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的靈魂空間中,渾身由沙子構成的巨龍靜靜地等待着。時間在這裡似乎失去了意義,彷彿過去了一秒,又彷彿過去了萬年,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這裡。
來人一身密佈符文陰暗厚重的鎧甲,戴着猙獰可怖的頭盔,濃密卻乾枯的白髮從頭盔中披散出來,讓蹣跚而行的他看上去像個耄耋老人。他的手中是一把巨大的符文魔劍,劍刃上散發着邪惡的深藍色光芒。流沙巨龍微微挪開了一下眼睛,彷彿再多看一眼那把劍,它的靈魂就會被吸進去一般。
“諾茲多姆。”來人叫出了巨龍的名字,“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經辦到,你答應的事情呢?”
“不要急。”巨龍的聲音沉穩渾厚,不徐不緩,“你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我才能兌現我的諾言。”
王座上,手持符文魔劍之人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眸彷彿穿過了穿過了時空,看到一個手持神聖巨劍的聖騎士帶着25個奇裝異服的冒險者已經殺到了門外,辛達苟薩正在阻止他們。
他隱藏在頭盔下蒼白的面龐笑了笑,毫不在意大敵當前的境況,扭過頭,對着旁邊被冰封住的焦黑人形物體說:“考慮得怎麼樣了?”
“住口!你這個弒父的惡魔!”那人形生物發聲了,雖然隔着冰層,但那人明顯是直接用靈魂和他進行交流的,“不要癡心妄想了,阿爾薩斯。我不會成爲你的爪牙的!”
阿爾薩斯笑笑,只是那人形看不到這隱藏在頭盔後面的笑容:“可你這個樣子,只能平白承受痛苦。你難道不想先獲得了力量,然後像那個小子一樣“掙脫“我的控制,回去繼續爲人類聯盟效力嗎,伯瓦爾?”
阿爾薩斯的口氣帶着嘲弄,空蕩蕩的大廳裡迴響着,顯得十分詭異。伯瓦爾的心底浮現出悲哀的情緒,他可以斷定達裡安的背叛一定是阿爾薩斯的又一個陰謀。阿爾薩斯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理解,達裡安和他的騎士們從未逃出阿爾薩斯的掌控。
甚至今天提里奧他們能殺進來,也是他故意調走自己的軍隊,把他們放進來的。
伯瓦爾默不作聲,阿爾薩斯卻沒有讓這份尷尬繼續下去:
“我罪無可赦,死有餘辜,這點我不否認。可我死後,無主的亡靈們必定會暴走。你見過他們的力量,一頭末日憎惡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滅一支騎士團,一隻風暴女妖可以比肩一位大法師,更不用說獵龍蛛,這是專門用來狩獵巨龍的兵器。”
“如果放任它們暴走,你所信賴的聯軍幾乎就是一個笑話,所以我,哦不,是巫妖王必須有一個繼承人。本來我選定的是達裡安,他意志堅定且富有率領亡靈作戰的經驗,即使他叛變的也無所謂,我有的是辦法讓他乖乖回來。可我不打算這麼做,因爲我發現了一個更加合適的人選,那就是你,伯瓦爾·弗塔根。”
“巫妖王的繼承者必須要有堅定的信仰和強大的意志,否則無法掌控亡靈大軍的他就是一個擺設。達裡安雖然滿足以上條件,但他卻太年輕了,我無法保證他會不會迷失在這股強大的力量當中,成爲下一個我。”
“而你,弗塔根公爵,你有着堅定的意志與信仰,寧可承受紅龍之火無時無刻不在焚燒肉體的痛苦也不願意墮落黑暗,甚至還抵抗住了我強行轉化的儀式,這點我自問都是做不到的。所以,伯瓦爾公爵,你甚至比我更適合這個寶座。”
“好好想想吧,公爵,你的選擇將影響整個世界。”
阿爾薩斯站起身來,毫不避諱地脫下自己的鎧甲,換上一套外觀相似卻沒有一點符文的裝備。他整理着自己的着裝,待到一切完畢,又不放心似地扭過頭說:“其實亡靈還算聽話,在燃燒軍團面前,這些都是小事。”
說罷,他對門外的辛達苟薩發出一個命令,會意的冰霜女王脫離了戰鬥。少傾,手持灰燼使者的提里奧·弗丁帶着25個冒險者闖了進來。當頭的提里奧毫無畏懼地直視着阿爾薩斯那能夠吸人魂魄的雙眼,站定,怒吼一聲:“阿爾薩斯,你這個懦夫!”
阿爾薩斯冷笑一聲:“愚蠢的聖騎士啊,讓我來親自終結你,當一切結束,你將跪求我的寬恕。”
“勇士們,進攻!”提里奧下達了命令,手持灰燼使者向阿爾薩斯衝去。
“我會讓你活着目睹這個末日,弗丁,這悲慘的世界將在我手中重鑄,我不想讓聖光最強大的勇士錯過這一切。”阿爾薩斯揮舞着霜之哀傷上前,無邊的寒氣纏繞在提里奧的身邊,提里奧被凍住了,然而耀眼的光芒隨即從冰塊中噴薄而出。
“無上的聖光啊,請祝福我,賜予我力量!”
