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丹芸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就叫做你爺爺和我一起來騙你呀,這事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可以自己去陰間問他去呀!”柳老大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滿臉漲紅,青筋暴露。
看他這個樣子,不像在說謊,因爲他這個人特別的喜歡理直氣壯。只要沒撒謊,他就會這麼兇。“這個事情都是你爺爺一手去處理的,有我什麼事啊?我也問過他,他只是跟我說你快樂就好,我咋知道啥意思啊!我看你每天都樂呵呵的,能有什麼事兒。”
他這樣一說,我就明白爲什麼爺爺要騙我了,他不是騙我,只是不想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後難過,他覺得我選擇放棄,就是永遠不想記起來,是因爲不開心,既然忘記能讓我好過的話,那就不要想起來了吧,所以他纔會和柳老大用這種方式回答我。
“好,這件事情放一邊,那我在問你一個問題,柳三伯怎麼樣了?”柳三伯是簾麗的父親。如果一定要論身份,他也是柳老大的堂哥,我的堂伯,所以我和簾麗才這麼好。
柳老大有些不耐煩了,“什麼怎麼樣了?我說你盡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人家家裡的家事關你什麼事啊,他能怎麼樣啊,就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吊在那裡呀!我看這樣子也是活不了幾天了,死了好,免得活着受罪。等他死了以後,他家的田地就全是我們家的了,我就等着他死了,日盼夜盼也盼不到。”
“你就不能盼點好的嗎?整天就盼着別人死,簾麗不是說他快好起來了嗎?”
“好什麼啊好,都已經是躺在牀上等死的節奏了,還好啊?最近幾天都已經不吃東西了,整天就是靠喝一點水維持下去,你估摸着他還能活幾天。”
真的已經病到這個地步了嗎?那簾麗爲什麼要說謊啊?她爸爸都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她還跑來深圳做什麼,而且現在又消失不見了,她去了哪裡呢?是不是聽說了柳三伯的病,所以跑回去照顧她爸爸了呢?那怎麼連招呼也沒和我打一聲,至少給我留個字條吧!
柳老大繼續說,“你說這老東西也是奇怪的很,都已經活成這個樣子了,還不肯斷氣,女兒都沒了,還那麼頑強做什麼?要我說,做人不能太缺德了,他年輕時候,我問他借點錢都不借,現在老了,受罪了吧,瞧。自己還沒死呢,女兒就先死掉了,真是報應啊!要我說,死得好,老天有眼,他那種沒良心的就該斷子絕孫。”
“你跟別人是有多大的仇啊,怎麼一直都在詛咒別人,女兒?什麼女兒?你在亂說些什麼?誰的女兒死了?”我瞪目結舌的看着柳老大,生怕自己聽錯了一樣,“柳三伯有幾個女兒?”
我不是記得柳三伯只有一個女兒柳簾麗?怎麼這會兒又鑽出一個女兒來了呀!
“他那個要死不活的老缺德鬼能有幾個女兒?他肯定只有一個女兒啊,你問這問題問的真稀奇。別人家的事情你倒是管的挺寬的,你自個的事情怎麼就不能好好的處理了呢!”他說完點燃了一根菸,“別裡八嗦的問這些沒有營養的問題了,趕緊去給我取錢,我這趕時間了,要不明天回不到家裡了,你給我買飛機飛呀……”
聽完他的話,我好像掉進了冰窖裡,從心頂涼到了腳尖。
他剛剛說的是,柳簾麗死了?
“不會吧?”一旁的蟲子嘴脣都在打着哆嗦,指着我半天發不出聲音,“白雲,如果叔叔說的是真的,你那個發小柳簾麗已經死了,那麼你家裡那個住的是誰呀?你不是說那個纔是你的好閨蜜柳簾麗嗎?”
我沒有說話,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着,快速的在腦海裡整理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我在老家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我被逼嫁的那天,她一直在後面追我,後來還摔了一跤,她那天還活得好好的,接着第二還是第三天,她就來了深圳。短短兩天的時間,她怎麼可能死?
我不能接受柳老大說的話,我眼裡閃爍着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你除了吃飯賭錢耍女人之外,還能幹點別的事情嗎?人家姑娘活的好好的,你幹嘛好端端的這樣詛咒她?”
眼看着我們兩個馬上又要吵起來了。蟲子趕緊開口阻止我們,“白雲,幹嘛啊你,有什麼話你好好的和叔叔說,別大呼小叫的,有什麼事是不能夠理智對待?這不還沒弄清楚嗎?你緊張個什麼勁啊!”
柳老大被我罵得雲裡霧裡,“好端端的你發這麼大的火做什麼?他家裡死人,又不是你家裡死人,你急什麼呀?再說了,他女兒死了關你什麼事啊,你那麼着急幹什麼?”
“我……”我顫抖着聲音,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最後是旁邊的蟲子問的,“白雲的意思是,柳簾麗是怎麼死的,叔叔,這個問題挺嚴重的,麻煩你認真回答。”
“這個問題有什麼嚴重的呀,真是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就芸芸那天出嫁的時候啊,那個柳簾麗不是在後面跑嗎?接着就心臟病發作,然後就沒了呀!
這在我們村裡又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了,你們剛剛說柳簾麗來了?活見鬼,這怎麼可能,該不會是長得像的,還是電視機裡的,會易容的哪種人來亂認親吧,說,有沒有騙你們的錢?騙了多少啊!”
