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自己,若不是因爲自己太過愚笨固執,御靈希就不會死,柳陵就不會傷心欲絕,燕滕華就不會受到傷害。
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流淌下來,寒風在臉上刮出道道憂傷的痕跡。
柳於陣正要擡步,忽而又頓住了腳步,幽香的花的氣息傳入鼻子,刺激着他敏感的嗅覺,彷彿眼睛的疼痛都被這股香氣緩解,讓他不禁駐足。
“佩環,曇花還開着嗎?”
攙扶着他的佩環盯着他血染的雙眸,心口一陣悶痛讓她幾乎無法開口言語,轉頭看向他正注視的地方,那朵淡紫色的曇花開得正豔,明月高照下,吸收月光精華的曇花凌風綻放。“是,丞相,開着呢。”
柳於陣慢慢地彎下身子,血液透過的他的指縫滲透出來,滴在地上,好似地獄的彼岸花,令人觸目卻又是如此凌然高貴的存在。
他摸索着摸到了那朵曇花,稍稍一用力,便將它折了下來。
深深嗅着這朵妖豔的絕世花兒,那氣味彷彿還是御靈希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曾經他對這味道總是退避,可那人卻如這曇花,一瞬驚豔,便從此消失在了他的人生。
御靈希要自己記住他,與其說記住,不若說,要怎麼做才能忘記一個曾經對自己這麼好的人呢?
柳於陣站起身,將那綻放中的曇花送入懸崖,拭去眼中不斷低落的血液,新的血液很快又將面容遮掩,“小希,我的還禮,你收到了嗎?如果這就是你們希望得到的結果,那我已經做了。我不會見燕滕華,也再也見不到了……你們滿意了嗎?”
“丞相……”佩環雙手搓在身前,她對柳於陣所能做到的緊急救治只有止血而已,柳於陣並不希望治好眼睛,而這雙美得動人的眼睛也被刀片傷得太深,普通救治根本無法辦到。
“轟隆”!
遠處傳來了房屋倒塌的聲音,士兵的吶喊聲驚破天地。
爲了自己,國家之間又再開展了,想到柳國的居民因爲他而流離失所,想到御靈國也正遭受着同樣的命運,柳於陣不禁“呵呵”冷笑了起來。“走吧佩環。”
佩環拭去眼淚,重拾心情,儘管念念不捨那片山崖,但既然她如此相信着主子定然生還着,那又何必露出這麼憂傷的神色?那個神一樣的人物怎麼可能輕易喪生,不可能,她不信……
與此同時,闖入御靈國的軍隊卻是人山人海,洶涌震撼。
多國聯盟,如何能抗,本以爲秦國會加入計劃,事實上他們並沒有等到秦兵到來。
坐在高高的戰馬上的燕滕華不禁嘆了口氣,對着身邊的肖子配問道,“那秦容當真變回了過去模樣?軟弱無能?”
肖子配正色凝眸,“是有此傳聞,不過王上怎好這樣評價秦王,萬一讓別國人聽去了,可會被當做話柄的。”
“本王管他作甚,‘那個’秦容最好不要回來。永遠不要回來。”燕滕華幽幽地道,心裡的期待感越變濃烈,“別廢話了,本王要進去找本王的於美人去。駕!”
“王上等等!這御靈國安靜得不太正常。”肖子配喚他不住,燕滕華就像脫繮的野馬,飛快地穿越重重兵甲,一馬當先來到了御靈國王城之下。
他是那麼期待着這一天,再沒有人能夠阻礙他得到柳於陣。
還記得柳於陣說的那句“我們不要再見了”,那本王非要見你,你又能拿本王怎樣?
再說了,如果柳於陣你真的敢背叛本王,就算你回到自己的時代也上天堂好下地獄了也罷,本王都不會讓你跑掉!
可是……爲什麼啊,爲什麼當初將柳於陣錯留柳國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難道他又做錯了什麼事了嗎?
燕滕華無法按捺焦急的等待感,他迫不及待地兵臨城下,爲的就是快點得到柳於陣,既然要得到,又怎麼可能留有“失敗”這個選項?
“打開城門!御靈國若是投降,本王必不會爲難你們。”燕滕華揚聲喊道。
城牆上的士兵站作一排,各個表情凝重,儘管他們手中都持有弓箭,那些被月光照耀得閃閃發亮的箭簇讓肖子配感到異常不安。
“王上快快回來!您這是做什麼?”肖子配快速飛奔到他的身邊,周圍其他國家的士兵們都倍感詫異,大燕國的帝王居然這麼毫無防備。
燕滕華不管不顧,繼續道,“柳丞相在哪裡?!你們若是不回答本王的問題,這聯軍便要攻進去了。血流成河,該不會是御靈希的遺願吧?”
忽然,大門“咿呀”一聲打開了,城牆上的士兵紛紛收起了弓箭,他們面色凝重,等着各國兵馬進入。
爲防有詐,先遣小兵如果查看,確定舉國兵將都已投降,才內外駐兵,精兵隨燕王入城。
燕滕華“咦”地一嘆,“御靈希怎會如此乖巧。”
“王上,子配覺得事有不妥,還是讓子配先入宮看看情況吧。”
燕滕華擡起手掌制止道,“不必了,御靈希絕對不是拱手讓國的人,除非……他死了。”
肖子配猛地一怔,“這怎麼可能?那,那丞相呢?”
燕滕華蹙眉,“這也正是本王擔心的。”
他立即揮手示意精兵入城搜索,“搜!就算翻遍整個御靈國,就算動用所有兵馬,都要給本王將柳於陣找出來!”
不安,他爲何會感到這樣不安。
燕滕華擡起頭來,那斗大的明月沒有給他任何答案,可今夜的月光,卻有種異常淒涼之感。
兵荒馬亂的御靈國到處響起鐵蹄聲,火光幽幽,通明如晝,好似元宵節的燈火。說起煙火,他曾想過帶柳於陣出去看看熱鬧的大燕國,一起吃,一起喝,讓那個喜歡胡鬧的傢伙陪着自己再過一過平凡的生活。
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他是這世上能夠翻雲覆雨的王,他是運籌帷幄掌兵千里的帝,可爲什麼,唯有柳於陣,永遠永遠在他的計劃之外?
“報,,!王上,到處都找遍了,沒有見到柳丞相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