千魂之黯下,大廳中已經只剩他一人存活,但他依舊沒有放棄。聖光的力量讓他破冰而出,渾身閃耀着金色的光芒。他怒吼着,手中的灰燼使者亦是呼應着主人的呼喚,整個身子一躍而起,手中的巨劍劈向阿爾薩斯手中的霜之哀傷。
砰——
一聲脆響,那無堅不摧的魔劍居然硬生生被砍斷了!海量的亡魂自斷口處噴涌而出,席捲着阿爾薩斯的身軀,把他撕扯到半空中。阿爾薩斯發出了痛苦的嚎叫,而另一聲慈祥卻又充滿堅決的聲音壓過了他的哀嚎。
“終於自由了,結束了,我的兒子,清算的時候到了。”
咆哮的亡魂撕碎了阿爾薩斯的身體,藍色的光芒沖天而起,仿若這世間最神聖的超脫。提里奧默然站在那裡,感受着一個又一個重獲自由的靈魂消失在這片世界之中。
忽然,他神色一動:“是誰?”
他扭頭看去,看到了依舊被封在冰中的扭曲人形。他毫不遲疑,一劍劈了過去,如同當年阿爾薩斯劈開冰封王座那般劈開了這個封印。
一聲巨響,破冰而出的伯瓦爾來到提里奧的面前:“是我,伯瓦爾·弗塔根。”
“伯瓦爾!”提里奧驚喜地叫出了聲,“真沒想到,你還活着!大家都以爲你已經死在紅龍的吐息之下了。”
“我還活着,但卻和死了差不多了。”伯瓦爾沉聲道,“巫妖王把我封在冰裡,維持着我的生命,同時想要讓我墮落,把我轉化成死亡騎士,但他沒有成功。”
“我的好兄弟,你的意志值得敬佩。”提里奧不由動容,“多少白銀之手的戰士都沒能抵擋得了巫妖王的邪惡力量,你卻成功了。”
說着,提里奧對着伯瓦爾受損的軀體施展聖光,卻發現那猙獰的傷口在癒合後又會很快出現燒傷的痕跡。
“這是怎麼回事?”提里奧十分疑惑。
“紅龍的吐息,聖光沒有效果,只有冰封才能延緩我變成焦炭的速度。”伯瓦爾回答道,“先不需要說這些,先和外面取得聯繫,亡靈天災現在怎麼樣了?”
二人很快和外面的聯軍取得了聯繫。果然,在巫妖王死後,失控的亡靈天災處於暴走的狀態,海量的骨龍從荒野中起飛,山一樣大的憎惡輕易撕碎了聯軍的防線。直到此刻,他們才知道,巫妖王手中究竟還隱藏着多麼可怕的力量。
“必須有新的巫妖王來控制這一切!”伯瓦爾斬釘截鐵地宣佈了這個結果,“提里奧,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亡者的世界必將爲生者所不容,就讓我這個已經死去的人來揹負這一切吧!”
“伯瓦爾。”提里奧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的犧牲,世人將永遠銘記!”
伯瓦爾撿起阿爾薩斯的統御之冠,遮住了自己可怖的面孔。
亡靈天災平息了。
“太可怕了。”感受着亡靈天災隱藏的總兵力,伯瓦爾發出一聲嘆息,“他果然是在尋死,不然聯軍連諾森德的土地都登不上。”
“安心去吧,洛丹倫的王子,你罪孽的一生已經徹底終結。”
斑斕的空間裡,一個金髮的年輕身影出現在這裡。如果提里奧看到他的面孔,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爲他,就是剛剛被殺死的阿爾薩斯!
“諾茲多姆!”他開口喊道,“來兌現你的諾言!”
流沙巨龍憑空出現在了這裡:“很好,巫妖王殿……”
“叫我阿爾薩斯。”阿爾薩斯皺了皺眉頭。
諾茲多姆一頓,接着改口道:“很好,阿爾薩斯殿下,你完成了你的承諾,那麼現在,輪到我兌現我的諾言了。”
阿爾薩斯伸出左手,對着諾茲多姆:“那麼開始吧。”
流沙巨龍把爪子放在那個東西上,阿爾薩斯的右手食指在虛空中點了幾下,霎時間龐大的時間力量從諾茲多姆身上流向阿爾薩斯。諾茲多姆驚駭欲絕,剛要收回自己的龍爪,卻發現阿爾薩斯擡起頭,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
它渾身一顫,低下頭去,打消了心理的一些小心思。
是的,如果把阿爾薩斯殺死在這裡,那麼不僅時間線被修復了,自己也不用處理這麼大個麻煩。
可惜它做不到。
終於,龐大的吸引力停止了。它擡起頭,發現阿爾薩斯已經化作一道藍光消失。強撐着虛弱而又疲憊的身軀,它打開時間線,仔細查找着每一寸角落。
“萬幸。”它喃喃自語道,“那個東西的能力在我之上,他確實是去了我干涉不到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