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葉清冉讓露落居的婢女們都去休息了。
可是她自己卻毫無睡意,雖說今天是她的生辰,可是她卻並不能安安心心的過個生辰,腦海中想的還是定國公府的事情,還有她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反正睡不着,葉清冉索性穿了件披風,直接到院子裡走走,吹吹冷風,讓自己的頭腦能清醒一下,仔細思考着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靜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感受着秋意涼爽,天空月明星稀。還沒坐多久,她感覺到院子多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氣息,扭頭朝着那棵高大的樹上看去,一襲玄衣的蕭天翊已經穩穩當當地坐在了上面,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怎麼又來了?”葉清冉問道,“樑上君子當上癮了嗎?”
“我今天可不是樑上君子,是樹上君子。”蕭天翊說着,然後一躍而下,落在葉清冉的面前,再次開口,“我今天來,是想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葉清冉問着。
“去了就知道了。”蕭天翊話音落下,便伸出手,將葉清冉拉起來,隨即腳尖輕點,然後騰空而起,直接從露落居的院子,施展輕功飛了出去。
葉清冉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猝不及防,嚇得趕緊抓住蕭天翊的衣服,才勉強穩住了身形,而蕭天翊嘴角邊露出一絲笑意,乾脆將葉清冉摟在自己的懷裡,繼續前行。
深秋的日曜國京城,街面上的店鋪關門都比較早,除了那些花紅柳綠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偶爾從窗戶漏出星星點點的燭光,看起來就像是星空一樣。
葉清冉低着頭,現在纔回過神來。她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看過日曜國的京城,即便是前世的時候,她已經登上了那高高的後位,也是站在皇城之巔,俯瞰着萬里山河,可那時的心情,跟現在截然不同。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葉清冉扭頭,看着蕭天翊,再次問着。
她正好能看到蕭天翊的側臉,棱角分明的臉上帶着一絲邪魅的笑意,他並不回答葉清冉的話,只是三緘其口,諱莫如深。
見蕭天翊不回答,葉清冉也放棄了追問的想法,她並不害怕高空,不過這樣的感覺,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因爲蕭天翊的速度很快,帶起一陣涼風,在這個深秋的夜裡顯得格外涼爽,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蕭天翊感覺到了葉清冉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將她摟的更緊了些,幾個縱身起落之後,便已經到了目的地,而在蕭天翊和葉清冉落地的瞬間,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朵煙花在天空中炸開,璀璨明亮。
緊接着,煙花接二連三的升上天空,炫目地讓人有些應接不暇。
葉清冉情不自禁的笑了,扭頭問蕭天翊:“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
“我總想着,既然是生辰,總得有點特別的地方不是?”蕭天翊說道。
“爲什麼忽然想到要帶我看煙花?”葉清冉聽了蕭天翊的話,沉默片刻之後,纔開口問着。
她不得不承認,蕭
天翊的舉動的確很特別,前世今生兩輩子,這煙花都是她收到過的最好看的生辰禮物。
前世的時候,蕭宸從來沒有費心爲她過過一次生辰,每次都是說,等江山安穩,大局平定之後,他們便能每天琴瑟和諧,每天都擁有這樣的日子。所以她信了蕭宸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可到最後換來的卻是背叛。
想起蕭宸,葉清冉心中剛剛升起來的溫度,頃刻間又冷卻了下去,她的雙眸中充滿了冰冷的神色,她告訴自己,不能被蕭天翊這樣的舉動所迷惑,也許他就是第二個蕭宸。
因爲蕭天翊比起蕭宸來,要更加難以捉摸,更難對付。她沒有把握,在對付蕭宸的時候,還要再防備着蕭天翊。
“想讓你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樣子。”蕭天翊回答着葉清冉的問題,“你就像煙花一樣,在地下的時候,被一層醜陋的紙張包圍,低調而內斂,絲毫不起眼,可是一旦給了你機會,便升上天空,在天空中絢麗的綻放。”
“你太高看我了,我永遠不會像煙花一樣綻放的。”葉清冉說道,“這輩子,我只想好好地保護我自己最在乎的人,太過炫目,就會太引人注目。”
“你錯了,從你抓到了歐敬懷那一刻開始,你的人生就不會再允許你繼續低調下去。”蕭天翊說道,“日曜國的國書已經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朔風,你要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葉清冉有些詫異地看着蕭天翊,十分不解。
難道這一輩子,她和朔風國之間的戰爭還是不能避免嗎?前世今生,她註定還是要牽扯到這樣的國仇家恨中,無法脫身嗎?
