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太太被扶着在陸老太爺身邊坐下後,打量的目光就沒有從黎媽身上移開過,直將黎媽看得坐立不安——即使沒有人跟她介紹,光是陸老太太那一身氣度,就已經足夠讓她明白,這纔是能夠在這在地方隨意開口擠兌人的人。
“這是哪位?”陸老太太眉間的情緒分明就是不喜。許幼南的存在,在之前,一直是她心裡的疙瘩,但是現在這個疙瘩有了許元良這個強大的靠山,能夠給陸家帶來的東西,是唐苑所不能比擬的。目光再短淺,陸老太太也明白,如今許幼南纔是陸沉光最好的選擇,並且現在唐苑也已經從絕境中走出來,她就不那麼針對許幼南了,甚至跟陸老太爺站到了同一陣營,想着務必要在失去唐苑之後,將許幼南牢牢抓住。
而黎媽的冒失,讓陸老太太心情很不爽。許元良還坐在那兒呢!他對許幼南這個女兒的寶貝程度,這幾天下來,陸家還有誰沒看出來?這是在陸家!當着他的面就讓他女兒被欺負了,這責任是不是陸家的?就算不是,誰知道許元良會不會把錯誤都算在陸家上頭?!
故而,陸老太太就打算,要給許元良一個分明的態度,表明陸家對許家並沒有什麼不滿。於是黎媽這個人,就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只是沒想到,話問出口,回答的卻是許漾——許元良的次子。
“陸奶奶,我姨媽她性子直,對南南並沒有什麼惡意。她說話是有些不妥,我代她跟您說聲抱歉。”黎漾想的是,陸老太太這態度,明顯就是將許幼南當成了未來的孫媳婦,想要爲許幼南出頭,這一聲“抱歉”,他是必須要說的——即使在道理上,許幼南是他妹妹,黎媽是他姨媽,兩人算是一家人,跟陸老太太根本沒什麼關係。
陸老太太聞言,剛鬆開的眉頭立即又是一皺。不說話了。
因爲顧忌這裡不是自己家,還當着那麼多外人的面,許幼南就沒有發作,乖乖地坐在許元良身邊,偶爾偷偷摸摸地將目光放到陸沉光身上,裝作不在意一般打量。
許元良看黎媽的眼神很冷,但是並沒有說什麼——他也並沒有要讓人看戲的打算。只是在早餐之後,淡淡地掃了黎漾一眼。
黎漾明白那一個眼神的意思。
許幼南本來想悄悄去找陸沉光,卻沒想到許元良這次警惕心更重,道:“跟爸爸無散會兒步。”
許幼南哪裡敢拒絕,耷拉着腦袋跟在許元良身後。沒過一會兒,黎漾跟了上來。
他在許元良面前很是恭敬,根本不敢向許從臨那樣放肆——或許是知道自己還沒有那個資本。
“那就是你親姨媽?”許元良神色淡淡地問道。
“是的。”黎漾垂着眼眸,“在沒有和爸爸相認之前,一直是姨媽在撫養我。”
許元良玩味地笑了笑,“所以你這次回去,是要把她也接回去?”
黎漾有些忐忑地擡起眼睛,“我是這樣想的,養育之恩重如山,爲了撫養我,姨媽付出了太多,我不能丟下她。不過如果……爸爸您不同意的話,我會……”
許幼南忍不住翻白眼,黎漾現在扮演的是個純真並且崇尚着父親的天真大男孩?要說就說下去啊!停下來做什麼?一副很爲難的樣子幹什麼?這種男版白蓮花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被陳幼北傳染的?
“爸爸肯定不同意啊,所以你想怎麼安置她?”許幼南抱着許元良胳膊,歪着腦袋,一派天真,搶在許元良之前開了口。
黎漾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滯。
許元良笑着摸摸許幼南的腦袋。道:“別鬧。”又對黎漾道:“怎麼會不同意?既然對你有撫養之恩,那就是我許家的恩人,更不用說她還是你的親人,將她帶回去,理所應當。”
黎漾很欣喜地笑了笑,說了一句:“謝謝爸爸。”
許幼南皺眉,黎媽那人……都不知道找了她多少次?煩,能讓她現在還好好的,已經是她沒有多做計較的結果。現在竟然要把人弄回她家裡去?這不是在膈應她嗎?看黎媽今天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搖了搖許元良的胳膊,許幼南正要說話,卻被許元良一個眼神制止。
“這種事情無需謝我。”許元良對黎漾說,“只是這裡畢竟是別人家,我們只是客人。身爲客人。一聲不響地將陌生人帶進主人家的領域,卻沒有事先打招呼,是個很沒有禮貌、並且十分不值得提倡的行爲。我想,身爲我的兒子,之所以會這樣做,肯定是因爲忘記了,而不是故意犯這麼一個錯誤,想給我一個‘沒有心機,心思單純’的形象,繼而讓我放鬆警惕,是吧?”
