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聰來到府外,對於目前的局勢憂心忡忡,等踱步快到宮城門時,突然轉身,快步往鬧市走去。
蹲守的眼線昨兒賭錢輸了本來就對今天的任務不上心,在朱府外哈欠連天,待朱聰出門就一路尾隨,指望着他跨進宮門就交班,哪成想又要跟到鬧市去。
朱聰光揀一些曲折拐彎的小巷子穿來穿去,委實難跟,好不容易沒跟丟就看見他在與一個拉車的小廝攀談。
“小倌兒近來可好啊?”朱聰熱絡的打招呼,“幾天不見又越發精神了呢。”
小倌兒想着,這難道是哪天我拉的大爺,我沒記住人家,人家反倒記住我了?心下疑惑地時候,再一瞅人已經看不見了。正要離開,圍上來幾個人,明眼看就是練家子,惹不起的人物。
“爺們有什麼吩咐?”小倌兒賠笑着。
其中一個張口閉口結結巴巴的眼線非常積極地說話,“少~少廢話,裝,爺~爺~”叫着爺爺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小倌兒聽着,爲他使勁,“爺爺”這倆字兒重複了許久,心裡也不知道要不要有所迴應,甚爲尷尬地站着。
“爺們沒空聽你廢話,隨我們走一趟。”還是旁邊的一個瘦高個的眼線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插嘴進來才把話補齊了。
話一剛落,幾個人就拽胳膊的拽胳膊,摁頭的摁頭,鬧鬧嚷嚷地走了。不時還能聽見小倌兒的哭腔,“放開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朱聰在理頭的攤子旁邊瞧瞧看着這一切,四下瞅了瞅沒人,才拐彎向街裡的一個酒樓走去。
“客官,裡邊兒請!”跑堂頗有眼力地招呼着。
朱聰來到二樓雅間,關好門,裡面已經有一個人,見他進來,恭謙地作揖道,“朱帥。”
“翁成兄不必客氣。”
等他二人坐下,朱聰又往窗外看了看,這才踏實的坐好。
“朱帥可是有尾巴?”
“無妨,已經甩乾淨了。”
“前兒五叔告訴我,朱帥要在今天約我見面,不知有何要事?”範翁成疑惑地問。
朱聰瞅了他一眼,“本是想與翁成兄商議舉事之事,奈何計劃有變。”
“哦?”
“前兩天翁成兄傳信給我,說是冕徹和太子要一起端掉範易?”
“是,這也是範易親口告訴我的,最近他在密謀助太子篡權的事,妄圖保護自己。”範翁成看着朱聰,想從他凝重的神色中覺察出一些端倪。但是朱聰遲遲不語,他有些着急地問,“可是有什麼變動?”
“雲雅給我的信息是冕徹欲殺太子。”看着範翁成不置信的申請,他繼續說,“就在朔日。”
“這不應該啊~”範翁成左右思量,“怎麼會有如此衝突的信息,孰真孰假呢?”
“翁成兄也覺察到了?”朱聰說,“我覺得雲雅的信息有可能是冕徹故意透出來的假消息。”
範翁成心下一驚,“朱帥是說?”
朱聰看着他點點頭。
“這~冕徹這個老狐狸,雲雅妹妹怕是有危險啊。”範翁成擔憂道。
“所以,我這次就特意與翁成兄商議此事。”
“朱帥可有打算?”
朱聰右手轉着茶杯,“既然冕徹想讓我們就範,那就隨了他的意,順便再送他件大禮。”他看着範翁成自信地說。
範翁成回到範府時候,已近傍晚,他大步往寢室走去,被府裡的小廝從後面趕上,“少爺慢走。”
範府等級森嚴,主人最大是範易自不必說,下面還有夫人、姨娘和小姐,男寵雖然明爲主但是身份比下人還不如,用範府僕人們的話來說,就是供人玩樂的牲畜。就僕從這邊,近侍最大,然後是侍從和小廝、再然後是女侍和丫婢。就道理,範翁成爲近侍,理應唯主人之命是從,但是又有個特殊,誰人不知範易認範翁成爲義子,其實也就是半個主子,不但是半個主子,有時候除了範易,範翁成可以誰的話也不聽誰的話也不認。私底下,大家都管範翁成叫少爺,當然明面上不能這樣講。
此時,小廝跑到近前,氣喘吁吁地弓着腰,“少爺,少爺。”
“把氣兒喘勻了再說。”範翁成看着他。
小廝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說話,“老爺在裡堂擺了酒菜,邀你立馬過去。”
範翁成隨他去到裡堂,看見範易已經坐在那裡,燈光昏暗,燭影搖晃,範易的影子在地上深深淺淺,臉上皺紋顯得更深。
範翁成看了一眼,走過去。
“父親。”他一作揖。
“嗯?來啦,坐。”顯然範易已經在這裡堂等了很久,剛纔一直在瞌睡,現下被叫得清醒起來。
範翁成坐下,“怎得燈火這樣昏暗,我這就讓人把燈挑亮了。”
他正要起身,範易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我覺得這樣好。”
範翁成落座,瞅着範易,一會,開口道,“父親憂色甚重,孩兒可能分擔?”
“翁成啊~”範易似乎眼圈泛紅,“爲父心裡總是上不上下不下,十分忐忑,聖主和太子欲奪我錢財,我雖有不甘,但是這些錢財本也就是國家之財,千金散盡還復來,可是~可是篡權乃殺身大事,況且太子暗許只要保住他就不會虧待於我。唉~爲父恐怕是老了。”範易嘆着氣。
範翁成明白,範易這是得了太子的允諾,要打退堂鼓,於是甫一思量,向範易道,“父親,孩兒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孩兒快快說來。”範易急切地往前探身說。
“孩兒在宮裡布的眼線近期傳來消息,說是聖主密謀欲殺太子。”
範易坐直了身子,不相信地看着他,“你如何知道此事?如此大事我竟不知。我兒莫要被人誆了去。”
範翁成也不着急,佯裝沒看見範易的神色有變,繼續說,“這個事情從聖主近侍那輾轉傳來,剛開始我也是不信的,又叫人去核實了一遍,確實無疑。父親,不說太子,父親要擔的後果本就讓人不甘,如若父親受此大難卻被人矇蔽,成了那棄車保帥的車,孩兒定會爲此拼命!”說完,義憤填膺地攥緊了拳頭。
範易喜,起身拉着範翁成的手,十分欣慰,“我兒孝順,如今之計又該怎樣呢?”
“還望父親早做打算,爲保父親一世英名也該奮力一搏。”
範易未答,心裡卻暗暗在籌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