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牽扯着雨線,牆上泛着苔綠。江南的小雨一向如此,寧靜而又曖昧。綿綿的小雨又像是誰的淚,惹人神殤。
畫風突轉,某個小樓裡,陳屹正坐在電腦前,熱血沸騰地玩着當下最火遊戲LOL,全然聞不到自己似殘兵遊勇的襪子傳出的陣陣惡臭。嘴裡還時不時傳出逼逼叨:“TMD,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一時之間,風聲,雨聲,遊戲聲;倒也相映成趣。
後知後覺,便至午夜,陳屹方覺有些餓了。
如鬼子進村般地對屋子裡進行了一番掃蕩;冰箱,空的;廚房,空的;
陳屹的眉宇間難掩無奈,訴說着難逃捱餓的命運。
終於在牀腳下翻出一包大學就是最愛的老壇酸菜後,這才心滿意足。
簡單對付完泡麪,點上一根5元一包的中南海,猛咗一口,緩緩閉上雙眼,吐出縷縷菸圈,臉上流露的是享受和猥瑣。
飽暖思淫慾,陳屹陷入了沉思。
不過此時的他並沒有閒情雅緻跟蒼老師、武老師什麼的探討下人生;
他心裡想的是另外的一些東西。
畢業數月,工作也沒有着落。長此下去,流浪街頭,食不果腹大概是免不了的。
可一想到自己是名牌大學生,讓自己去做個什麼端茶送水洗盤子的工作,那也肯定是拉不下來臉的。
陳屹拿起用了三年的小米手機,照了照自詡英俊的面龐;一想自己超凡情商,卻落魄至此。不僅大聲悲憤道:
“腹有才思高八斗,奈何無門話篇章;時不待我、時不待我啊!”
而後傳來的是隔壁租客的咆哮:
“傻B,你還睡不睡覺啊。”
陳屹這才悻悻地捂住了嘴,不再言語,實則畏懼剛纔聲音的主人。
陳屹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塊白色的石頭,巴掌大小。除去樣子有些奇特之外,怎麼看都是一塊路邊普通的石頭。要真說有何異樣,細細觀察,石頭伏在電腦桌上,透着難以明狀的古韻。
石頭陪伴陳屹大學四年屌絲生活,無人的時候,他喜歡對着石頭說說話,以慰藉作爲屌絲那孤寂的心。
今晚他又對着石頭輕聲說道:“兄弟,明天的面試你可得保佑我必過啊。”而後便倒頭睡下了。
這方土地白了又綠,綠了還白。說到這塊石頭,不免要追溯到四年前。
四年前的某個夜裡,陳屹做了一個夢。
夢裡,朦朧中閃電狂作,雷聲未停。
一如衆生主宰般的身影,劍指蒼穹,目瞰星空,值得注意的是,他另一隻手握着發光神石,耀眼的光芒映照其偉岸身軀,而空氣裡,瀰漫的是唯我獨尊的霸氣。
爲人當如此,天地稱英雄。此人揮劍而下,天地色變,萬物亦不敢其鋒。陳屹也在無力的恐懼之中,驚醒過來,已然冷汗連連。
說來也怪,第二天的郊遊中,他在江邊真的撿到一塊石頭。
雖然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但形狀頗有幾分奇特,陳屹很喜歡這塊石頭,便將之帶回宿舍,當成自己的幸運石。
雖說有了這塊石頭,但陳屹並沒有時來運轉;
妹紙沒有交到一個,考試自然繼續掛科。甚至有一次石頭從桌子上掉下來正好砸到陳屹的腳趾,那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讓陳屹恨透了這塊破石頭。
“砰”,一聲落地,陳屹毫不猶豫把石頭扔進了垃圾桶。
可轉念一想,明天拿到花鳥市場說不定還能賣兩個錢,包夜的網費不就有着落了嗎。這才把石頭撿了回來。
第二天,陳屹坐了2個小時公交車去了市裡的花鳥市場。結果愣是沒有一家看上他的石頭。
他心中那個氣啊,考試都沒有起過這麼早,還擠了2個小時公交,結果別人都不願正眼瞧上一眼,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正當陳屹想把石頭隨手一扔,回學校補個回籠覺時,他看見市場有個角落圍了很多人。
這中國小老百姓就愛湊個熱鬧,陳屹也不例外。便湊了上去。
原來這些人在“賭石”。老闆會拿出一些翡翠原石來,大家可以估價買下後切割賭裡面玉的質地,運氣好一夜暴富,反之則可能傾家蕩產。
陳屹心想,何不跟老闆打個商量切切自己的石頭,說不定就發了呢!一陣軟磨硬泡,老闆終於同意收取50元切割費,幫陳屹看看這塊石頭。
石頭與刀片碰撞,電火花迸濺,響聲吱吱。然並卵,一陣功夫之後,石頭絲毫未損,切割的刀片卻蹦了道口子。
陳屹這才意識到自己撿着寶貝了,匆忙付了切割費。生怕別人覬覦,轉眼消失在人羣之中。
回到學校的好幾天,陳屹可是來了興趣。上網查資料,拿到學校實驗室搗騰了好幾回。也沒看出個什麼究竟來,便只好做罷。
之後的四年裡倒也沒有什麼異常,只是是聽舍友提起過這樣一件事。
有一晚,月亮若明鑑,舍友因爲喝多了半夜跑起來嘔吐,隱約瞧見書桌上的那塊石頭,正發出淡淡紫光,紫光與月輝遙相呼應,勾畫出一幅奇特的畫面。
第二天舍友把這件事告訴了陳屹,陳屹以爲舍友喝多了,看花了眼,便沒太在意。不過當晚在陳屹睡後,石頭又開始發出圈圈紫光,隨着窗外的電閃雷鳴加劇,這些紫光也越來越強烈。
慢慢地,散出的紫光匯成陰陽的光幕,將陳屹全身籠罩。接着紫光開始浸入陳屹的皮膚、血液、骨骼,滋潤着身體每個部分。在這種滋潤之下,睡夢中的陳屹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暢,喜露眉梢,嘴角嚅動,絲絲囈語。
陳屹此刻的樣子,彷彿睡着了也能笑醒,卻不知道明天當他醒來的時候,是否還有同樣的心情?明天,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