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時皇帝目光不露痕跡地瞟了她一眼,碧玲瓏自以爲掩飾得好,但對於地仙而言,整座大殿的一切細節都瞞不過他的耳目,比如剛剛齊王一黨那些官員互相之間眼神交流,甚至忠於自己的那些官員也分了各個家族勢力,那些官員更隸屬於哪個家族他也一清二楚。
剛剛碧玲瓏聽到祖安回來後,心跳明顯加快了幾分,雖然馬上掩飾,但又如何瞞得過他。
原本祖安身爲東宮的重要官員,碧玲瓏旗下得力干將,在如今的形式下回來,她高興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不過偏偏這樣刻意掩飾,反而有些問題。
皇帝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難看,碧玲瓏雖然是他的兒媳,但因爲之前將分魂注入太子體內的緣故,實際上是把她當童養媳一般在養着,他不允許其他任何男人染指。
當然他倒也沒往深處想,不認爲這兩人會膽大包天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來,當然不意味着這兩人不需要敲打敲打。
這時外面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緩緩走進了大殿,朝堂之上頓時議論紛紛,有驚訝,有欣喜,也有面沉如水……各種反應不一而足。
祖安朝皇帝行了一禮:“參見陛下!”
這時齊王一系的官員忽然反應過來:“誰讓這個通敵叛國賊進來的,衛兵快將他抓起來。”
祖安冷冷瞪了他一眼:“你說誰通敵叛國?”
不知道爲何,那官員被他眼神一瞪,立馬有一種背脊發涼渾身發顫的感覺,縮了縮脖子一時間不敢迴應。
他又哪裡知道,這段時間祖安在不可知之地中擊殺了妖皇——雖然藉助了地利開了掛,但畢竟擊殺的是當世無敵的存在,後面在王庭之變中又擊殺了好幾個大名鼎鼎的大宗師,身上早已凝結出一種無敵的殺氣,一般修行者自然容易被他氣勢所攝。
這時皇帝和齊王都齊齊意外地看了祖安一眼,顯然是察覺到了祖安身上的特殊。
碧玲瓏這時則是有些疑惑,爲何感受不到祖安身上地元氣波動呢?難道是因爲距離太遠的緣故?
可如今他看起來明明是個普通人啊。
想到這裡她眉宇間露出濃濃的擔憂,難不成是他這次之行遇到了什麼意外,導致一身功力盡失。
這時朝廷中不少其他官員也有了同樣的發現,原本被祖安的迴歸弄得措手不及,不過這時反應過來,他都快成廢人了,還怕他幹什麼?
於是一羣人頓時重燃鬥志,以京兆尹伊純爲首說道:“祖安,我有確切證據表明前段時間你和美杜莎女王在妖族……”
“不錯,前段時間我是送她去了一趟妖族。”祖安直接承認。
朝堂一片譁然,不少之前替他說話的人面帶惋惜之色,還是太年輕了啊,說話不經腦子。
碧玲瓏也是又氣又急,雖然大家都知道你肯定是送美杜莎女王去了妖族,但你至少明面上不能承認啊,這樣自己這邊的官員還能強行幫你開脫一下,如今你承認了,讓我們救都沒法救了。
齊王一脈的官員則是大喜過望,紛紛開始聲討對方勾結妖族的叛國行爲。
這時祖安淡淡說道:“我承認是送了美杜莎女王去了妖族,不過什麼時候承認通敵叛國了。”
伊純冷笑道:“這有什麼區別麼。”
“當然有區別,”祖安目光掃視朝堂羣臣,心想和上次在這裡想比,少了不少人啊,“玉夫人雖然有美杜莎的血脈,但那是上一代的事情,並非她能決定的,另外她同樣還有一半的人族血統,爲什麼就一定要把她認定爲妖?”
“這些年來玉夫人的名聲想來人所共知,素來樂善好施,於工,她旗下的礦脈產業爲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於私,她經常做各種慈善,幫助各種需要的人,這麼多年大家可曾聽過她有害過什麼人沒有?”
“呵呵,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不會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伊純擲地有聲地說道,“她做這些很可能是收買人心,將來爲妖族做事能因此帶來更大的便利。”
“你這種就叫莫須有了,以一個沒發生的事情給人定罪,姜廷尉,我們朝廷的法律可是這樣的麼?”祖安徵詢的目光望向姜伯陽,對方官職是廷尉,相當於後世最高-法-院的院長了。
姜伯陽撫了撫鬍子:“本朝律法,確實沒有這樣的規定。”
伊純衝祖安冷笑道:“玉煙蘿這些年偷偷給妖族輸送物資,這總是實證了吧,雲中郡官方已經呈上了報告,如果你還沒看過的話,建議你去看看再來和我說話。”
“這件事我也有所瞭解,”祖安解釋道,“那些只是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物資,而且她有一半的蛇族血統,稍微照顧一下同族一下同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要知道她輸送的並沒有任何戰略物資之類的,反而不像有的人……”
齊王眉毛微揚,幸好伊純反應也快:“你別顧左右而言其他了,誰知道她有沒有運送戰略物資,而且就算那些生活物資也是朝廷命令禁止的,你東拉西扯這麼多,還不是想撇清自己沒和妖族勾結的關係?”
