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當年的日記
顧初終究還是沒跟陸北深詳談,準備了滿滿一肚子的問題,在見到他後就化爲烏有。話題轉到了凌雙身上,她敏感發現陸北深的眼角眉梢匿藏着一絲情緒,她摸不透這絲情緒背後的意義,總覺得他和凌雙之間也許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寒暄幾句,顧初發出邀請,“等你哥從北京回來後,你來家吃飯吧。”
陸北深失蹤了很多年,現在就這麼回來了,顧初相信,如果不是因爲北辰的緣故,有可能陸北深這輩子不會跟她朝面。就像是這段時間來他都不曾主動露面一樣,看得出他是不想給她和北辰造成麻煩。
他回來後有何打算她一無所知,也許北辰知曉,兩人畢竟是兄弟,北深有什麼事自然會跟北辰講。所以,她提出了這個邀請後才覺得有點奇怪,是她的口吻奇怪,就好像,她是長嫂的語氣。
陸北深沒說話,只是含笑地看着她,神情安靜臉頰俊逸。顧初舔舔脣,輕聲解釋,“畢竟是一家人,吃個飯也沒什麼。”
他脣角微揚,“好。”
離開小區,顧初總感到怪怪的,可能是當年的烏龍事件,導致現在她跟陸北深說話多少感到尷尬,又或者是陸北深自身的緣故,他明明是一臉的痛苦,爲什麼要裝成沒事人似的?
他是生了什麼病?有了什麼隱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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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百思不得其解,又無法判斷陸北辰是否知曉陸北深現在這種情況。
正想着,身後有人叫了她名字先。
回頭一看,是何奈。
他走上前,笑問她,“一起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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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對何奈的印象總停留在圖書館的顧肆,也許,她潛意識地認爲顧肆是一個單純的人,是一個跟陸門無關的人。不像眼前的何奈,後來她才知道他的頭銜有多大,能成爲陸門四大特助之一,昭示着此人的不簡單。
一直以來她都不希望跟陸門的人過多打交道,更自私地說,她只是希望能跟陸北辰兩人談着簡單的戀愛,組成一個跟其他普通家庭無異的家庭。沒人喜歡大風大浪的日子,她也一樣。
可陸北辰是陸門的人,不管她有多麼不情願,她註定要跟陸門的人接觸。
吃飯,只是何奈的藉口,顧初深信這一點。
但他還是載着她來到一家環境甚優的餐廳,盤旋在盛夏的外灘之上,享受舌尖上的美味。何奈還是跟以前一樣風度優雅,談資隨意,顧初卻很少說話,他說什麼她就淺聲迎合什麼。
“我以爲我們是朋友了。”何奈給她倒了果汁,笑眼盈盈。
顧初擡眼看他,微微困惑。
“朋友間不是應該無話不談嗎?可你現在對我有所提防。”何奈輕笑。
顧初忙解釋,“你誤會了,我沒提防你。”
“還記得之前我們也在一起吃過飯,那天,我們天南地北地聊,你可不像今天這麼拘束。”
顧初咬咬脣,輕嘆,“那天,我還不知道你是陸門的人。”
只當他是個萍水相逢卻又聊得來的人,那時候他給她的感覺很親切,雖說交往不深卻讓人相見恨晚。他很有學識,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那一天跟他聊天她覺得很愉快,絲毫沒有負擔。
但今天,他頂着一個光燦燦的頭銜坐在她的對面,一時間,那道隔斷彼此熟悉的隱形牆就攀升起來。
“我只是爲陸門工作。”何奈聞言笑了,“就像你在醫院工作的性質一樣,我需要工作,需要養活自己。”
顧初微微揚起脣角,儘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些。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很多事和人都有了顛覆性變化,揭開真相她才知道過往所瞭解的不過是鏡花水月。
像是她一直心心念唸的陸北深,竟然就是陸北辰;
她以爲那個每天靠打工來維持生計的大男孩,原來是陸門貴公子;
她以爲陸北深死了,可他出現了;
秦蘇是那般高雅的婦人,卻不是陸北辰和陸北深的親生母親;
而眼前這個她一直以爲是無意間結識的仗義朋友,最後兜兜轉轉竟也跟陸門有關。
就連一直跟她對着幹的凌雙,也跟陸北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好像一時間,她陷入了跟陸門扯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中。
“其實你是有話跟我說吧。”許久後,顧初輕聲道。
何奈微微挑眉,“難道不能是敘舊?”