許元良的語氣很平淡,仔細聽的話,甚至可以聽出幾分溫和,彷彿只是在和兒子閒談,黎漾卻漸漸白了臉。低垂的眼瞼遮掩住了他眸中的神色,額頭上滲出的細密的汗卻無處可藏。
許元良卻彷彿一無所覺,他繼續道:“許家的少主並不好當,阿漾你有什麼不太懂的,可以去請教一下你弟弟。只要你跟他開口,我相信他肯定會很樂意告訴你的。雖然臨臨年紀比你小,但是很多規矩他都比你清楚,比如說,我平時並沒有太多時間關注你們,想要得到我的注意,你們只能自己表現。優秀的孩子會有獎勵,相反,平平無奇的孩子是沒多少機會出現在我眼前的,即使見到,我也會懷疑,當初那些關卡的考驗到底有沒有用?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才讓我挑選出一個對許家根本沒有用的孩子?”
許元良話音落下,黎漾勉力維持的鎮定徹底崩塌了,額頭與鬢角的汗滴像是用水槍噴上去的水。他不安地握了握拳,慌張地擡頭望向許元良,撞進男人平靜深邃的眼後,驚得連忙低下了腦袋,道:“多謝爸爸……教誨。”
許元良點頭,“嗯,你去吧,一些注意事項你得跟你姨媽好好說說。”比如那最重要的一點——認清自己的身份,否則活不長。當然,這些輪不到許元良來提點,他也沒有這閒心,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而已,不值得他開這尊口。
“爸爸,你那關卡真的不改一下嗎?”黎漾走後,許幼南建議道,“之所以用那種關卡來挑選人,過關的人不都該明白,你要的是有能力的人嗎?我這個二哥竟然還想着藏拙,他難得是想用他的‘單純’來攻克你?”
許元良沒有迴應許幼南的玩笑,只是笑了笑,摸着她腦袋,道:“許家的男孩子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但是女孩子就不一樣了,女孩子天生就是用來疼愛的。南南,你是最幸運的人,你的兄弟肩負保護你的職責,不管最後是誰繼承我的權力,你的生活都不會受到影響,你依然擁有想要什麼就拿什麼的權利——當然,篡位除外。”
許幼南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心酸地想,原來不管怎麼樣,她的定義就是許家吃白食的……怪不得當初跟許從臨一起訓練的時候,明明一起偷的懶,被罰的永遠只有許從臨,大概她親爹給她定的目標是:只需要保證自己學到的東西能勉強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被人弄死就好?
好半晌,許幼南才應了一聲:“哦。”頓了頓。又不滿地辯駁道:“臨臨很厲害的好不好,爸爸你怎麼說得好像這位二哥能把臨臨ko了一樣。”
許元良笑了笑,眼眸中有複雜難辨的情緒一閃而逝,而後道:“雖然你的成長我缺席了大半,但是爸爸很愛你。不管做什麼,你要相信,都是爲了你好。”
許幼南的心莫名一跳,怎麼覺得這話那麼奇怪呢?她親爹想做什麼爲她好的事情?聽起來好像並不是什麼她樂意的事?
“爸爸,爲什麼這麼說?”許幼南警惕地問道,按照電視劇的套路來,後面肯定要出大事啊!
許元良惆悵地嘆了一口氣,讓許幼南心都懸了起來,卻聽他道:“想看看你什麼反應而已,事實證明。果然不愧是我許元良的女兒,足夠警惕。昨晚跟你陸爺爺看了一晚上的電視劇,我還以爲,誰都會跟那裡面的女主角那麼蠢。”
許幼南嘴角抽搐,半晌無言,許元良似笑非笑,安慰她道:“放心,爸爸要是想做什麼,肯定不會事先跟你說這種廢話。”
許幼南鬆了口氣,還以爲她親爹要發什麼大招,嚇死個人了!
“我去找臨臨去!”許幼南忽然說,“得提醒他一下,不然我單純善良的弟弟要是被人坑了怎麼辦?”至於誰會坑他,還用問?除了那位敢跟許元良耍手段的二哥,還能有誰?
