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主的軍隊都是自由人,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一片土地,有他們自己的家,難道你以爲會起來支持你們,你們這些什麼也沒有、萬一獲得勝利就會使他們倒黴的奴隸嗎?你們是爲了死裡求生而戰鬥,他們卻是出於自衛的本能;你們是爲了爭取人權,他們卻是爲了保衛自己的私有財產。在打仗的目標上,你們不佔據優勢。”
“第二點就是人數。在喀山城,自由人的人數,是你們奴隸的人數的幾十倍,數百倍,你們能打贏嗎?”
“不僅在喀山城你們沒有數量上優勢,在這個世界上,在每一個城市裡有他們的同盟者,但對你們來說,卻是敵人。爲他們服務的有整個國庫的財產,還有貴族們的巨大財產。他們那一邊,還有城主聯盟,有經驗豐富的軍事將領,他們隨時可以從世界各個角落裡徵集來後備軍。”
“從各個地方抓來的奴隸,他們之間並沒有可以使他們互相幫助的傳統,或者別的物質上的聯繫,他們甚至並不完全懂得你所努力奮鬥的目標。你的勇氣和智慧,能夠足以使這樣一些人遵守秩序和紀律嗎?仔細想想,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兒。
你具有堅強的意志,有能力指揮軍隊,但你最多隻能使你的軍隊暫時隱藏這些缺點,但你能最後戰勝龐大的奴隸主軍隊嗎?"
"那有什麼關係!"黃元說道。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我可以爲正義的事業死去,我們流的鮮血一定會使自由之樹結出果實來,我們的鮮血將在奴隸主前額蓋上可恥的烙印,我們的鮮血會產生無數的復仇者。我們會留下被人模仿的榜樣。這是我們能夠留給後代的最寶貴的遺產!"
李天來搖頭嘆息道:"偉大的自我犧牲,但那卻是毫無效果的無謂犧牲。我已經說了,你所採取的手段不足以達到你的目標,現在我還要說,你的目標本身只是情緒激動的想象的產物,只是外表誘人的幻想,不具有實際的內容。猶如海市蜃樓一樣:它在遠處看來是活生生的,它誘惑着你,但是你愈是頑強地追上去,它就愈是遠遠地離開你。當你覺得你好象已經來到它面前時,它卻在你的眼前突然消失了。”
“人類自從離開樹林住在一起,自由就消失了,那個時候奴隸制就產生了;因爲每一條爲了全體利益而限制個人權利的法律,都在侵害個人的自由。從此以後,不論在什麼地方,不論在什麼時候,總是由最強橫的人統治大衆,而且普通的人民服從他們。甚至最優良的制度建立起來的社會,也逃避不了這一規律,因爲它的根源就存在人的本性之中。
你己經看到,一切政權都被那一小撮貴族所掌握,他們佔有了一切財富,也因此掌握了一切力量,他們把政權變成了他們這一階級世代相傳的遺產。
因此在我們這兒談論自由,而忘記了自由這個字眼早已失卻了它的意義。雖然這口號能夠在一些人的心裡引起反響,但有時候往往是一些奴隸主做得最出色。
黃元,我自己也是一個被抓來的奴隸,我瞭解一個奴隸的悲哀和痛苦,明白只有消滅奴隸主才能得到幸福。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夠做到,但是我一定從要根本上獲得自由,從根本上改變自己奴隸的命運。"
李天來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對剛纔與黃元的談話做了認真的梳理,發現自己的信念出現了問題。前幾天被黃元的蠱惑動搖了。黃元說,奴隸是奴隸主的私有財產,隨時都會丟掉性命,大家不要被察裡津這個奴隸主的小恩小惠迷惑,當時自己還被震驚了。現在想起來,真是覺得好笑。
在人類歷史上,奴隸制度下,奴隸確實如同黃元所言,沒有絲毫的人身自由。但是對於修行者來說,身份就是一個笑話,修爲的高低纔是決定因素。自己的身份雖然是奴隸,但是實際上限制自己的並不是奴隸的身份,而是修爲。假如自己的修爲提升到元嬰,提升到大乘,這個世界上誰敢拿自己當做奴隸!
