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狄藍兒輕輕地迴應了一聲。她摸了摸下巴,皺着眉問到:“邵陽,你方纔是說過,你額娘最喜歡的是這個湖,這個亭子吧?”
穆邵陽點點頭。
狄藍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走了兩步,嘴裡自言自語道:“這個湖是爲了你的母后而開鑿的,這個亭子也是爲了你的母后而建立的……”
“是啊,怎麼了嘛?”穆邵陽不解的目光追隨着她的腳步。
狄藍兒突然停下來,瞪着穆邵陽,問到:“那講道理來說,這裡才應該是你母后與穆國先皇感情最深的地方吧?”
“唔,最深道說不上,但是地位也必然不低,”穆邵陽回答到。
狄藍兒睜大了眼睛,手一個響指一打,說到:“那就奇怪了,你的母后爲什麼要殉情的話,不選擇這裡,而是那個水渠呢?”
她思考着,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個時候穆邵陽卻沒有接話了。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穆邵陽。
穆邵陽的臉色不太好,神情有些像被他刻意繃着似的。狄藍兒立馬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掩着嘴脣,腦子轉來轉去地反省着。
“我不是想要提起傷心事的!”狄藍兒連忙解釋道。她心裡很是懊惱,明明來之前答應過瑪莎會做一個溫柔得體的公主,怎麼一不小心就破功了呢?
“不不,”穆邵陽搖了搖頭,若有所思。
“那你……”
“你說的不無道理,”穆邵陽看向狄藍兒,激動地邁步過去握住她的雙肩,神情有些激動。
“母后深愛父皇,若是殉情,爲何要在東宮前的水渠裡?”穆邵陽說到,“我自幼就聽宮裡的人說那水渠不乾淨,許多人在那兒喪命,妃子下人比比皆是。自小我還因爲這些,一度害怕過那水渠,以爲裡邊有什麼會害人的鬼怪。”
狄藍兒看着穆邵陽,堅定地說:“那你的母后再怎麼也曾身份尊貴,不會選擇骯髒的水渠尋死!”
“對……”穆邵陽的目光落在地上。有什麼想法衝進了他的腦子裡,讓他好不難受。他的頭輕輕顫動着,說到:“這是個陰謀,那個奸人不僅僅謀殺了我的父皇,連我的母親也……”
“噓!!!”狄藍兒立馬捂住穆邵陽的嘴,搖了搖頭。
佛說,不可說。
隔牆有耳,隔牆有耳。
穆邵陽的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黑暗掩蓋不住他眼裡圈動着的淚水。這樣子讓狄藍兒看了着實心疼。她的額娘爲父王而死,她已經是悲痛萬分。如今穆邵陽的母后是被人殺害,連個烈士的英明都沒有,死時內心多少苦恨都無處宣泄……天啊,她不忍心再往下想了。
她忍住悲傷,眉頭皺起。
“邵陽,如果你難過就靠着我哭吧,”狄藍兒鬆開手,大拇指摸着他的臉。
眼淚在穆邵陽的眼眶裡打轉,可他看着狄藍兒,忍住了流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流淚傷悲是枉然。
穆邵陽想露出一個笑容來給她寬慰,可他太累。他啓脣,說到:“大仇未報,不敢流淚。”
“邵陽,”狄藍兒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樣子看着他。
穆邵陽不理解爲何狄藍兒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難道她覺得自己哭了纔會開心嗎?
“邵陽,你,你可以報仇,”狄藍兒捧着他的臉,用懇求的目光看着他,哽咽到,“但是我請求你一件事情,你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讓自己活在仇恨裡,好嗎?”
穆邵陽心頭一暖,點點頭。
狄藍兒見他答應了,便擠出一個笑容來。她左右望了望亭外的人們,拉着穆邵陽的袖子,說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些事情,日後再議!”
“嗯,好。”穆邵陽點點頭。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着出了亭子,營造出了一個在亭中浪漫對月的假象。回到東宮,原本狄藍兒是要回外使館的,可是因爲穆邵陽說內心難安,便留了下來。
他們也都知道,狄藍兒留在東宮越久,就越容易落人口舌,到時候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可是他們不怕,只要穆邵陽想要這個女人,誰能夠攔得住他?
這一晚,穆邵陽內心一直很糟亂,神經一直繃着。只要狄藍兒稍微不在他身邊,他便覺得陰風陣陣,寒冷入骨,十分地沒有安全感。只要雙手是空出來的,他便要摟着狄藍兒,否則難以安寧。
入夜,狄藍兒抱着穆邵陽,兩人都在假寐。一個是人心惶惶,寢食難安;一個則是積憂成疾,恐旁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