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麼一瞬間,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了。我想起了村子裡的依嬸。她是我們村子裡小有名氣的陰娘,但是我不知道她是什麼等級。
以前我聽村裡的老人說過,只有等級高的陰娘纔可以請得動廟裡的神仙。
可這廟裡的神仙,不是她的,是柳老、二的。
不過,我見過她做法。我想,可能大家做法都是這樣的吧?
朝着南邊畫一個十字符,然後念着咒語。跺三下腳,接着請兵。
我閉上了眼睛,不自覺的按照回憶去做。我以爲我不會請神的口令,但是最後,我念出來了……
“柳氏一族三十二位先人快快入座,晚輩柳丹芸請纓……”
我這一念,腦子裡陸陸續續的看到一些陌生的‘人’。我基本不認識,除了爺爺……
看到爺爺的時候,我眼睛溼了。他衝着我點了點頭,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看到了凌亂的兵馬。
爺爺和各位祖師爺正在安撫他們。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安靜了下來。
“芸芸……”顧南延的聲音傳見了我的耳邊。
我睜開眼睛,看到顧南延擋在我的面前,而苗苗正伸出手向我們飛來。
顧南延已經受傷了。
我推開了他,不自覺的做了一個手勢,然後我的面前就出現了好多穿黑紅色兵服的神差。
他們極力阻止了苗苗傷害我們,可也只是阻止,並沒能把苗苗收服。
苗苗也被顧南延傷了,只是比起顧南延,她那點兒傷,還是沒有多嚴重的。
不過要是硬拼,她肯定也沒有什麼好處。
所以衡量過後,她在衆目睽睽之下不見了。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剛剛的那個手勢很複雜,我不知道怎麼做的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發現是爺爺抓着我的手,剛剛是他抓着我的手做的手勢?
我鼻子一酸,激動的抱住了他。“阿公,我好想你。”
“阿公也很想你,芸芸。”爺爺慈祥的拉開了我的身子,然後拿出一份契約給我。“簽了吧,阿公要走了。簽了以後,回到廟裡燒了。以後這些兵馬就是你的了。你可以隨意調遣。”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要走了,你要去哪裡?爺爺在這兒,你要去看看奶奶嗎?”我一聽說他要走,整個人就不好了。
“不,我還是不去了。我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你抽空,把阿公的骨灰埋回去吧。我此生,怕是不能投胎了……”
“爲什麼?”我渾身一顫,難道是和他的屍體變成喪屍,最後又被火化有關?
可是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芸芸,阿公本不該隨你祖師爺出來。因爲阿公身份很低,可是爺爺知道你不容易。爺爺對你的愛,是出自真心的。廟裡總共有一千神兵,二百頭神馬。以及六位神仙。他們原是不服你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說服了你的祖師爺,他們離體威脅才得意讓這些兵馬順服於你。”
“威脅?”
“是,威脅。我們柳氏一族,千百年來都在看守着怨山,如果我們罷工,那麼怨山下面的東西就會脫離鎮守。你要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柳老、二會擁有法力了。因爲他是柳氏一族的,所以被選中了。
爺爺說着,離我越來越遠,然後慢慢的回到了各位祖師爺的旁邊。
看着背脊有些佝僂的爺爺,我心裡特別的酸澀。“阿公,我還能在見到你嗎?”
