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澈趕去了飛機場,可當他跑進機場大廳,蹲在這裡哭泣的古妤已經消失不見。
他焦急的朝四周望了望,最後擠在人羣裡,盯着那人來人往的登機口。
古妤已經不見了,從那一個晚上,她就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今天古傲卻告訴他,古妤發生了車禍,傷得很嚴重!
那麼現在,她到底去了哪裡?
他能明白這種情況之下,古傲是一定不會把古妤的地址告訴他的,古家與慕家徹底的斷絕了關係!可是他想知道,古妤現在怎麼樣,在哪裡進行手術?!
同樣,看着準新郎倌匆匆離去,徐家也派了人跟來機場,穿着外套的林纖纖拖着白紗的拖尾,在男助理的護送之下,在人羣中找到了他的身影!
林纖纖比誰都明白,慕夜澈現在趕來機場是爲了尋找誰。
所以她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靜靜看着這個男人修長的背影,等着他自己返回。
一切已經劃上了句點,這種結果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所以從此以後,這裡再也沒有人會痛苦了,古妤她會擁有一份全新的生活,重新開始,她和慕夜澈也能長長久久的走下去,各自幸福。
三個月後。
嚴寒已經遠去,四五月的天氣微微帶了燥熱,春風拂面,夏季將近。
突然離去的古妤依然沒有消息,她就像突然之間從人間蒸發,三個多月前的某一天清晨還在接聽交易所打來的電話,承諾立即去處理,下一刻,她便消失不見了。
徐家一直認定她在畏罪潛逃,一直不肯撤銷對她的通緝令,交易所的同事也在逐漸的淡忘她,改爲跟着新的主操盤手做事,把她的曾經當做曇花一現……古妤本人,則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她就那麼憑空消失了,沒有跟任何人說再見。
這天,已經享有提琴女王聲譽的徐清萱走出慕家大門,把那半人高的白色大提琴親自放上車,然後轉過身,跟傭人懷裡的寶寶說再見。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小男嬰,大大的眼睛,櫻紅的小嘴兒,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微卷的小頭髮。
此刻他舞動他藕節似的小白胖胳膊,咿呀叫,跟媽咪再見。
林纖纖則親一親小寶貝,囑咐傭人細心照顧小少爺,這才坐上車,準備開始她的另一場個人演奏會。
她離去之後,兩鬢斑白的慕書記與慕太太也從花園散步出來了。
他們笑眯眯的看着這可愛的孫子,讓傭人把小少爺放到慕書記的腿上。
雖然慕書記年逾古稀,已是不可能從這輪椅上站起來。但自從有了這可愛的小胖孫,慕書記的氣色是一天比一天好,慕家的氛圍彷彿回到了當初古妤跳江南style的日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笑聲不斷。
再加上李美勝夫婦的偶然到訪,徐慕兩家的關係更近一層,慕書記與徐家之間再也沒有什麼隔閡。
“我們家的寶寶好像特別喜歡爺爺。”看着那白白胖胖的小寶貝兒在慕書記腿上打滾,慕太太有些吃味了,樂呵呵的蹲在旁邊,用自己的手握住小寶寶的小胖手,“我是奶奶唷,小乖要叫奶奶~”
小寶貝長得特別像夜澈,眉、眼、鼻、嘴,簡直與夜澈從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父子同相。
不過小寶貝比成年的夜澈長得水靈可愛,粉嘟嘟的,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有的時候,看着寶寶這雙靈動明澈的大眼睛,慕書記夫婦就會想起曾經的古妤。
因爲小寶貝也喜歡這樣好奇的打量世界,大眼睛俏皮靈動,偶爾還會對家人做鬼臉,咿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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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小寶寶就抓緊了慕太太的食指,然後努力仰高他的小脖子,看着面前的慕書記,櫻紅小嘴兒咿呀叫。
雖然他是早產兒,在保溫箱裡睡了很久很久纔出來,但他的小身板現在很健康,倍兒棒,此刻他仰高小脖子在叫爺爺噢~
“寶寶真乖。”慕書記樂呵呵的笑着,用手把小寶寶抱起來,讓小傢伙的水晶葡萄大眼睛看着爺爺,並允許那小胖手抓爺爺花白的頭髮,“寶寶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長大,爺爺讓寶寶抓週噢,然後看爺爺以後還有沒有時日幫寶寶選擇以後的路。”
“老慕,寶寶還小呢。”慕太太把孩子抱過來,喜愛的親了親那粉嫩的臉蛋兒,又對老伴道:“別說這些傷心話,寶寶會健康的長大,你也會一直陪着寶寶走下去。到時候咱家寶寶上大學,一定要讓爺爺親自送去學校。是吧,小乖?”
