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
康熙接過樑九功手中的茶,剛喝了一口,就聽到四阿哥求見,愣了一下,差點嗆着。
康熙真沒想到四阿哥會來,也想不出來四阿哥來做什麼。因爲養在佟皇后膝下好幾年,幼時康熙還親自指點過四阿哥功課,所以四阿哥比其他的阿哥和康熙接觸的次數更多些,但是四阿哥胤禛的性格明顯是有些冷硬的,不僅不像幾個小的那樣圍着康熙撒嬌賣乖,佟皇后去後,與生母德妃也不親近,兄弟中只敬着太子,與十三關係不錯,最近半年和康親王世子來往也不少。
要說是因爲今□□廷上的事情來得,康熙記得四阿哥似乎和法喀並沒有交往,可是別的事情?也沒聽說有什麼別的事情啊。
康熙一邊尋思着今天到底是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四阿哥特別跑來乾清宮匯親自朝自己彙報,一面召了四阿哥進來。
結果讓康熙失望的是,四阿哥並沒帶來什麼驚天大消息,而是針對法喀那件事,來探口風兼說情的。
康熙是個嚴重的疑心病,有那麼一瞬間還懷疑了四阿哥也生了異心,暗暗拉攏了法喀,不過轉瞬間他又反應了過來,如果四阿哥拉攏了法喀,還跑過來說什麼情啊,直接做不關注這件事就行了,現在這舉動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不過他也挺好奇四阿哥爲什麼會跑來給法喀說情,他可沒聽說法喀和四阿哥有什麼往來,所以康熙還饒有興趣的跟四阿哥打了半天太極。就目前來說,四阿哥這個未來的皇帝的心機城府還是不敵康熙這個現在的皇帝,沒多久,康熙就猜到了四阿哥跑來探聽情況兼說情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爲康親王世子椿泰的請託,康親王世子已經和法喀嫡女定親,旨意已經下了,也沒法子更改,已經算是椿泰實際上的岳家了,一個二品甚至一品大員的岳家和一個前途名聲盡毀的岳家,傻子都知道該怎麼辦,連康親王今天在朝上都幫法喀說話了,不過是被御史給噴回來了。而另一方面,四阿哥對法喀一家的印象都不錯,和淑慧又有一些交情,且因爲有過接觸,從戶部那邊也知道這位確實是個清廉的官員,便覺得法喀不是這樣的人,所以也願意幫着說說情。
不管以後的雍正是不是真的心冷絕情,此時的四阿哥胤禛還是帶着一點天真的正義感的,康熙有的時候甚至覺得四阿哥可能是他所有兒子中最單純的一個,從小就是這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也很難表現出喜歡,不像八阿哥那樣善於僞裝。
所以即使沒有法喀上的摺子,如果四阿哥幫着說情,他也會多考量一點,不過因爲法喀這件事涉及到康熙後續的盤算,康熙也沒對四阿哥露出什麼口風,而是高冷的表示原因多考慮調查一下,不會污衊了一個清白的朝臣。
這已經讓四阿哥喜出望外了,他最怕的是康熙盛怒之下直接下旨,那就算以後法喀被證明是清白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也很難翻案了,即使翻案,法喀也會徹底失去聖心,哪個當權者會喜歡自己的錯誤呢?
所以四阿哥告辭的時候,腳步還算是輕快,康熙喝了一杯參茶後,心情好了不少,倒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們也還是好的比較多,敢於算計大臣,算計自己的還是比較少的,個例而已。
不過對於四阿哥來說,接下來的半天他可過的不算痛快,也不知道太子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四阿哥剛從乾清宮裡出來沒多久就似笑非笑的太子給攔住了。
“四弟,你怎麼能幫那法喀說話呢?畢竟如此品德惡劣之人,身居高位,可不是我大清之福啊。四弟,你還年幼,莫要跟着那些人靠的太近了,真學壞了,哥哥我可會很心疼的。”
四阿哥如何不明白太子這話的意思,臉上僵了僵,差點沒繃住脾氣,最後硬壓下來火氣,拱手道,“太子殿下說的是,不過我想這事似乎有些蹊蹺,且法喀大人又和康親王結了親,事情還是謹慎些好。”
四阿哥話裡的意思也不算多含蓄,眼神更是明白,太子你不是想拉攏椿泰嗎?那可是他岳家,你現在不幫他說話,反而跟着落井下石,到時候康親王府肯定直接就偏到
太子一時還真忘了這一層,現任康親王是有些偏向大阿哥的,但是康親王世子椿泰卻對自己更恭敬些,自己是想要拉攏椿泰的,還真不能把法喀給得罪死了。
“這倒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不過我聽說那拉家那個格格和康親王世子還沒小定?”都還沒正式定親,椿泰未必會偏着這個未來媳婦。
“可是旨意已經下了。”四阿哥淡淡的回了一句。皇上指婚旨意已經下了,和正式定親有什麼區別?難道還能向之前那般換人不成?