祖安微微一笑:“和玉夫人關係好點就算勾結妖族了?據我說知,當年玉夫人風華絕代,在京城豔壓羣芳,如今朝堂上多少人都和她關係不錯,連皇上還有齊王曾經都是她的好朋友,難不成你也想說他們是勾結妖族。”
皇帝和齊王麪皮齊齊抽了抽,這傢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年他們確實都是玉煙蘿的裙下之臣,每個人都想追求她。
但當時兩人之間爲了皇位爭鬥得厲害,都非常注重名聲羽翼,不願爲了一個女人有損政治名聲。
京城中其他王孫貴胄都知道皇帝和齊王在爭,所以就算傾倒於玉夫人的美貌,雖然一個個大獻殷勤,但也沒人敢用其他手段。
玉煙蘿在京城多年,卻沒有青睞任何人,然後飄然離京,同樣也帶走了無數王公大臣的思念之心。
後來得知他嫁給了雲中郡公,整個京城男人的心至少都碎了大半。
甚至有傳言那一天皇帝大發雷霆,將茶盞都砸了好幾個。
齊王更是閉門謝客了三天方纔恢復如初。
朝堂之中多數人都是知道這段往事的,一個個露出曖昧看戲的神色。
伊純咳了一聲:“咳咳,皇上和齊王是什麼人物,你又怎麼能和他們相提並論。當年玉煙蘿美杜莎血脈無人知曉……”
“我和她最開始認識也不知道她有美杜莎血脈啊,”祖安立刻順着他的話說道,“而且玉夫人昔日對我有大恩,這點皇上也可以作證,一個有恩於我之人,又沒有真正作惡,我看到她落難又豈會不施以援手,那豈不是和朝廷這些年宣揚的價值觀有所違背了麼?”
自古以來,朝廷弘揚的首推“忠”,只不過本朝開國皇帝昔日是孟朝的臣子,從孟朝手裡得位手段不那麼光彩,所以不好提“忠”這個事情,於是取而代之,大力弘揚“孝”與“義”,而祖安這種如果知恩不圖報,顯然就屬於不義的範疇。
有了這個切入點,東宮的官員瞬間就來了精神,一個個幫他說話起來當真是引經據典,文化素養足以讓祖安汗顏。
伊純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果然滑頭得很,難以對付:“義也是要講對象的,和妖族之人講義,那不就是勾結妖族麼?”
“伊大人格局不要這麼小,”祖安平靜說道,“玉夫人被人追殺,我護送她離開途中,無意間遇到了一空間裂縫,裡面有恐怖的異世界怪獸入侵,叫做擬鱗死亡蠕蟲,正是有玉夫人相助,我們才能成功擊殺那些入侵的怪獸,順便封上了那空間裂縫,挽救了整個雲中郡乃至天下的百姓。”
“依我看,玉夫人不僅不該被問罪,反而應該受到嘉獎!”
祖安此行回來,一件很想做的事就是恢復玉煙蘿的身份,讓她能光明正大回來,她在妖族經常望着南方發呆,雖然每次問她她都說沒事,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她眼神裡的落寞。
伊純冷哼一聲:“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是你們故意破壞玉家礦脈,讓朝廷短時間內再也無法使用裡面的元石礦,這樣斷送朝廷資源,豈不是更加坐實了給妖族做事?”
祖安一副早知道你會這樣說的表情:“伊大人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問問白玉京燕觀主,當時她也在現場。”
他心中暗爽,老婆多就是好啊,可以扯着老婆虎皮做大旗。
不過雲間月是魔教教主,朝廷眼中的反賊,這次就不好說出來了。
聽到燕雪痕的名字,朝堂之中又熱鬧了起來,如果說玉煙蘿是當年讓他們求而不得的女神,那麼燕雪痕就是他們心中另一道白月光,幾乎所有人都曾被她的風姿與仙氣所迷倒。
和玉煙蘿不同,燕雪痕過於強大,同時又是修道之人,身份特殊,大家心中很難敢生起求娶的念頭,但哪怕是這樣,他們經常夢中依然會出現那一席白裙的仙影。
朝堂中一羣達官貴人面現緬懷之色,彷彿是回憶起了自己的青春。
聽到燕雪痕的大名,伊純也有些語塞,如果對方真願意作證,那沒人會懷疑她的話。
而且燕雪痕性子素來冷,同樣嫉惡如仇,諒祖安這傢伙也沒膽子隨便亂說。
就在這時,忽然有侍者匆匆忙忙前來稟告:“報,派往桑家的捕快被人斬殺,死傷慘重。”
伊純大驚失色,一個箭步上前:“我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