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埃及記》?男孩點頭微笑, “好的,不過這個學期比較忙,在學校好久沒碰鋼琴了, 需要練習一會兒。”
雲擇歡一直對霍格沃茲有求必應室居然找不到鋼琴這一點存有怨念, 最後終於串通了家養小精靈把鋼琴縮小了搬進了學校, 當然同時進入霍格沃茲的還有一整套魔法迴音設備——有了格萊芬多練歌房作魔法練習的場所, 有求必應室便可以改作鋼琴舞臺了。某雲在暑假的時候會給亞歷寶寶報名參加鋼琴比賽, 算是保持與普通人世界的聯繫,畢竟這個年代科學發展速度非比尋常,她可不希望看到多年以後巫師們依然使用同一列蒸汽機車去學校。
斜靠在矮塌上看着長大了的自家寶貝, 雲擇歡舒展了眉眼。已經兩年半過去了,從那一次回家開始每月都會提前一天回到現代, 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中午時候便覺得身體有些不聽指揮, “東方琉璃, 與我慈悲”的咒語不過用後一日的昏迷換來幾個小時生命力的停止流逝,思考到最後終於還是沒有決定把寶貝的真實身世告知, 何必呢,反正裡德爾家的兒子女兒雖然也不錯,但是絕對不會是自家兒媳或者兒婿,連莫芬的眼都入不了,亞歷的就不用擔心了。
眼睛開始模糊, 眼皮直打架,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如果這次閉上了眼睛就再也看不到這個時代, 某雲想留下些可以尋找得到的記憶, 比如對着馬克西姆萌TOM之類。
琴聲響起, 模仿零亂的馬蹄聲,漸漸轉入那個時代。手腕跳動, 有力的節奏勉強扯住思緒留在客廳裡。
夕陽穿過落地窗,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影響,三角鋼琴旁邊,少年的臉上一半是陰影一半是金色。古木的矮塌上,女子終於撐不住了,帶着微笑沉沉睡去。
一個音不小心錯位,男孩不好意思地擡頭卻驀然僵住。矮塌之上,髮絲揚起,碎金色的流質呈螺旋狀上升,隱隱約約似乎有一個側影含於中央,擡手小小地打了一個呵欠。落地窗大開着,一陣風撲入窗口,碎金的一片晃動了一下便消失無蹤。
“蒂爾多。”
“什麼事,小主人?”穿着棉織衣物的小個子突然出現。
“無論莫芬在幹什麼,請他立刻來這裡。”男孩的聲音平穩但是緊繃着。母親近兩年來用各種方法挑戰人心臟和神經承受力的次數多了,這一次也是吧,只是不要告訴他那都是爲了這一次的驚嚇做準備。
男主人的腳步聲近了。客廳裡,男孩的身影在矮塌前一動不動。
“什麼事那麼急?亞歷山大,我正在……亞歷?”走近侄子身邊,莫芬猛地倒退一步,“梅……梅洛普?”眼前所見是一個完全的驚嚇。
“……梅洛普?云云媽咪以前的名字?”男孩的聲音“倏”地回頭,眼神銳利。
莫芬捂着心口跌坐在沙發上,臉上是濃濃的不解,“這是梅洛普十五年前的樣子,亞歷,剛剛發生了什麼?”躺在矮塌上的那幅樣子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看過了?十年,還是十五年?六七年前妹妹找到自己的時候似乎已經和記憶中的不太相同了,之前自己都在幹什麼?喝酒、醉酒、酗酒混着日子,然後忽然有一天蒂爾多大叫着小姐回來了。梅洛普長大了很多,也變化了很多,可是當重新看到那幅蒼白無神、瘦弱無力的樣子,自己還是能確定她就是妹妹。
“沒有呼吸,碎金的流質上升然後散去,變成這樣。”乾巴巴的回答。溫和可親的窈窕淑女忽然變成表情尖刻乾瘦婦人,偏偏那還是自己的孃親!巨大的落差讓男孩一時無法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蒂爾多,把相冊拿來。”莫芬無力地揮了揮手。
家養小精靈突然出現把一堆精美的相冊放在客廳一側的桌上。
莫芬擡頭掃了一眼,“不止這些,包括最老的幾本。”
蒂爾多鞠了一個躬,很快桌上有多了幾疊冊子。莫芬走上前翻了幾下,“亞歷山大,過來這裡。”
“這些是……”
“相機發明之前都是畫像,從這一本開始是兩種映像手段裝幀在一起的。”莫芬一邊簡單地向畫像裡的各式人物行禮一邊翻頁,“沒落之後雖然相片和畫像都極少了,但是爺爺在世的時候依照規矩依然留了幾張。”指向其中的一頁,畫像上有些瘦弱的女子身旁靠着一個男孩,手裡還抱着一個嬰兒,“這是梅洛普出生時候留下的,是曾爺爺離開前的最後一道命令。”
又翻過一頁,一個滿身戾氣的男孩和一個表情難看的女孩離的老遠,男孩不時推搡女孩幾下,女孩的臉則越來越陰沉,就差冒出鬼火了,“這是當年我吵着硬要求的。”又看了幾眼那張實在稱不上好看的照片,莫芬把相冊交給侄子,表情有些奇異,“你大概不知道,岡特家族向來不與其他家族聯姻,你還是幾代以來唯一的新血。”
“是麼。”男孩沒有在意,只是盯着照片上陰森森的女孩,似乎想看出什麼,忽然平攤着放下,又在另一摞相冊裡找出封面是可愛小娃娃的一本翻開第一頁。
第一頁上呈倒品字形貼着三張照片,下方是第一行中文第二行英文的“寶寶週歲紀念”字樣。照片上,女子笑得極爲燦爛;一張上面小嬰兒的臉上掛着大大的墨鏡,另一張還很惡搞地在寶寶臉上貼了一個剪紙的大紅色嘴脣印,邊上還有註解說是用水粘的不會傷害寶寶的肌膚。
“格萊爾和你的照片倒是異乎尋常地多,幾乎是前代的總和了。”這是動作幅度很小的經過魔法改裝的一般相片,看到正在做鬼臉的女子,莫芬下意識地又改了口。
面對一張張相片裡一直很有氣質卻越來越顯得健康、卻也越來越會惡搞的女子,男孩幾乎要微笑,可是嘴角卻重得勾不起來,“莫芬,不管怎麼說,都是Mum,對不對?”
莫芬不知該怎麼回答,可是確定的一點是,馬上將有一場葬禮了;但是,葬禮究竟是格萊爾的,還是……梅洛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