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究打聽到,王苦牛大哥今年又沒有回家。.快過年了,冰冷的工地,到底能體會到多少過年的味道呢?茲究請求母親:“媽,那個。我想
去工地一趟,有個大哥以前很照顧我,他今年過年又不能回家了,我想去看看她。”母親看着茲究誠懇的眼神,笑着點點頭:“去吧。”待到
茲究走到‘門’口時,母親喊住了他:“茲究,不要空手去,等我去菜園裡摘些菜。”
王大哥用一桌簡單而又豐盛的菜招待茲究,還有幾個工人大哥一起,只是,他們不再是去年的面孔。王大哥問茲究:”刺秋,恩今年考系
(試)考得如候(何)啊?“茲究回道:”全校第二名。“聽到茲究的回答,幾個大哥皆是點頭稱讚,王大哥也是欣慰地笑開了‘花’。茲究也問
王大哥:”弟弟今年考得怎麼樣?“王大哥點頭:”考的還不湊(錯)。“雖然王大哥是開心地說出這話,可他清淨的眼神中,還是透出了一份
思念的苦澀。酒過數巡,大家的興致都起來了,茲究問苦牛:”王大哥,你今年爲什麼。。。又沒有回家?“王苦牛嘆了一口氣:”李狗子他
娘過系(逝)了,俺讓他回咯。“茲究能感受到王大哥對家人的愧疚之情。”“不夠(過)。”王苦牛補充道:“工程快完更(工)了,俺也就
能回咯。”茲究問道:“那王大哥,你還會回來嗎?”“口(可)能不回了,家裡政策好了,想在家裡奏(做)了。”聽了王大哥的回答,茲究
內心裡是喜悅與失落並存,喜悅的是,王大哥終於可以看見他的妻兒了,失落的是,這,可能是他和王大哥一起吃的最後一餐飯了。王大
哥看出了茲究的難過:“刺秋,恩不需難夠(過),有空就去俺那玩。”茲究鄭重地點頭:“恩,一定會去的。”翻滾的火鍋噴着熱氣,和屋外
的風雪天,形成鮮明的對比。
世事無常,世間的一切皆是變幻莫測。昨日的冰粉動人,今日的朽風殘骨。昨日的荒蕪之地,今日的良田萬畝。無常無常,由好變壞,
由壞變好,如此輪迴,連綿無期。但是,茲究將要面臨的這一個無常,確實是刻骨般的災難!
寒假了,茲究或是閒置在家,或是去思崛打工。一日在家,他接到了宇輝的電話:“今天下午,能見個面麼?”宇輝的聲音很沉重,如果不
是因爲聲音,茲究絕不會認爲對方是宇輝。“宇輝,有事麼?”茲究心底裡泛起陣陣緊張,不祥之感充斥全身。“恩,下午我再告訴你。”下午
,茲究和宇輝在指定地點見了面,宇輝面‘色’很暗,茲究內心裡一陣顫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不安。“宇。。宇輝。”茲究停頓了下:“到底發
生什麼了?”“關於嘉玲的。”宇輝回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一聽到“嘉玲”兩個字,茲究全身像是被雷擊中一般,癱軟且麻木,茲究似乎
猜到宇輝要說什麼了,可他還是不死心:“她。。。她怎麼了?”宇輝一閉眼:“我看見。。。她和梅德去開房了。”茲究的眼睛,因驚詫或是
絕望而睜得老大,似乎眼球都能蹦出來!茲究震驚地愣了兩三秒,然後一股無名之火襲遍全身!他左手一把抓住宇輝的衣領,右手揮起拳
頭:“你要是再敢‘亂’說,**再瞎說一句,你信不信我打爛你的嘴?!嘉玲她不是這樣的‘女’孩,她絕不是這麼隨便的‘女’孩!“宇輝沉暗的
臉一點都沒變,死氣沉沉的眼睛絲毫不畏懼茲究的拳頭:”這是我親眼所見,你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是看見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你帶你
去那家賓館,如果他們今天還去的話。“茲究深呼吸幾口,然後漸漸鬆開宇輝的衣領。宇輝領着茲究,向夢魘走去。
