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薩爾在一次偶然機會當中遇到了一個流亡的獸人,並從他的口中知道了霜狼氏族的所在,即北方的奧特蘭克山谷。無法忍耐自己身世不明這個事實的他旋即辭別了格羅姆·地獄咆哮,前去尋找自己的族羣。
在經歷了一番險境之後,薩爾終於找到了他的族人。在同樣經歷了一番考驗之後,他知道了自己是霜狼氏族的前任酋長杜隆坦的兒子。他最終爲他們所接納,並跟着霜狼氏族裡最後一個薩滿——德雷克塔爾學習薩滿之道。
在這裡,他終於體驗到了生活爲何物。他知道了自己的族人並不是人類口中那種野蠻粗魯毫無文明可言的原始人。恰恰相反,他們有着很豐富的文化。他們有着自己的節日,有着自己的信仰,有着悠久的歷史和大量的詩歌。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他們在每一個收穫的夜晚圍在篝火旁,唱着慶祝的歌謠跳着歡快的舞,過着與世無爭而又寧靜幸福的生活。
但他們不可能永遠這樣與世無爭下去,因爲一個客人來到了他的氏族。
這一日,薩爾帶着霜狼氏族的戰士們打獵回來,就看見一個緊緊裹着披風的大個子坐在火邊,享受着奧特蘭克的冬天裡難得的溫暖。薩爾走過去,他的戰狼——一匹名爲“雪歌”的雌性雪狼向他衝了過來,親暱地嗅着他身上的氣息。
“這個陌生人是誰?”薩爾向他的薩滿導師,霜狼氏族如今的首領德雷克塔爾問道。
“一個遠方的旅人。”德雷克塔爾回答說。
薩爾看着那個陌生人的大手中端着的一碗燉肉,和其他族人禮貌的關切,頓時有一些不滿:“你們接待他可比接待我的時候要親切多了。”
是的,當薩爾回來認祖歸宗的時候,儘管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族羣裡的其他人對他還是少不了一番刁難。但在確認了他依舊保持着榮耀之後,他們才熱情地接納了他。
而如今,這個陌生人沒有經歷任何考驗,就得到了比他當年得到的要好很多的待遇,這自然引起了他的不滿。
雖然知道這是族人們應有的謹慎,但見到如此的偏駁相待後,他依然有些芥蒂。
聽到他的話,德雷克塔爾笑了:“他只是來尋求今天的庇護,然後繼續上路。他並沒有帶着一塊被撕碎的霜狼氏族的襁褓布片來請求被接納,不是嗎?”
薩爾很艱難地認同了他的老師的觀點,隨後他在那個陌生人身邊坐下。這個時候他發現,陌生人身邊還有一個巨大的包裹,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極力表現得更得體一點——但他顯然失敗了,前十多年的經歷讓他並不擅長交際:“您好,陌生人,你在外旅行多久了?”
“很久了,久得連我自己都沒工夫回憶了。”這個獸人的回答中充滿着一股滄桑的意味,但他的回答非常禮貌得體,“年輕人,抱歉地說,我還以爲霜狼氏族只是一個傳說,是古爾丹和他的黨羽們爲了威脅其他人而杜撰出來的。”
“遠方的朋友,你來自哪個氏族?”薩爾問道。
“我已經沒了氏族了。”陌生人伸到嘴邊的肉停了下來,“我一個人流浪。”
“他們都被殺了嗎?”
“被殺了,被俘虜了,或者在靈魂深處……已經死了。”陌生人的眼神中掠過了一絲痛苦之色,“不要再說這個了。”
薩爾歪了歪腦袋,感覺對方這暮氣沉沉的樣子讓他很不舒服。他站起來,走到德雷克塔爾的身邊。
“我們應該監視他。”薩爾道,“這個流浪漢身上有一種令人厭惡的東西,我懷疑他會對我們不利。”
誰知,這位老師卻哈哈大笑了起來,讓薩爾感覺摸不着頭腦。他繼續追問,然而德雷克塔爾什麼都不說。
整個晚宴的時間,都有不少獸人過來向那個陌生人問東問西,關於南方大陸的人類和獸人,以及他們遠方同胞如今的狀態。當問到“收容所裡的獸人如今是一個什麼狀態”的時候,他告訴他們,那些人都死氣沉沉,失去了意志
當他們吃驚地詢問“爲什麼”的時候,陌生人說“沒有什麼值得位置戰鬥了”。
而這這一下子激怒了一直在旁聽薩爾。
“有很多東西值得位置戰鬥!”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肉,沉聲反駁道,“自由!我們自由的世界,對我們傳統的追憶!”