他後面說的我都沒有注意聽,腦子只停留在前面幾句話,“你說什麼?”我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誰有心臟病?你剛剛到底是說誰有心臟病,你給我說清楚。”
“柳簾麗啊,先天性的心臟病,這事兒你還不知道?”他說完自顧自的嘆了一口氣,“要我說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誰知道那麼好個姑娘居然有這樣的病呢?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還有天性的,搞得我好像孤陋寡聞了,難怪她大學沒畢業就回來照顧他爸爸,我還以爲真有那麼好的孝心了,搞了半天是自己的身體不行。”
他在哪邊唧唧歪歪個不停,我一點兒心情都沒有了,我雙腿一軟,癱倒在了椅子上,如果她真的死了,最近發生的這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可是讓我很不能明白的是,即使她死了也沒有理由害我,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她應該告訴我事情的真相,而不是一而再的恐嚇和傷害我。
我轉過頭看向窗外,太陽像個老大老大的火球,光線灼人,大地被烈日烤得發燙,行人都打傘走在了路上。
簾麗敢曬太陽,她還有影子,怎麼可能是鬼?
我怒瞪了一眼柳老大,只乞求上蒼保佑,保佑這個老東西說的不是事實。
我站起來,把一張卡丟給了他,“卡里有錢,自己去取,你說簾麗死了,我問你,既然她死了,那她埋在哪裡?”
柳老大美滋滋的拿過那張卡,笑得嘴巴都彎到耳後根去了,“她家門口,對面的泥潭,早些日子家裡下大雨,她家門口還漲水了呢,把她的魂墓全都淹了,你說她爸那個老不死的一點都不中用,怎麼能把她埋在家門口呢?實在是太晦氣了,這一下水還全給淹了,多不吉利呀,要我說這種人就是斷子絕孫的料,如果你死了,我肯定埋得遠遠的……”
柳老大還在嘰嘰咕咕,說着一些特別難聽和沒有素質的話,我已經無心聽下去了,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跑,柳老大沖着我的背影叫,“幹什麼去啊你,這卡里有多少錢……”
“一萬五!”
“不是說好的兩萬嗎?你給我回來……”
身後的聲音我已經聽不見了,跑出了飯店,我直接奔着菜市場去了,我要找韓姑,我不相信簾麗死了,我更不相信她會傷害我,沒有理由,她那麼善良,對我又那麼好,她怎麼可能傷害我?也許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許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我一定要找到她,說清楚弄明白。
從小到大,我們暢談心中的感覺,彼此關心,彼此照顧,時而哈哈大笑,時而爭得面紅赤,卻不會放在心上,我不能接受她死了,不能接受她傷害我。
我找到了韓姑,問她鬼可不可以曬太陽,她說溫度不高的情況下是可以的,我說我曾經見過鬼有影子,韓姑說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看到的是假象,人生的賭注越大,失落就越大。我開始慢慢的承認,簾麗已經死了的事實。
但是我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傷害我,點點呢?我猛然想起這個問題,點點去哪兒了?
簾麗她會不會傷害點點?
我心急如焚的回到了出租屋,企圖可以在屋子裡找到什麼蛛絲馬跡,結果除了一些點點留下的物品,什麼線索都沒有,就在我氣餒的時候,書桌上的電腦自動開機了……
我有些恐懼的往牆角縮,然後目不轉睛的盯着那臺臺式的電腦看,屏幕亮了,然後扣扣自動登錄了,接着右下角就發來了扣扣消息。
我猶豫了一下,心驚肉跳的走過去,儘管我的內心十分的恐慌,可是這也抵不住我想知道真相的心。
我的手心裡全是汗,我打了個哆嗦,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才點開了電腦上的信息。
是一個叫空白的好友發過來的,我的記憶裡,我並沒有這樣一個網友,很有可能是後來才加上去的。
我點開了信息,上面寫着,“想救點點,你只有一個辦法。”
我趕緊回覆,“什麼辦法?你是簾麗嗎?把點點還回來吧,她只是一個孩子,她很無辜的。”
她馬上回答,“你不是很討厭她嗎?要不我幫你殺了她吧,這樣一來,也就解了你的心頭恨。”
“別這樣,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放過這個孩子吧!只要你不傷害無辜的人,你想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我本來以爲她會提什麼要求的,結果那邊的QQ下線了,彩色的頭像馬上就變成了灰色的,不論我怎麼發信息都不再回復我。
我有些挫敗感,心裡猜想簾麗會不會就在屋子裡,這個念頭一跑出來,馬上就把我自己給嚇了一跳。
我忐忑的回頭找了一遍,結果並沒有見到鬼。
我的心裡很是矛盾,既想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叮……”手機鈴聲響起,把我嚇得半死,心跳都差點停止了。我喘着粗氣拍了拍胸脯,沒有好氣的接下了電話,“餘蜻蜓,你能不能不要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把我嚇死了。”
“你跑那麼快乾什麼,樓上有沒有東西?我不敢上去,你下來!”
“等着!”我沒好氣的把電話給掛了,真是不敢置信,這世界上居然還有人膽子比我更小。
我把門關上就下了樓,蟲子正在那兒東張西望。
我跑下去拍了下她的肩膀,把她嚇得大叫一聲,“你怎麼走路不出聲音的呀,我正在這裡等你呢,嚇到我了你。”
我看了一眼樓上說,“我還是先不住在這裡了吧,爲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去跟你擠一擠吧!”
“啊?”蟲子一愣一愣的,“你要跟我住在一起?那你好閨蜜要找你的話,不是找到我那裡去了,如果她要殺你的話,不是連帶着把我一起都給殺了?你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她幹嘛那麼恨你呀!”
“我不知道啊……”我哪裡知道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從小到大,我們都是最好的閨蜜,我能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啊?但她突然這麼恨我,應該不是平白無故的。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麼誤會存在,我必須要想個辦法跟她解釋清楚。
“這種事情你怎麼可以不知道呢?你趕緊想想,你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蟲子在一旁催促,我很是煩悶的揉.搓自己的頭髮,“你別在這個時候問我這麼深奧的問題了,先去你家裡,不,先去找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