方舒還在瑟瑟發抖:“哥,你殺人了……”
方鶴翔摸了摸妹妹的頭髮:“不是的,他們是軍事學院的獵人……算了,給你講也不會懂的。回去睡覺吧,放心,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方舒大着膽子問:“那個大姐姐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被抓走了。”
方鶴翔微微一愣,沒有回答。
他只是關上燈說:“睡吧,明天就沒事了。”
面具人一行幾乎是在房子上飛奔,四個人彷彿是四隻蝙蝠,進入了軍營區域。拐過一個彎道就消失了。
地面上有個巡邏的守衛正要大喊,被旁邊戰友捂住嘴:“瞎嚷嚷什麼,我看你今天是喝多了,沒看到他們的標誌嗎?黑麪具,蝙蝠衣,是軍隊的獵人……”
守衛頓時嚇得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軍營的獵人統一身着黑麪具、蝙蝠衣,執行各種機密任務,不受普通軍官限制,真正的蜀都精銳戰士。據說獵人本身不少就是軍隊裡頭的軍官,只是他們一旦以獵人身份出現都會隱藏自己,是相當神秘又強悍的一羣人。軍營深處一個被封閉的區域,這裡隸屬於軍事學院,不過只有一片空地,很多人不知道留出這麼一片空地到底意義何在。黑麪具四人抵達之後走到一個角落,就那麼逐漸地“沉入”地面之下。
季梵真不知道這是第幾天了。
她睜開眼,有些虛弱地看着刺眼的白熾燈,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手術檯上。身體裡不斷有冰涼的機械在提取自己的血液,電擊肌肉,甚至還抽出了她的一部分骨髓,另一端又有營養液通過血液讓她保持一種不死的狀態。身體總是一半火熱一半冰冷,季梵真想到了自己進樓之前的那個晚上,天下着雨,很冷,自己想要回家,她家在郊區有一棟小別墅。
家裡燈火通明。
打開門,季梵真喊了聲爸媽,沒有人回答。她估摸着應該倆人又是在工作,忙什麼事情,忙時他們是極度專注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的。
進入書房,她看到依舊沒有人。
最後季梵真在陽臺看到了爸媽。
他們彷彿衣服一樣掛在陽臺上,父親的半邊臉已經不見了,母親的肚子被破開,裡頭的內臟也不見了。一羣奇怪的大鳥正在啄食他們的屍體,看到她,一隻只鳥兒撲了過來。
季梵真拼命逃跑。
她沒有悲傷,沒有感傷,她只知道逃跑,生物求生的本能驅使着她不斷朝着外面奔跑。很快她看到很多和自己類似的逃命者,那羣烏鴉鋪天蓋日,不斷襲擊着四處逃竄的人。季梵真看到警察拼命對它們開槍,卻毫無用處,被啄成一團肉泥。
巨大的鳥兒將汽車的頂蓋都給撕開,撕咬着裡頭無處可逃的人。
上下震動的汽車,被撕毀的車蓋,不斷響起的警笛,哭聲,哀嚎,這個夜晚變成了血色。
季梵真只知道自己不能夠停下,不能留下,她鑽入樹林,不顧一切逃離那一個瘋狂的災難之地。她撥打電話報警,那頭的接線員卻說讓她不要着急,他們會立刻趕到。遠遠,季梵真看到曾經的居民區已經燃起了大火,羣鳥繞着火焰飛舞,彷彿是某種邪派的祭祀。
整整兩個小時,沒有警察趕到,沒有軍隊。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冰冷的雨讓她渾身溼透,幾乎要被凍僵,憤怒和痛苦卻灼燒着她的內心,讓她不斷大口呼吸,火焰和冰冷不斷撕扯她的身體,讓季梵真無法呼吸。
這時候一棟樓出現在面前,裡頭亮起讓人安心的燈光。
季梵真跌跌撞撞走過去。
她卻沒想到,這不過纔是另一個開始。
“季小姐,通知你一件開心的事情,你的同夥,另一位練氣士已經被我找到了。現在他正躺在另一個房間裡,稍微處理一下就會和你在一起了。開心嗎?”
