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四周的不少百姓都紛紛點頭稱是。【網??】
“可不是嗎?宋家小娘子一向是溫和的一個人兒,見誰都是一臉笑。若不是那姑爺欺負得狠了,又怎會拉下面子與他爭吵?”
“對,餘大娘的話有理,前兒個我來送洗好的衣衫,那姑爺抱着一對金鎏玉雕瓶往外走,宋娘子低聲相勸,那姑爺一巴掌便將宋娘子打了個踉蹌。”
“是呀,那姑爺不但好賭,而且還聽說在外面養了個外室,那女人也是個來路不正的。”
……
聽到這裡,高樺皺了皺眉頭,原來是出人命案了!
聽圍觀百姓的一番對話,心裡倒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姓宋的小娘子是個和善的,人緣極好。相反,那個姑爺卻是個好色又好賭的人,夫妻二人時有爭吵
。現在宋娘子死了,衆人都懷疑是那個不見人影的姑爺做下的。
正想着呢,便看見一年面目威嚴的中年人由一羣皁靴紅衣的捕快簇擁着走了過來。
高樺擡頭一看,心中一驚怎麼會是順天府尹親自到來呢?他中雖詫異,人卻已恭敬地迎上去行禮“下官見過吳大人!”
吳大人嚴肅的神情中隱有一絲傷感,擡頭看了他一眼,倒認出他來了,點點頭“原來是高大人,你怎麼在此?”
“回大人話,下官是路過這裡,聽見出了人命案,故而前來看看。”心中卻在暗自揣測。
吳大人一邊聽他說,一邊急急走了進去,他想了一下,也緊跟了進去。
果然是一處寬敞的宅院,青磚青石路,一路上花木鬱鬱蔥蔥、清幽雅緻。
看來應該不是尋常人家。
吳大人一進院子便幾乎是小跑起來,熟門熟路地徑直到了後院正房。在正房處停留了一下,才猛然擡手推開房門。
居然是一溜兒黑檀木的傢俱,古香古色、色澤均勻。室內佈置的也彼爲雅緻,隱有血腥味從內室傳來。
高樺緊跟着吳大人有些虛晃的腳步到了室內,擡眼望去,不由後退一步,差點驚呼出聲。
溫馨雅趣的室內一片狼籍,小圓桌倒在地上,一套粉彩細釉茶具跌落得粉碎,多寶閣移了位置,上面放着得各色小擺飾亂七八糟的四處散落在地上。
一個身着青衣的女子胸口滿是鮮血,仰躺在地上,雙目圓睜,胸口插着一把銀剪,靠窗的牆壁上有一大片剌眼的血漬。
吳大人臉上血色頓失,身子搖晃了一下,撲到青衣女子跟前輕聲道“慧娘,師妹,你睜開眼睛,我是師兄啊!”聲音裡有了哽咽之意,虎目泛起淚光。
高樺聽得一驚:師妹?師兄?原來如此。
他跟上去蹲下身子,一臉遺憾,聲音沉痛的勸道“吳大人請節哀,令師妹遭此不幸,還要速速抓住兇手爲她報仇纔是,這樣才能讓她瞑目啊
。”
吳大人將眼睛緩緩移到女子圓睜的秀目上,伸出顫抖的雙手輕輕抹了一下慧孃的眼皮,無奈慧娘仍是堅定的睜着雙目。
“慧娘!”吳大人嗚咽地叫了一聲,終於落下淚來“您放心去吧,師兄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奇怪的就是,慧娘彷彿聽到了他的誓言,眼皮終於慢慢合上了。
屋子裡的人不由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吳大人站起來,背過身子拭了一下雙眼,又威嚴地轉過身,沉聲問道“是誰發現屍體的?”。
剛纔那個在院門口的錦衣婦人站出來,行禮道“回大人話,是小婦人發現的。”
“你是誰?是怎麼發現死者的,老老實實答來,不許有任何隱瞞。”吳大人清厲的眼睛直視着她。
“是,大人!”錦衣婦人恭聲答道,想了一想道“小婦人夫家姓雷,就住在慧娘隔壁。一向與慧娘交好,情同姐妹,時不時聚在一起作繡活,前日與慧娘約好了今日向她請教繡活的,便在酉時左右過來了。進了院子喚了她兩聲,沒聽到應答聲,民婦便自己進了她的屋子。”
說到這裡,雷娘子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顫着聲音繼續說道“一進門便聞到血腥味,進到內室一看,大妹子已經、已經這樣了。民婦顧不得害怕,還上前搖了搖她,但、但她已經去了。民婦急忙到大門大叫救命,衆街鄰才趕過來,然後民婦便讓家中奴才去報了官。”
吳大人青白着臉,身子晃了一下,揉了揉額頭,低聲道“你先去大廳候着,一會還有話問你。”
轉過身看着血泊中的慧娘,喃喃道“老師,學生對不起您老人家啊!”
