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持續了小半日的時間,整個沙裡河的東岸徹底被白色的硝煙所瀰漫遮蔽,在西岸觀戰的伊本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
在此戰之前,他就算想破了腦袋也無法預計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
困於硝煙中的禁衛軍不知戰況如何。
伊本駭然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對禁衛軍的控制,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他簡直不敢想象會出現什麼後果。
這時,穆罕默德又跳了出來,大呼小叫的向伊本求助。此前他軟磨硬泡的懇求伊本,讓自家的部族軍也到河東岸去助戰,伊本不勝其擾之下才勉強答應其,部族軍可在外圍伺機而戰。
現如今,帝國禁衛軍被困在硝煙中不知情形如何,穆罕默德的家底也都一同困在了那裡。他想過河去挽救部衆,但又知道如果沒有伊本的支持,恐怕連起本人能不能回來還是個未知之數呢。
“將軍,救救小人的部衆吧,他們,他們的妻子父母還在家中等着他們,如果他們回不去,埃蘭城中不知要添上多少個寡婦……”
這都是些什麼理由,伊本眉頭緊皺,爲了穩定軍心,他又不能當衆呵斥穆罕默德,只得耐着性子道:
“禁衛軍不會對你的部族軍坐視不理的,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我可以派一個百人隊保護你過河去收攏部衆!”
“這……”
穆罕默德猶豫了,他雖然心疼自己的部衆,但說到底還是更在乎自己的性命,過河容易,可想要回來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就在與穆罕默德說話的功夫,伊本已經下了決心,必須親自到河東岸去,親自指揮禁衛軍與唐人作戰。
他不管穆罕默德怎麼想,立即帶着隨從並召集了西岸所有的禁衛軍,準備渡河援助困在硝煙中的禁衛軍。
“將軍,將軍你這是要過河嗎?小人,小人也願意助將軍……哎,將軍等等小人……小人……”
穆罕默德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伊本,伊本去哪他就去哪,否則真要落了單,沒準就成了唐人的俘虜或是乾脆被殺死在亂軍之中。
他表現出了與發動埃蘭兵變時不相符的膽小和懦弱。
這也是伊本瞧不起他的根本原因之一。
膽小的人往往比一般人更加謹慎,反而會有更多的機會活下來。
穆罕默德就是要做那個活下來的人,至於怎麼活下來的則完全不重要。
伊本心急如焚,不等部衆集結完畢,就先一步帶着數百親衛渡河,他要儘快知道河東岸禁衛軍的戰況和傷亡情形。
抵達東岸以後他才發現,戰況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好不少,唐人並沒有發動更大規模的反擊,他們似乎並沒有足夠的力量。
意識到這一點,伊本的心臟猛然一陣收縮,他驟然想到了,面前這支唐兵僅僅是一支前鋒而已,其大部隊此時尚未現身,如果……
接下來會有很多種可能,每一種都會讓伊本心驚肉跳。
只可惜,軍令已經下達,所有的人都已經開始渡河,任何戰術上的改變也只能度和完畢,重新集結以後纔會起作用。
也就是說在此時此刻,如果唐人的主力忽然道了,並且對正在渡河中的禁衛軍發動突襲,他將沒有任何辦法。
此時的伊本只能向先知祈禱,一定要庇佑他和他的將士們。
忽然,遠處傳來了若隱若現的隆隆之聲,伊本的面色頓時變得慘白如紙,常在軍中作戰的他太清楚這是什麼聲音了,只要成千上萬匹戰馬奔跑時纔會發出這種聲音。
“敵襲!敵襲!”
伊本終於抑制不住高喊了出來。
“趕快傳令,所有禁衛軍停止渡河,停止渡河!”
然則,現在已經有三成的人馬來到了河東岸,餘下的也都按照此前的軍令爭先搶渡。
不管有沒有用,伊本命令親隨立即趕去像各個千人隊傳令,立即停止渡河,返回西岸,列陣準備迎敵。
瞬息之間,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東岸的禁衛軍大部潰敗,那麼西岸就必須留下一部分人阻止唐人乘勝過河。
這條河是唐人抵達埃蘭城之前最後的屏障,如果讓唐人順利過河,從這裡到埃蘭城將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渡河以後,穆罕默德也顧不上再跟着伊本,而是到處尋找自己的部衆,他的部衆倒還老實,並沒有殺進包圍圈中,僅僅只是在外圍做一些佯動,是以並不是很分散,收攏起來也相對比較容易。
恰逢伊本下令已經渡過沙裡河近一半的禁衛軍停止渡河,並且調頭返回西岸準備列陣營地。
穆罕默德當即意識到大事不妙,伊本可不是個猶猶豫豫瞻前顧後的人,之所以在短時間內下達了截然相反的兩個命令,那就是一定出現了什麼無法預料的危險情況。
這時他再也顧不得跟在伊本的後面,收攏了部衆以後,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全的離開此地,回到埃蘭城。
至於伊本的死活,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爆炸聲依舊稀稀拉拉的響起,白色的硝煙也沒有在短時間內散掉的跡象,反而愈發的濃密。
藉着硝煙的掩護,穆罕默德帶着部衆沿着沙裡河岸邊向西北方運動,伺機避開伊本的耳目偷偷過河,然後再靜觀其變。
反正伊本在渡河後並沒有對他下達任何命令,是以不管如何行動將來都會有足夠的理由可以解釋。
與此同時,葛羅祿部的騎兵殺到了,剛剛過河的禁衛軍尚未集結整隊,就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硝煙中作戰,神武軍有着豐富的經驗,包括神武軍諸多脅從,如葛邏祿部也都有着可觀的經驗,他們知道該在這種情況下如何保持上下聯絡,知道該如何運動彼此掩護殺敵。
大食禁衛軍則完全被硝煙所牽制住了,他們一方面由於心慌而亂了陣型,另一方面更是以爲陣型大亂而失去了彼此之間的聯絡。
千人隊乃至百人隊都陷入了各自爲戰的窘境,伊本發現就算自己親自來到河東岸,也對此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