慕太太用手指點了點小寶寶的小紅脣,惹得寶寶咯咯一笑,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奶奶的脣形。
“不過東旭怎麼也沒有消息了呢?”片刻後,坐在花園裡的慕太太望着藍天感嘆,抱着寶寶輕輕的搖,“東旭那孩子已經很久沒有來慕家了,問清嫺,清嫺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實自從幾年前東旭從北京的市政廳辭職,我們就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老慕,你說東旭是不是還在生你的氣?當年東旭與夜澈是在同一個政府部門的,可是……”
慕書記沒出聲,不願再提及這些事,讓錢叔推着他往前走,回到了慕家大宅。
——
身爲新一代的國民女英雄,大提琴界的一顆閃亮新星,林纖纖的音樂道路走得很順暢。
加上其母李美勝的提拔與點撥,她在大提琴技巧方面的進步更是突飛猛進,暫時利用自身的優勢取長補短,名聲響亮。
現在,距離上次得獎已經半年多之久,身爲小女王的她需要再次爲國家爭光,爲錦城市拿獎盃了。所以她一直在勤學苦練,經常與整個大型的合唱團一起演奏練琴技,彌補自己的缺點。
當然了,現在慕夜澈即將升職,是沒有時間再來聽她的各場演奏會的。
他們只是在回到慕家之後,纔有時間短暫的甜蜜一下,然後陪陪他們的兒子。
慕夜澈很疼愛這個兒子,也很疼愛她這個媽咪,他對他們母子每做的一言一行,比之以前更溫柔,也更細心。
雖然他們現在無法像以前那樣約會,兩人都工作太忙沒有時間,但回到家之後,一家人的其樂融融纔是最讓人暖心的。
林纖纖一直很貪戀這種回家的感覺,每天最期盼的,也是在演奏完之後,迫不及待的回家。然後給兒子一個吻,給夜澈一個吻,最後一家人圍桌吃飯,享受這種其樂融融的感覺。
雖然偶爾,她會在慕清韻的嘴巴里聽到古妤的名字,或者在某個房間看到古妤曾經用過的東西,但她只奉行一個真理,只堅持一點——只要古妤現在不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她不會介意古妤曾經在這裡當過少奶奶!
因爲誰都知道,那段婚姻是假的,一段契約關係!
所以只要古妤不再犯她,與慕夜澈兩清,她也不會太把這當一回事!
這天,她結束完演奏會,與李美勝見了個面,談了一些比賽的事情,然後坐私家車回家,支額閉眼休息。
手機突然響了,是許久不見的林玉兒打來的。
這麼多個月以來,林玉兒只與她見過一次面,就是在她參賽前的那一次。之後,林玉兒消失了,既不打電話,也不見面,就是讓林小小推了她一把,讓她跌下高臺流產!
“我現在犯了事,不會出來見你。”林玉兒在電話裡道,是用公話打來的,“雖然你現在是李美勝的女兒,我無法沾到你的光。但看着纖纖你幸福,我這心也舒暢了。我以後不必再做着你和趙曉婧同時割喉自殺的噩夢,解脫了。你現在嫁給慕夜澈,也算是他罪有應得,愛上我這個仇人的女兒!呵!看來他是真的愛你呀,根本不在乎你給他帶來的負面影響!”
“你現在在哪?”林纖纖冷道,不方便說太多。
“你知道麼?那一個晚上我是準備用車撞她的,趁她神智不清醒一個人跑出來,索性讓她出車禍。但是有個叫glenn的男人送她回住處,讓我沒法下手,所以你的孩子也推遲了幾個小時公佈於衆。當時這個姓古的女人之所以沉默不語,安靜的回去,是因爲慕夜澈不信任的眼神傷害到了她,讓她徹底的崩潰,根本不需要任何爭辯。再加上慕家心疼你的這個孩子,才讓我們有了可趁之機。所以記住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讓慕夜澈相信你,心疼你,讓他去誤會這個姓古的女人!現在我派人擄走古妤的事情,古傲早已經在查了。雖然當時我只讓她昏迷了半個小時,然後把早產的她扔在了那個偏荒的地方,打算讓她死在那裡。但她竟然爬了回來,又在醫院死了一回,然後再次活過來。所以古傲一定把會我抓出來,那麼我只有先保住你,懂嗎?你與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我會想辦法先對付他。”
“嗯。”林纖纖沒有出聲,但是她懂,輕輕掛斷了電話。
一段時間後,私家車駛入慕家大宅,她揹着她的白色大提琴,走進廳內換鞋,柔白俏臉上佈滿了歡笑,看着廳內的寶寶,慕書記慕太太,“媽咪回來啦!寶寶是在看電視嗎?讓媽咪看看是什麼電視節目。呦,我們家寶寶會陪爺爺奶奶看電視了。”
慕書記與慕太太則笑着,把可愛的寶寶抱給她親親,再讓傭人準備開飯,等着夜澈回來一起吃晚餐。
幾分鐘後,意氣風發俊美逼人的慕夜澈果然也按時回家了,掛上公事包和外套,先是看看他的兒子,然後給林纖纖一個吻,溫柔一笑,一家人享受晚餐時光。
——
這一幕,同樣出現在某個人的夢境裡。