“被朔風國的刁難的準備。”蕭天翊笑道,“放心,我會幫你。”
葉清冉沒有說話,她似乎隱隱的感覺到,有些事情正在悄悄的發生,可是她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前世的記憶已經徹底打亂,未來的路會通向何方,她茫然不知。
沉默了很久之後,葉清冉最終只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聽了葉清冉的話,蕭天翊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扭頭,笑眯眯的說道:“其實比起謝謝你,我更想聽另外四個字。”
“哪四個?”葉清冉好奇。
“以身相許。”蕭天翊湊到葉清冉的耳邊,低聲說着,灼熱的氣息撲到她的耳朵上,一陣酥酥麻麻。
葉清冉臉一熱,卻隨即冷靜下來,退開一步,說道:“我看這四個字應該是,你想得美!”
“要不然,我以身相許也行。”蕭天翊發揮他死皮賴臉的能力,湊近葉清冉,繼續說着。
“呵呵,今天天氣不錯……”
“現在是晚上,你怎麼看出來天氣不錯的……”
……
兩個人就在這片地方一邊鬥嘴,一邊看煙花,阿琛和阿城在不遠處,將蕭天翊費盡心思準備的一百個煙花一個個挨着點燃。
這些煙花光是燃盡,就用了兩個多時辰,而葉清冉也就在這裡待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半夜過去,她的生辰結束。
夜風很冷,不過好在葉清冉之
前有穿一個披風,所以也感覺不到很冷。
當煙花燃盡之後,葉清冉長嘆一口氣,說道:“要是每天都能毫無煩惱的過日子,那該有多好。”
“前路不遠,未來可期。”蕭天翊說,“也許當你放下心中的巨石,就能過這種輕鬆的日子。”
“不可能!”聽了蕭天翊的話,葉清冉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在我完成我的目標之前,絕對不可能放棄。謝謝你今天送我的這場煙花,不過……太晚了,送我回去吧。”
蕭天翊深深的看了葉清冉一眼,低聲說道:“好。”
話音落下,他便將葉清冉攔腰摟着,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又把葉清冉送了回去。
這一來一回,進出定國公府,如入無人之境,府中的守衛完全沒有察覺,也不知道是蕭天翊的武功太高,還是府中的守衛太無能,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站在露落居的院子裡,葉清冉再次說了聲謝謝,然後就轉身進屋去了,她似乎並不擔心蕭天翊會在這裡做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對蕭天翊這個人,已經不知不覺產生了信任。這一次,不是因爲他和蕭景的關係好,也不是因爲別的什麼,只是因爲他是蕭天翊。
她的直覺告訴她,蕭天翊不會傷害她,所以她並不害怕。
在外面轉了一圈兒之後,葉清冉覺得很累了,她躺在牀上便閉上眼睛休息,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她卻不知道,當她睡着之後,蕭天翊還在院子裡待了一會兒,才離開這裡。
今晚的絢爛燈火,成爲葉清冉夢境中最美的一處存在,她的記憶中不再是前世的火海,不再是背叛的疼痛,也有美麗和期許。
但是對葉清冉來說,這些美好的瞬間,只是生命中的調劑,而不是生活的必須,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沒有徹底讓蕭宸身敗名裂,嚐到失敗滋味之前,她不容許自己有片刻放鬆。
天漸漸亮了,誰也不知道葉清冉昨天夜裡出去過,在固定的時間,她很自然的睜開眼睛,按照往日的慣例,練功、洗漱、用膳,然後去壽安堂給老夫人請安。
請安的人中少了葉清悠,大家也算是和和氣氣,儘管葉清霖偶爾還說幾句挑刺的話,但是總歸不會像葉清悠一樣太囂張。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平靜,不過葉清冉知道,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離開壽安堂之後,她又回露落居待了一會兒,她知道今天葉伯要拿着葉長風的拜帖去找王銳,兩人晚上要在四方樓見面,談論的正是讓葉展平秋闈考試能取的好成績的事情,所以,她必須做點什麼。
在她的心中,哥哥只有葉展離一個人,這定國公府的爵位,必定是葉展離的,就算葉展離不想要,那也輪不到葉展平。她寧願毀了,也不會便宜趙姨娘的兒女。
她已經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讓趙姨娘到現在還是個姨娘,讓葉清悠的嫡女夢破碎了一次又一次,所以她不在乎再多做點什麼,讓葉展平襲爵的夢,也徹底破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