這倒是大實話,都接近廢話了,太子倒是也沒再多說,就眼下的局勢來看,法喀基本上是沒有上位的可能了,坑了那拉法喀的圈套也不是自己謀劃的,那自己現在應該做的是把大阿哥的虛僞嘴臉給戳破纔是,佟家那邊,估計也有插手,自己還是小心爲上。
太子這邊一心要戳破大阿哥的陰謀,大阿哥那邊也是小心翼翼,明珠明相爺特別接見了幾個相關人士,法喀這事不是他策劃的,而是大阿哥新謀士來策劃的,事先都沒跟明珠說一聲,可想明珠有多生氣了。
且要明珠說,大阿哥根本沒必要去踩這個法喀,雖然不是同一支的,到底法喀也是姓那拉的,就算不偏向自己這邊,也不會搗亂,反而比太子那邊或者佟家的阿林寶上位來的好。大阿哥本就善於領兵打仗,而太子不能出京,只要確保大阿哥能立了功,就足以給太子造成極大壓力了。
不僅如此,這一出手看着是凌厲,也的確把法喀名聲前程一下子毀了,卻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一招,一方面徹底得罪了法喀一邊的人,還連帶康親王府都不自在,另一方面,這種精巧的,過於絲絲相扣的陰謀也有個缺點,萬一某個環節出了毛病,就全盤廢掉了。在明珠看來,使人傳播法喀有那外室的不那招倒是適合的多。
所以明珠三令五申,讓大阿哥不要再擅作主張,不過大阿哥雖然聽得認真,答應的爽快,明珠還是不怎麼放心,只是再不忿不滿,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明珠也不能不幫着善後收尾,確保此事萬無一失。
“你們確定法喀是跟那個叫萱萱的睡了?”不愧爲老狐狸,明珠聽說第二天天亮之前,法喀就離開了,便覺得這處似乎有些不穩妥。
不過另一個當事人卻是很肯定,“回相爺的話,這事肯定沒問題,畢竟睡沒睡,萱萱自然是知道的。”
明珠想想也是,且如果法喀和那個叫萱萱的沒什麼,爲什麼不趕緊出來解釋?眼下最要緊的是要防範法喀從別處找來證據,反咬說是被陷害的。
不管幾個皇子和幾位權臣如和忙碌,接下來的幾天,康熙表現的很穩,不管是外面的風言風語還是朝上的激烈爭鬥都沒有,他都按兵不動,京西大營那邊他特意下了密旨,瞞住了這件事,法喀則是偷偷從京西大營又溜回來了,京西大營人多事雜,怕走漏了風聲。
其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已經不關法喀的事了。八月十五那天淑慧閒下來又想了一回,十分確定這陝西提督絕對不是法喀的了,因爲他鬧了這麼一場,和太子和大阿哥兩邊肯定都有芥蒂,並不適合放在陝西提督的位置上平衡各方勢力。
淑慧猜的沒錯,吵鬧了幾天後,康熙大約是觀察的差不多了,火速把原任陝西提督撤職,而點了富善,且是平調,富善原任都統,亦是從一品,是康熙的直系親信,本身也是富察家大族出身,四十多歲,爲人幹練精明,倒也適合。與此同時,法喀八月十五日一早就到了西北大營的事情也公開了,明顯是被陷害了,康熙嚴厲處罰了上摺子污衊法喀的御史和春風樓衆人,卻沒有明着處罰幕後主使。
當然,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背後主使者不是太子就是大阿哥,端看後面康熙對哪位更親近些好了,畢竟是親生子,多半是不捨得真正處罰的,但是剪除一下羽翼,打擊一下勢力那是肯定了,那也是康熙的事了。
法喀官復原職,康熙也沒虧待他,給加了一級爵位以示安撫,升到了三等男,聞說法喀家節儉宅子陳舊,還另賜了一所宅子,一所莊子,也就是說法喀家現在也可以稱爲男爵府了,淑慧也跟着升任爲男爵府嫡小姐啦。
不過宅子要重新修整,那拉太太和西林覺羅氏都懷着孕,尤其西林覺羅氏懷孕已經八月,不適合挪動,一會兒半會兒估計是不會搬過去了。淑慧有點小小的失望,畢竟新的府邸離東門大街前門大街都比較近,不過也只是有一點失望了。
當然,一家子也不是沒有煩惱,比如說法喀的那位三叔,淑慧的三叔公最近已經來了三四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