她總是夢見,自己還留在慕家,大口大口的吃菜,與慕書記慕太太一起搶遙控,爭搶看她的涵哥海濤哥;無拘無束的將雙腿放在茶几上吃水果,在大家面前快快樂樂的跳舞……
她同樣看到一個可愛的寶寶被抱在她懷裡,慕夜澈下班回來,先是逗一逗寶寶,然後吻一吻她,一家人在飯桌前歡聲笑語。
然而這個夢境總是很短,當她夢見昔日的慕家,另一個噩夢就會如影隨形。
出車禍的時候,她的整個人被從擋風玻璃甩了出去,雖然當時她已經痛到失去知覺,人早已昏死過去,但她依稀有些知覺,感到肚子劇痛。
中途,她曾經醒過一次,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跑車上。
但跑車很顛簸,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而去,鼻子裡吸入的全是灰沙。
有人則用手壓住她的頭,不准她看,再次給她注射麻醉。
她痛得死去活來,但她看不到所有的東西,只是痛醒了,然後再次昏死過去。
很久以後,她才真正的清醒,醫生說她被發現的時候,她全身都是泥沙,頭部的傷口沒有得到過任何的處理。
她可能開着她的新跑車出過一次遠門,把最荒郊的地方跑了一圈,然後在那被丟棄的跑車裡爬了出來,以求生的意念支撐着,迷迷糊糊的輾轉,坐在巴士上昏睡回來了。
由於這些片段太模糊,她不太記得這個輾轉的過程,但她清楚的記得市區的醫生對她進行搶救,說她失血過多,沒有心跳了!
這一句話,是每次林纖纖這樣自殺的時候,醫生都會吼出的一句話!似重重一錘敲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像林纖纖一樣自殺了嗎,她怎麼會死?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在醫生的大吼聲中,她虛弱的睜開了眼睛,吃力的呼吸着。其實她更想看看,慕夜澈會不會過來救她呢,她爬回來了。每次林纖纖這樣自殺的時候,慕夜澈都會陪在林身邊,做心肺復甦,第一時間趕過來,他也會這樣趕過來麼,呵……
但是她,由於一直昏睡,她什麼都不記得,只是睜開了眼睛看着陌生的醫生,沒有看到慕夜澈,然後繼續昏睡。
原來在她昏睡的時候,慕夜澈在籌備婚禮,他堅定的認爲,是她推下了林纖纖。
如今幾個月過去,噩夢偶爾會出現,但不會影響到她正常的生活。
她做了腦顱手術,在病牀上躺了幾個月,每天自己推着輪椅面向窗外,看着高空的飛機。
“古小姐,該吃藥了。”旁邊的藍制服看護朝她走過來,將藥和水杯放在桌上,然後給她收拾桌上的一些文件,溫柔笑着,“馬上你就要出院了,出院之後記得按時吃藥,這一點很重要的。古小姐?”
見古妤渾然未覺,看護朝她走過來,微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助聽器,給她輕輕別到耳朵上。
“會好起來的,別灰心。”她爲古妤輕輕撥發絲,把藥丸和水端到她面前,“助聽器會輔助你恢復聽力,它不是一種殘疾的象徵。”
事實上,手術的進行只是救古小姐的命,取出顱腔內那越積越多的淤血,並不能完全恢復聽力。
看着窗外的古妤這纔在助聽器的輔助下聽到了看護的聲音,將輪椅推過來,吞下藥丸,“接我出院的人什麼時候會到?”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古小姐你好好休息,別再看書。”看護又給她把一些文件收拾進行李袋裡,扶她到牀上躺着,看了看時間,“這位先生應該馬上就會到了,半個小時前他爲你辦過出院手續,現在暫時離開。他說下午1點鐘會到,讓我爲你收拾好行李。但他不是古先生噢,好像是你的舊識。”
“嗯。”古妤輕應,並不驚訝。其實現在的她對什麼都不會感到驚奇,她接受一切的安排,誰來接她都無所謂。因爲她現在只是安靜的養病,暫時休假,並不是放棄她的事業。
她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同樣擁有她的夢想,她只是停一停,然後讓自己走得更快。
雖然大哥現在對她封鎖了所有的消息,讓她遠離紛爭,但不久後的將來,她一定會知道是誰製造了這場車禍,她未出世的寶寶又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裡。
這個被她隱瞞了八個月的寶寶,只有她和林氏母女知道。有些人,太過心狠手辣!
看護走出去後,她把耳朵上的助聽器取下來了,放回桌上。頓時,她的世界再次恢復一片寧靜,沒有任何聲音。
其實,助聽器會輔助她的聽力,也是一種殘疾的象徵。她的耳朵可能無法恢復了,沒有助聽器,她什麼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