所以,黃元的說法,對於普通人有意義,對於自己沒有意義。自己還是應該專心的修煉。
李天來心想,從修煉這個角度上看,察府這裡確實是一個好地方。
李天來找到其他幾人,向他們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們不要被虛假的自由迷惑住,不要去參與黃元組織的角鬥士暴動,還是專心的修煉要緊。娜塔莎自然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圖圖魯也贊成修煉最重要,但是其他幾人卻言辭閃爍,心思不定。李天來心想,對於他們,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其他的就各憑天命吧。
黃元是察府老牌角鬥士,享有的權利比李天來他們多一些,可以在喀山城自由出入。 今天,他獨自一人來到烏塔城。城市因爲有一座黑塔而名。
烏塔城城南的貧民居住區。城主之子費爾卻在這裡購置了一處宅院。費爾認爲這樣做,可以獲得住在這一區的貧民的好感。他曾經不止一次地脫去華麗的長袍,換上粗布的短衣,在污穢而又陰暗的巷子裡到處訪問貧民,進行慷慨無比的幫助。
在費爾住宅不遠處,又一個不太大的酒館。在酒館大堂裡,妓女、平民、流氓、殘廢的人以及其他一些社會的渣滓,象平常一樣喧鬧地吃喝着。費爾向這些人看了一眼,就向裡面的桌子走去,十幾個角鬥士圍坐在餐桌旁。
費爾向他們很平常的招呼了一下,在條凳上坐下了,然後命令酒館女奴隸替他們取兩瓶酒來。他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卻目光炯炯地注視角鬥士,傾聽他們的談話。
黃元坐在中間。當同伴們叫黃元的名字時,一向只知道黃元名字的費爾,就深信自己這次來對了。費爾目光敏銳,似乎預見到黃元將要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他站了起來,走近角鬥士的餐桌。
"你好,黃元!"他說。"能不能爲我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談一談。"
聽到他的話,餐桌旁的人都回這頭來,只聽見有人發出驚奇的叫聲:
"費爾!"
"費爾?"黃元站起來說,他的驚異也不亞於他的同伴們,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費爾,不認得他。
"請你們不要這麼大聲!"費爾阻止他們說。"要不然的話,明天全城的人都會知道,城主兒子,黑夜裡竟在這樣的酒店裡跟奴隸坐在一起喝酒!"
黃元詫異地瞧着這位不速之客。費爾在當時雖然還沒有顯露出來什麼驚人的才華,但城主兒子的名字已經人人皆知。
黃元仔細地觀察着費爾。不禁對他英俊的容貌、鷹一般的銳利目光、那剛毅的的外形、高貴而又鎮靜的態度,感到非常驚異。黃元默默地看了好一會,然後答道:
"好吧費爾。。"
"我要和你單獨說一點事情。你得暫時離開他們一會兒。"
黃元說:
"能夠和高貴的費爾在一起,對一個窮困的無名的角鬥士來說,那真是莫大的光榮。"
"你決不會永遠窮困,"費爾微笑答道。他向門口走去,黃元向其他奴隸角鬥士做了一個手勢,叫他們在這裡裡等他。
"唉,"黃元嘆了一口氣以後,一面跟着費爾走出來,一面說,"當獅子被拴上鐵鏈的時候,還有什麼用處呢!"
在靜寂的深夜中,費爾和黃元來到城中距離城牆不遠的空曠地上。蒼白的月光照耀着他們,遠遠看去二人好象兩個幽靈。他們停了下來面對面地站着,默默地動也不動,好象在努力估計和打量對方。他們都明白:他們代表着兩種敵對的勢力、兩面敵對的旗幟、兩個敵對的世界:奴隸專制和自由。
費爾首先衝破這-沉寂的氛圍,對黃元說:
"你今年幾歲了?"
"三十,"黃元彷彿要努力捉摸對方的意思似的,一面仔細地注視着費爾,一面答道。
"你是哪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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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
"遠山人是勇敢的,我在戰鬥中親自體驗到過。你在遠山一定非常出色。"
"我曾經是一個族長。"
"我叫你出來,是因爲你現在正面臨着極大的危險。"
"你指的是什麼危險?"黃元后退一步,臉上露出緊張之色。
"有一個人無意之中聽到了你們的角鬥士暴動計劃。所以我全都知道了,但是黃元。我到這兒來並不是想加害於你。恰恰相反,我想拯救你。"
"啊,真該死!"黃元低聲地叫道,握緊了拳頭。計劃泄露,所有參加暴動的奴隸都將會被處死。
"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去告密,就被我留下了。我現在阻止他這樣做,可是他一定會在明天早晨去告密,那時候,你的個角鬥士還沒有來得及聚集起來就要被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