顧初瞧着他,似笑非笑,“我雖然沒你們從商的人眼睛那麼毒,但也不意味着我傻。”
何奈笑了笑,“堂堂顧家千金,我從未敢小看過。”
“現如今,這個頭銜已經不適合我了。”顧初伸手,輕輕摩挲着杯子。
何奈並未覺得尷尬,反倒說,“有些人適合忘卻過去,有些人需要拾起過去,我想,你屬於後者。”
“看來你並不瞭解我。”她搖頭。
“顧家當年的事我多多少少了解過,難道,你就不想給你父親正名?”何奈打探。
“正名?”顧初不解地看着他。
餐廳服務生將最後一道菜上齊,何奈示意她動筷子,她的心思卻只在他這番言語上。何奈抿了口酒,道,“當年建科集團因新藥導致人命,至此成了導火線,顧家股價大跌資金鍊斷裂,顧氏夫婦接受調查,直到後來逃逸身亡,難道,這期間你就沒懷疑過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顧初心平氣和地問。
何奈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顧家破產這件事挺奇怪。”
顧初輕嘆一口氣,沉吟片刻,說,“前幾年我也這麼想過,甚至一門心思想查出我家出事的真正原因。”
她相信父親,更相信母親。她的父母是那麼愛她,他們在商圈之中是那麼受人尊敬,怎麼可能會研製出吃死人的藥?
何奈聞言後,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現在你知道原因了?”
顧初點頭,輕描淡寫,“是顧家的錯,顧家就要認。”
何奈微怔,稍後道,“如果顧家沒錯呢?”
顧初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父親是被冤枉的呢?”何奈試探性地問,“比方說,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你是知道些什麼嗎?”顧初沒回答,反倒是問他。
“我?”何奈想了想,淺笑,“我多少聽說過你父親在業界的作爲,他向來被評爲業界良心,所以我覺得要他研製出吃死人的藥不大可能。”
顧初輕輕搖頭,“我父親當然不會爲了利益去做傷天害理的事,研製新藥吃死人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但實際上,就算是意外,我們顧家都是有責任的。”
何奈看着她,思索良久。
顧初沒對當年的事多說,一來何奈畢竟與顧家不熟,二來錯在顧家,如今顧家的輝煌不在,可她還想維持顧家最後的尊嚴。
正如她剛剛所說,在顧家剛出事的那幾年她發了瘋地去查去問,她壓根就不相信她父親會做出那種事,所以認定了同行陷害或其他什麼外界原因,就在她像瘋子似的想要爲顧家正名時,姨媽拿出了一本父親留給她的日記。
那是一本從未給別人看過的日記本,甚至連顧思都沒見過。
是父母叮囑姨媽,日後一旦出事後,這本日記本就交到她手中。
她看了那本日記,是父親的筆跡,她熟得不能再熟。父親在日記中記錄了建科投資的實驗室如何研製新藥的過程,以至於後來吃死人的事實。日記中還記錄父親在國外以她的名義購地的打算,顧初看到這裡就明白了這種行爲背後的意義,父母想要逃逸。
車禍當天她記得很清楚,父母暗自交代她去機場,當時父親的助理給了她張飛往國外的機票,說他們全家要到國外待一陣子,可就在她機場等着父母的時候,聽到了他們出車禍的消息。
等她看到那本日記的時候就明白了,那時候哪是舉家度假呢?無非是到國外避難而已。
新藥出問題在先,父母攜了巨資想要逃逸在後,顧初很想再去相信其實這一切都是被人陷害,甚至想去相信那本日記都是假的,可她明白,其實顧家當年真的就是做了不好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心頭的沉重,看向何奈,“我很奇怪,你怎麼突然對我們顧家的事這麼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