兩人就這麼沉默着一直走,從下午一直走到天黑。鵝‘毛’大雪簌簌而下,絨雪趴在茲究身上,融化在他衣服裡,可他卻一絲也不覺得冷。
終於,兩人走到了那賓館‘門’口,很一般的賓館。宇輝回頭對茲究說道:”就是這了。“茲究沒說話,只是駐足不前。兩人在風雪裡,足足站
了一個多小時,宇輝回頭對茲究說道:”我們走吧,他們今天可能不會來。。。“正說着,宇輝就啞住了。賓館的玻璃‘門’開了,從裡面一高
一矮地走出兩個身影,不是別人,正式梅德和嘉玲。梅德和嘉玲向茲究他們這方向走來,走近了,梅德和嘉玲發現兩個人站在風雪裡,他
們竟然是宇輝和茲究!嘉玲震驚得額頭霎時就滲出了汗,她低下頭,不敢直視茲究的眼睛。梅德因爲一直煎熬着‘精’誠的怨氣,此時有地方
可以發泄了,卻是憤怒了。他摟着嘉玲腰的手,向上一把狠狠地抓住嘉玲發育良好的‘胸’部,嘉玲因疼痛忍不住呻‘吟’了聲,梅德凶神惡煞地
說道:”臭小子,認清現實吧!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他媽吃屎!嘉玲她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我的,每一寸都有我的痕跡!“宇輝被刺
‘激’得咬牙切齒,他好想撲上去狠狠揍梅德一頓,可是,他自知沒有資格啊!人家兩情相悅,自己又算是什麼呢。宇輝指着一旁,歇斯底里
地吼道:”滾!!“茲究的戰鬥力,梅德是領略過的,雖然茲究一直沉默如鐵,可有時候,沉默往往纔是最恐怖的。梅德變態地笑了笑,領
着嘉玲離開了。宇輝一連幾個深呼吸,才把心中的怒氣壓下去了點,他回頭相對茲究說什麼,可當他看見茲究的眼神時,宇輝心底裡驀地
泛起一陣驚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啊,是墮入地獄深淵的絕望!就好像黑眼珠全無,只能看見眼白一般,宇輝就像遇見鬼一樣,全身
禁不住恐懼地顫抖。茲究如同夢遊,又像是被鬼附身,沉默不語地向旁邊一座並未竣工的高樓走去,宇輝雖然恐懼,卻死死跟在茲究後頭
。兩人一直走到高樓的天台口,宇輝知道茲究要做什麼,可是他竟然不受控制地隨他去。就在茲究要踏進高樓天台的時候,宇輝喊住了他
:“茲究。。。把煙留給我吧。”茲究木訥地從口袋裡‘摸’出煙火,遞給宇輝,然後身影埋沒在高樓上的風雪之中。
宇輝接過煙,背靠着牆,滑坐在地上,‘抽’出一根叼在嘴裡,打着火,一陣天台吹來的風把火熄滅。宇輝用手捂着,又點着火,然後點着
煙。宇輝深吸一口煙,在大腦的‘迷’醉中,回憶一一浮現,在老地方的暢飲,在野外一起種雛菊,一起去查成績,彼此爲對方而打鬥。。。
伴隨着回憶,宇輝叼着煙的嘴‘脣’,因爲悲傷而不停顫抖。終於,宇輝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發泄,肆無忌憚地哭泣,因
爲他的哭聲,終會隱沒在屋外凜冽的寒風聲中。哭累了,宇輝又‘抽’出一根菸,點着。吸完接着又是一根,‘抽’着‘抽’着,又忍不住肆意大哭。
終於,當宇輝把手指伸進煙盒,左右一探,已尋不到一根了。宇輝把空盒砸在地上,突然,因爲吸菸過多,一陣反胃從‘胸’口嘔起,宇輝歪
向一邊,忍不住嘔吐起來。
吐乾淨了,宇輝用手擦了擦嘴,然後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他向樓下挪去,他心裡是這麼想的:“無論你小子摔成啥樣,我總能認出你!”想
着想着,淚水又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