“大人!”高樺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請您保重身體!俗話說關心則亂,下官瞧您心亂得很。不如,下官推薦一個人來助您吧!”。
“誰?”吳大人無力地吐出一個字,他現在心裡確實亂極了,頭也痛得厲害。
“下官的堂弟,東廠廠公的外孫,現任右僉督御史的高俊
!”高樺輕聲道。
吳大人一怔“對啊,聽說他破案很有一套的,只是怕請不動他啊。”
高樺一笑“請大人暫到大廳歇息一下,我前去請他便是。另外,我會叫我夫人張氏前來替貴師妹驗身,找出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吳大人想了一下,臉上露出今晚第一絲淡淡的笑意“你有心了,是了,你的夫人張氏,正是破了李氏姐妹案與夏氏雙姝案的關鍵人物。如此我便不客氣了,改日一定登門致謝。”
“哪裡當得大人一個謝字,您太客氣了!”吳大人便由高樺虛扶着,一起向外廳走去。
到大廳安置好吳大人後,高樺才急匆匆向高府走去。
他發現寬敞平整的宋家居然沒有一個下人,這還真的叫人意外。
回到高府後,他徑直急匆匆的去了聽雨軒。看他一臉焦急的進來,倒讓聽雨軒一衆服侍的下人有驚有喜。
驚的是兩個人老成精的老媽媽,以爲是來找麻煩的;喜的是四個歷事不深的丫頭,以爲姑爺爲自家主子的病着急呢!
只有躺在錦榻上的張雪瑩最淡定,眼皮都沒擡一下。
高樺走過去,用自己最有耐性、最溫和的聲音先問了她是否好些了,然後才說起自己來的目的。
張雪瑩暗自冷笑:此人爲了向上爬,還真的是不擇手段啊!臉上仍然懨懨的。
“雪瑩,我知道你身子有些不舒服,可看在宋娘子死得悽慘的份上,麻煩你就跑一趟吧!再說我已叫朱貴去通知堂弟了,不要一會他都到宋家了,我們還沒到可就不好了。”高樺又繼續說道。
張雪瑩一愣,這纔將眼神移向高樺“吳大人自已就是順天府尹,手下能人無數,你幹嘛把高俊牽扯進來?”
“唉,你不知道,吳大人現在傷心過度,六神無主。俗話說旁觀者清不是,我也是同情宋娘子死得慘。再說了,京城中誰不知道堂弟癡迷於破案?他這次突然從正七品連接升兩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恥笑他靠的是廠公恩萌
。我這是讓他證明自己的實力,給那些亂嚼舌根子的人看看他的能力的,我是幫他。”高樺一臉忿然地說道。
是嗎?張雪瑩狐疑的看着他,終於起身了“好吧,看在你一心幫宋娘子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地走一趟吧。”拿起屏風背後的薄披風披上,又叫楓葉帶上自己慣用的東西,懶懶地走了出去。
高樺在她身後悄悄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鄙薄地看着她優美筆直的後背,隨後跟了上去。
宋府裡,正如高樺所預料的一樣,高俊一聽出了人命案,早馬不停蹄的跑來了,此時正站在宋慧娘遇害的廂房裡看着現場。
聽見門響,他回過頭,有些驚訝地看着高樺與張雪瑩“堂嫂怎麼來了?”
高樺一笑“你堂嫂來幫宋娘子驗驗屍身,你們要打雜的下手嗎?如果不要,我就先與吳大人下去了。”
高俊看了張雪瑩一眼,兩人幾乎是同時搖了搖頭。
高樺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拱了拱手與吳大人一起到大廳去等着了。
兩人分工合作,張雪瑩俯下身子看宋慧孃的屍身,高俊則仔細看着現場。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兩人同時看向對方。
“你先說。”高俊開了口。
“宋慧娘身上有不少舊傷,多是防禦傷、挫傷還有骨折現象。看來是長期被人虐打所致,死者衣衫有扯裂的痕跡,但沒有性侵的跡象。致命傷正是胸口的銀剪刀,剪刀直接剌入心臟,失血過多而亡,傷口整齊,不是多次剌入所至,應該是一剪剌死。我看了看她右手的虎口,上面有淤痕,居然像是她自己把自己捅死的。”張雪瑩說完了,看向高俊。
高俊點點頭“房內有明顯打鬥過的痕跡,撞翻了不少東西,看來她死前像是與人在此發生過較爲激烈的打鬥。首飾匣子裡面的首飾都不見了,應該是被人搜走了.只是,我不明白……”他指向牆上那一大片血跡“這是怎麼來的?血漬呈噴濺狀,她的確是面朝牆體倒下,如果是她自己把自己一剪子剌死的話,也不可能噴濺得這麼遠而且這麼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