醫生的聲音依舊陰陽怪氣。
季梵真想要罵他,卻開不了口。她的口鼻罩了呼吸面罩,身體被特殊金屬鎖在手術檯上,每隔兩個小時就會注射一次麻痹藥劑,讓她肌肉處於僵直狀態,神經完全沒法調用,氣根本沒法調動。季梵真也大概明白了,醫生這一夥人是想要利用練氣士做活體實驗,不過她不懂,爲什麼蜀都會縱容這種人做出如此事情。
一思考她大腦就有些供血不足,很快就昏了過去。
模模糊糊再次醒來,季梵真看到了樑左。
他被掛在牆上,彷彿耶穌一樣鎖在一個十字鐵架上頭,他雙眼緊閉,面容沉靜,身上被剝得只剩內褲。季梵真此時沒有任何害羞,只是爲自己爲樑左而遺憾。她一直以爲,練氣士是來拯救地球的災難的,可是眼下人類卻將練氣士本身看做了敵人和潛在威脅。他們需要的練氣士的力量,他們並不需要練氣士本身。
季梵真有些難過。
“怎麼樣,熟人相見是不是分外激動?”
戴口罩的醫生再次出現,他永遠穿着白大褂,眼鏡,聲音難辨男女,頭髮遮住額頭。
摸了摸季梵真的臉,他在她鎖骨處嗅了嗅,甚至用嘴脣親吻了一下,讓季梵真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的震顫似乎讓醫生很滿意,他笑着說:“多美啊,簡直是生物藝術品。這樣的女性纔是人類的未來啊。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對於我來說,你可是比色慾本身更重要的素材啊,看到你的同伴了嗎?我在想用你們組成的受精卵是不是能夠培養出練氣士戰士呢?多麼美妙,不是克隆人那種垃圾,真正的,練氣士血統,天生具有掌控氣的能力,哦,太美。”
季梵真氣得渾身發抖。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變成生育工具!
她恨不得立刻咬斷舌頭,可惜她一點也辦不到,她只是用力地看着醫生。
“別看我呀,再這麼看我會害怕的,就只好把你眼睛挖下來,免得我晚上害怕呀。”
醫生調笑着用手指在季梵真眉毛上摸着。
“你該害怕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醫生一扭頭突然啊了一聲,這一聲就開了個頭就戛然而止。
樑左抓住他的腦袋將他人丟在一旁,給季梵真擰斷了那些鎖了,小心扶着她起來。然後他撤下醫生的外套和衣服,給季梵真披上。
“對不起,來晚了……”
樑左是真的內疚。他還是低估了人惡意的一面。
“抱歉。”
他重複了一聲。
季梵真一把抓住樑左胳膊:“你的衣服,我要。”
聲音還處於非常虛弱的狀態,她語氣卻無比堅決,一把抓下那件白大褂丟在地上,神色厭惡。
最後樑左穿上了醫生的白大褂,季梵真則是身着樑左的棒球服,她看了看地上的醫生,用手指探了探:“死了?”
樑左點點頭。
其實他準備將醫生生擒,只是那一瞬間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一瞬間就讓他永遠閉嘴。
季梵真笑了笑,張了張嘴脣:“幫我刺激一下體內的氣……被藥物壓制太久了。”
樑左正要說好,突然眼睛一凝改口:“待會兒吧。來,抱住我。”
季小姐爬上他的背,努力用胳膊攬住樑左的脖子,雙腿鎖住他的腰部,倆人看似姿態曖昧,卻是爲了戰鬥更加方便。
四名身着蝙蝠衣,戴統一黑色金屬面具的人站在他面前。
樑左試探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練氣士,跟我們走,不然,死。”
其中一名終於開口,乾巴巴的聲音彷彿是來自年久缺油的齒輪。他們似乎很少說話。
不等樑左迴應,四人已經行動。
兩名守在門口,正在手指操作落下閘門,另外倆人則是上前和樑左交手。擋住樑左的兩個面具人一個雙手各持一把匕首,另一個則用的是雙鐗,這些兵器樑左都不陌生。他一掌格擋開揮舞匕首的手臂,微微後退半步讓開氣勢洶洶的雙鐗,接着匕首又刺向他小腹,樑左一手抓住對方手腕,另一把匕首襲來他又是一拳打開,正要攻擊被他擰住那人,此時雙鐗從後背砸來,樑左不得不跳起來藉着牆壁繞開了對方的攻擊。三人交手不過五秒鐘,行動快若閃電,基本上打了個平手。
樑左輕輕說:“你還撐得住嗎?”
“我沒問題,”季小姐已經恢復了一些,聲音也更加清晰:“不過我們今天看來凶多吉少。”
樑左摸了摸臉頰,那裡一道淺淺傷口正流下血來。他心裡最壞的兩個猜測被證實。
眼前倆人使用的武器是白巖礦裡頭的特殊元素錘鍊的,對氣有極好的通透性和延展性。
第二個,他們身體裡也有氣存在,所以才能夠利用特殊的武器將氣用作兵器的延伸,一瞬間爆發讓樑左避之不及。
“丟下我吧……”
季小姐聲音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