力親千辛萬苦才找尋到自己的族人的薩爾有着無與倫比的種族榮譽感,也一直懷着讓獸人重新崛起的夢想。
“而現在你們霜狼氏族藏在深山裡,毫無作爲。”陌生人嘲諷道。
“而你躲在南方!”薩爾反駁道。
“我沒有號稱要喚醒獸人們掙脫枷鎖,反抗他們的主人。”陌生人的語氣很平靜,彷彿沒有夾雜任何情緒。
“我不會在這裡待多久的。”薩爾猛然站了起來,“明年春天,我就會重新投奔那位戰無不勝的酋長格羅姆·地獄咆哮,幫助他高貴的戰歌氏族橫掃那些營地。我會激勵他們重新站起來對抗人類,他們不是獸人的主人,他們只是一羣耀武揚威的可憐蟲!”
“格羅姆·地獄咆哮?一個飽受惡魔折磨的可憐空想家而已。”陌生人冷笑道,一字一句都似乎是在故意激起薩爾的怒火,“我見識過人類的能耐,所以我建議你最好避開他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像現在的情況就很好,起碼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是的,因爲率先喝下的惡魔之血,格羅姆如今要經受的折磨要比其他獸人強得多。但他還必須強行剋制住那種因爲惡魔之力消退而帶來的疲憊和倦怠,作出力量無限的樣子來激勵他的族人。
而這會讓他更加痛苦。
在戰歌氏族生活的那段時間裡,他見識過無數次格羅姆痛苦的樣子。
“我被人類撫養長大,相信我,他們絕對不是無懈可擊的!”薩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血紅色的光芒開始出現在他的眼睛裡,“你這個懦夫!”
“薩爾——”德雷克塔爾終於開口了。
“不,老師,我不能沉默。”薩爾難得地頂撞了他的老師,“他來尋求我們的庇護,卻還侮辱了我們的勇氣,我無法忍受這些!”
“陌生人,我要向你挑戰,我要讓你收回那些狂言妄語!”
他本以爲這個懦弱的陌生人會畏縮地請求他的寬恕,然而他卻大笑着站了起來。這個時候薩爾才發現,他幾乎和他一樣高大,並且身上還穿着一身密佈傷痕的黑色板甲!
隨着一聲兇猛的吼叫,陌生人打開了他的包裹,拿出了一柄巨大的黑色戰錘。他單手揮舞着這把可能是薩爾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戰錘,向薩爾高喊道:“來吧,小崽子,看看你能不能鬥得過我!”
又是赤手空拳地對戰全副武裝的敵人!
不過這沒關係,如果一開始就有武器,薩爾說不定還會不習慣呢。
陌生人衝了過來,薩爾一個閃身避了過去,接着一拳準備砸在他的手腕上,迫使他失去自己的武器!
然而陌生人的技巧比他想象得要高超,他胳膊一扭,那碩大的黑色戰錘靈活得像一條正在捕食的毒蛇一般衝向了薩爾的腦袋!
薩爾被迫放棄了自己的戰術,退後。但隨後他想起來,自己如今並不是一個純粹的戰士了。
他精力集中,請求着大地之靈的協助。它迴應了他的請求,隨後這片土地開始晃動。那個陌生人開始站立不穩,似乎很驚訝薩爾還能擁有這樣的手段。而薩爾趁機衝了上去,他的每一腳都如同踩在磐石上一般穩健,碩大的拳頭咋向了那個陌生人!
陌生人一個閃身躲開了,而薩爾對此早有準備。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他的臉,而是他手中的錘子!
這一次,他劈手就將那漆黑的戰錘奪了過來,隨後掄了起來,一下子砸到了陌生人的胸口上!
砰——!
那戰甲被砸得凹下去了一片,同時陌生人一腳踹在了薩爾的腰上,同時藉着這一腳拉開了一些距離,沒讓自己受到來自錘子的更大傷害。然而薩爾接着就穩定了身形,朝着已經倒在地上的獸人撲了過去!
他掐住了陌生人的脖子,隨後一拳砸在了他臉上,而那個陌生人同樣也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羣獸人衝了上去,兩個人被拉開,同時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已經很久沒有人能挑戰我了,更不用說打敗我,這曾經也只有你的父親做到過。”他大口喘着氣,高興地大喊着,“看起來,地獄咆哮說的沒錯,我又找到了一個優秀的副手!”
“副手?”聽了他的話,薩爾一聲冷笑,“陌生人,我打敗了你,我不知道什麼規則能讓勝利者成爲失敗者的副手!”
“薩爾!”德雷克塔爾沙啞的吼聲如同一聲炸雷,“注意你的言辭!”
“別急,他還沒弄懂呢。”陌生人開懷道,“薩爾,杜隆坦之子,我跋山涉水來找你,就是要看看傳言是不是真的——有一個人可以成爲我的左膀右臂,是我可以相信他,跟隨我一起解放那些營地。”
他頓了一下,眼睛裡充滿了笑意。
“而我的名字,是奧格瑞姆·毀滅之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