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半晌, 等到女兒自動收乾眼淚。雲星落清楚，要是則歡哭的時候以平時怎麼都叫不出口“娘”來開頭就代表別人是怎麼也哄不回來的了，等到她哭夠了自然會講。摸摸女兒的頭頂, “那邊出問題了？”問句, 肯定的語氣。
忽然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 偷偷看了看一直凝神不語的父親, 雲擇歡坐直了身體, “唔，是出了些問題。”於是簡單地講述，從撿到小外公閣下講起, 可是說着說着便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用力捶了幾下腦袋, “天哪, 白癡, 忽視，不考慮清楚後果, 還有意氣用事！……”雲擇歡在位置上扭來扭去不得安生，心裡略有些發慌，“媽咪，難道說那是我是因了那邊的特殊情況衍伸出來的新人格？潛意識的催眠與代入？”
雲星落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女兒，忽然問, “念兒, 仔細些說, 之前那一次你受的傷究竟是如何好轉的？”
“之前？被偷襲的那一次？”
“正是。”雲星落點頭, 擡手按住了因聽到女兒當初輕描淡寫的“小失誤”居然有莫大的後遺症而失色的丈夫。
“離魂, 時間重新到了則返魂。”憶起那時的感受，雲擇歡覺得血液開始發涼。
“……果然。”
“是什麼？”急扯住母親的袖子。
“你說當初只是擦破了皮, 事實上那股破壞性的力量應該還在那個身體裡。帶有靈力的靈魂是具有很強同化作用的，你一直說那邊使用的魔法與靈力有衝突，所以術法使得零零落落，我想實際上應該是一大部分的靈力被調用了。”雲星落輕叩着陶瓷杯說道。
“是爲了與那股破壞性力量達成平衡？”雲擇歡有些明悟。
“不止如此，”說着，雲星落的臉上浮起了古怪的神色，“那個‘她’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應該已經沒有力量支撐軀體了，而你則接下了兩副擔子……我想，那個霍格沃茲城堡裡，魔法粒子的密度應該很高吧。”
“這個，倒是不怎麼清楚，我只知道醫療翼肯定是這樣，厄……”雲擇歡忽然想到如果那邊密道里倒下的“自己”被人發現了，多半是要先送進醫療翼，可是按自己現在的狀況應該算是“不在了”的吧——她可沒辦法知道每月自己回“家”的那個晚上，那個身體該是怎樣的狀況。不過這下可好了，倒在霍格沃茲密道里，還是古老血脈的一支，巫師界的輿論還不知將被導成什麼樣子，大小魔王外加未來的白方BOSS，人物可都是到齊了的！
“靈力過於不均衡，偏偏那些法門又被#%*￥，忽然受到強大外力擠壓肯定會有起伏。”雲星落含糊過的句子被秦夢川注意到了，對妻子比了一個“待會兒解釋給我聽”的手勢，卻也沒有告訴女兒的意思。
“念兒，做些準備吧，如果我的猜想沒錯，你還可以再過去……”
“真的嗎？那就太好了！”雲擇歡開心起來，“拋家棄子”實在不是她的風格，何況兩邊又不是不能兼顧。
雲星落微微一笑，按下女兒的肩膀，“只是要加一個‘但書’。”看着安靜下來的女兒，“念兒，這一次來去的間隔只有27天零幾個小時，它離30日有不小的距離。”
話說到這兒已經很清楚了，一兩年內或者就在無法在時間裡來去，“可現在是二月不是麼？”本來天數就不足，按以往那樣來幾月去幾年的慣例應該不會被剋扣掉多少時日。
“最多也不過剩下兩年半的時間，念兒，想想怎麼道別吧。”雲星落放柔了嗓音。
情緒低落了，不過至少還有一個好消息，不是立刻就離開麼！雲擇歡伸長勺子戳破了盤裡大救駕上那透明的酥絲，忽然笑開了，“參觀過墓地，背過一百遍經過篡改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而且還有家人在身旁，很多本該悲傷的事情都將消失了，雖然沒等到養老，總體說來也還不錯的……”挖了一大勺點心塞進嘴巴幾乎被噎着，“對了，既然克勞迪先生消逝在海上了，克勞迪夫人追隨而去倒也是一樁美事……就大海好了，往事都隨波而蕩，還真舍不太的那個‘寡婦’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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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兒曾學過靈力的運用法門？這是怎麼一回事？”關係到女兒，長鬚飄飄的秦夢川再也擺不出仙風道骨的模樣。
“少陽，可還記得念兒小時候的嗜睡症？”
“記得，六歲零九個月找到了古藥方，服了整整二十四貼纔好。”那段時間，秦夢川煎藥都煎得心驚。
“那不是嗜睡，是離魂。虧得那時靈力還小，在這個時代迷路了倒還好找。”雲星落苦笑，最讓人膽戰心驚的一次是明明連睡了四天了，找到的時候卻問“咦，媽咪不是才穿了一會兒漂亮的唐朝裙子，爲什麼換掉了呢？”可是明明那條長裙是女兒睡前看到的，因爲累贅、行動（尋魂）不方便三天前就換了。
“那麼七歲之後的念兒……”
“我找了祖奶奶，在念兒的靈力上作了手腳。”雲星落的眼神平平地望向窗外，“所以之後的念兒笨了許多，很多東西只教一遍絕對是聽不懂的，小時候學過的那些古籍本子、三四國語言也幾乎都忘光了。”也虧得女兒超級遲鈍的神經，根本不明白也沒想過弄明白爲什麼平日裡神情或者崇拜或者畏縮的小夥伴、言語或者尖酸或者豔羨的大人們爲何一下子都轉了心向。
“現在的念兒也不錯，至少平安喜樂是足夠了。”
“是呢，沒經過一戰，二戰也不會經過，加上超越時空的思想和雖然半吊子還是有些用處的術法……”雲星落笑了，或者還有什麼“機關算盡誤性命，老天偏愛傻卿卿”吧。聽女兒偶爾的詳述，那挖到的第一桶居然是金而不是鐵塊兒已是大幸運；沒遇到什麼真正的兇險之人也是幸運；而那些看似錦簇實則“填鴨”的教法居然教出“可愛的小兔子”則更是幸運——雖然紅眼睛的不只兔子還有一些蛇；而攛掇黑BOSS調戲夜騏、送白BOSS剃鬚刀居然還活着，該說果然也是BOSS娘麼？
“念兒的武藝也足以自保。”秦夢川捋須道。
“是呢，兒孫自有兒孫福。”雲星落輕輕搖頭。念兒，雲擇歡，雲家第六十一代女兒，不論怎樣都是幸運的，截止至祖祠名錄上的雲六十，雲家的祭禮終於完整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