他沒有回頭,但是聲音卻傳進了我的耳裡。“永別了……”
話音一落,所有的神鬼都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我手上捏着那張契約瑟瑟發抖。盯着爺爺消失的地方念念不捨的看着。
“嘔……”顧南延突然吐了一口黑色的血出來。我驚慌失措的去扶住了他,“怎麼樣?你怎麼傷得這麼重。”
他臉色蒼白的抓住了我的手,搖了搖頭。“沒事。”
“都吐血了還沒事?那個苗苗很危險是嗎?”我明明就是知道,可還是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
顧南延用手背擦掉了嘴角的血,冷聲道,“只怕,她會毀了整個地獄。”
我的臉褪去了血色,哆嗦着不知道說什麼。
“我要去地府找田優。”顧南延站了起來,我抓着他的手不鬆,“可是你受傷了。”
“恩,我得回去一趟。順便找一個鬼醫替我看看身上的傷。你在這裡老實的呆着,苗苗受了傷,短時間之內不會回來。”
我點了下頭,“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他笑了笑,很迷人。低頭在我的額頭吻了一下,一揮手就不見了。
我看着手裡的契約,拿着回了房裡。奶奶還沒有睡,看到我平安,她才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來了,聽到梅姨和初夏說話,“怎麼這梅樹枝都折了呀。昨天又沒打雷又沒下雨的,真是奇怪。”
“不知道唉。”初夏應了一聲,沒有在說什麼。
我昨天半夜才睡,可是早上起來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蟲子和初夏一大早就來找我了。
昨天蟲子很晚纔回來,所以初夏被她連累了,抱着孩子回了蟲子家裡。
不過,我也很慶幸她們昨天都不在。
關於梅樹爲什麼會斷成那樣,我也沒有給出合適的理由,只能裝傻充愣,和她們一樣,說不知道。
蟲子的心情似乎很好,一定要拉我出去逛逛。
“還逛,昨天和你一起出去,結果可是害我空着肚子回來了。”我很不滿的抱怨。
她笑嘻嘻的。“今天週末,公司放假,沒什麼事情做,我們一起去玩玩唄。反正我們倆個已經很久沒有一起逛街了。”
無奈,我只能跟着她一起出去了,看她難得興致這麼好,不想掃了她的興致。
我們一起去了寵物店,她說要給樂寶兒買一隻兔子。因爲樂寶兒一看到兔子就很好笑。
我還打趣她,小孩子靠近寵物不好。她卻說,這個她會注意的。
以前我們小時候也和豬狗打成一團,長大後抵抗力強了很多。所以我也沒有過多的阻止她。
她挑了一隻粉嫩嫩,蹦蹦跳跳,很活潑的兔子。
回家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個很久不見的人,方。
她生了孩子以後身材很快就恢復了。原本一頭的長髮也減短了。弄了個御姐的行頭。穿着高腰的牛仔和黑色的毛衣,看上去倒還真的像那麼回事。她身後跟了好幾個保鏢,此刻正打算去逛沃爾瑪。
我身旁的蟲子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攔在了她的面前。“這不是方嗎?”
方淡淡的掃了我們一眼,“好巧啊,你們也來逛超市?”
“是個人都來超市啊。何況,不是人的東西都好意思來了。”蟲子陰陽怪氣的說。
我本來想去阻止她的,可是看到方那個漫不經心的樣子,我放棄了。
和這種黑心的人,不必和她比較人格。該用什麼手段就有什麼手段。
就算現在還不能拿她怎麼樣,可是在嘴皮子上噁心她幾句也是可以的。
如果不是她,也許田優就不會死了。即使田優爲了我而死了,那麼簡西斕也許也就可以得救了。
總之,就是方作惡多端。
“蜻蜓,你爸爸怎麼樣?還好嗎?”方精緻的臉上至始至終都帶着笑,面對蟲子的挑釁,她很淡定。
就好像從前,蟲子做錯了事,她總是像個家長一樣,帶着笑去替她收拾一堆的爛攤子。
現在的表情還和以前一樣,但是定義變了。
我們也不是自討無趣的人,我過去拉了一把蟲子,“走吧。大超市裡今天臭氣熏天,我們還是不進去了。免得出來的時候洗不乾淨了。”
蟲子看了一眼方,一副瞭然的樣子,“懂了。你怎麼知道的,以前方的媽媽就是撿垃圾買的,可臭了。”
蟲子提到了方的媽媽,我成功的在方的臉上看到了憤怒的神色。
我拉着蟲子離開,路上問起了方的事情。“方爸媽爲什麼會雙雙去世啊?”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傳說,方媽媽出了車禍,然後爸爸就因爲悲傷過度也跟着去了。具體什麼事,我也不……”
她還沒說完,一輛小車突然從面前疾馳飛奔了過來。直接把蟲子給撞的飛了起來。
這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們一點預防都沒有。
蟲子被撞到了幾米之外,籠子裡的兔子噗嗤一下跳了出去,一蹦一跳的離開了。有那麼一瞬間,我懵了。
看到蟲子身下溢出的血,我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蟲子,你怎麼樣……”我衝過去抱起了已經昏迷不醒的她,顫抖着手拿出手機撥打了120。
救護車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們又是什麼時候到的醫院,我全然不知。
我坐在手術室外面等候,身子搖搖晃晃的。這種忐忑的心情,全是因爲害怕失去。
想到蟲子全身是血昏迷不醒,我一顆心涼到了極點。
她對於我來說,已經不只是朋友了,還是我的盟友,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