當然,許幼南這會兒說這話,純粹是想找藉口單獨走開而已。提醒肯定是會提醒許從臨的,但是提醒之後,還會不會回來找許元良,這就不知道了……
許元良彷彿沒有察覺許幼南的小心思,道:“去吧。”
壓抑住小計謀得逞的激動,許幼南面上一點不顯,撒開許元良胳膊後,以一種十分矜持的步伐,慢慢地消失在許元良的視線。
目送着許幼南走遠,許元良彎了彎脣,擡腳就往左前方的小花壇後面走。
“人都走了,還不起來?”許元良不客氣地踢了坐在草地上的許從臨一腳。
許從臨展開盤起的腿,將手裡的收好,一邊從地上站起來,一邊道:“陸家這花園修得不錯,草地挺軟。”
“許漾的行爲,與其是說故意犯錯想要藏拙,不如說,是故意想讓我發現他在藏拙——畢竟一個連‘藏拙’都藏不好的人,能有多深的心計?”許元良道,“我剛纔跟南南說的話不是假的,現在跟你分析他的行爲,也並不是認可你是我的最終繼承人。好歹是我辛苦教導了那麼多年的兒子,可別讓我失望。”
許從臨收起臉上的漫不經心,認真地點頭,道:“我明白。爸爸。您說過,您的東西只留給有能力保管的人,我一直都記得。”
“記得就好。”許元良很滿意,話音一轉,又說道:“我以爲你和邱澹的關係很惡劣,你不是一直把他當作和你搶南南關注的人嗎?”
許從臨撇嘴,“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嘛。現在到底是明白了,南南怎麼都是要嫁人的,我能努力的,就是給她找個優秀又順眼的對象,並且阻止某些居心不良的人靠近她。和陸沉光相比起來,邱澹怎麼說也是我的老師,我的本領有一半是他教的。給他找了那麼多年的?煩。現在也只有在這一點上能回報他了。”
“不看好陸沉光?說說你的理由。”
“爸爸,你這是明知故問。你當初同意邱澹和我姐的婚約,不就已經有了考慮嗎?”
許家勢大,但旁人都只看見許家威風的一面,誰也不知道,許家如今正處於羣狼環飼的局面,如今能安穩,是因爲許元良還是許家的家主,他狠辣的名聲讓許多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可是許元良終有退位的一天,屆時許家內部的腐朽勢力,必定會和外界那些仇敵聯合起來,若是沒有一個足夠強大的聯盟者,新一任家主必將陷入絕境。
而作爲許元良唯一的女兒,許幼南對許元良和許從臨有多重要。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早已經打探得清清楚楚。權力交割,一片混亂之際,許幼南身爲許家兩個男人的軟肋,極有可能遭遇危險。簡單點說,就是許幼南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夫家保護,而許家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聯盟者支持。
而許從臨並不認爲,陸沉光有這個能力,即使許幼南說的陸沉光也不簡單,許從臨也並沒有放在心上。許家的勢力主要在d國,在那裡,陸沉光能做什麼?
權衡下來,邱澹就成了那個最合適的人選,完勝陸沉光。
許元良大概能猜到許從臨的想法,也看出他兒子對陸沉光的輕視。他卻沒有出言肯定。陸沉光將自己掩藏得太好,許從臨功力不夠,沒有發現,實屬正常。在此之前,邱澹的確是最佳人選,但是陸沉光……許元良想了想,還是決定,對陸沉光,暫時先保持觀察狀態。
“我不插手,真正有實力的人,不可能會輸。”猜到許從臨的某些意圖,許元良如是說道。
許從臨笑着揚了楊眉,“謝謝爸爸的支持,我這就去找她。”
許元良沒有阻攔。只是交代道:“別太直接,把人惹哭了我是要打你的。”
可想而知,許幼南並沒有找到許從臨。不過她也只是隨便找找,見沒瞧見人影,也沒有要打電話詢問行蹤的意思,那什麼提醒,並沒有多麼重要。說到底,找藉口離開,真正目的不是爲了尋找陸沉光嗎?
然而,陸沉光還沒找着,許幼南先撞上了一臉和藹的陸老太太。
“幼南啊,過來和奶奶坐坐。”陸老太太沖着許幼南招手,臉上的和善笑容嚇得許幼南狠狠打了個寒戰,完全沒法把這個笑眯眯的陸奶奶和前一陣子那個總是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她的老太太給聯繫起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陸老太太笑得不是一般的燦爛,只是叫她過去坐坐而已,總不能冰冷無情地拒絕人家吧?於是許幼南扯起笑臉,走過去在女傭安排的位置上坐下。
陸老太太肯定有話要說,就是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許幼南耐心的聽陸老太太天南地北地扯了一通,然後就聽她問道:“你爸爸有說什麼時候回去沒有?”
這個……許元良倒是沒有說起過,陸老太太問這做什麼?委婉的攆人?還是有其他什麼目的?
許幼南誠實地搖搖頭,“我爸爸沒提,我待會兒問問他。”
陸老太太說:“可千萬要記得問。再過兩個月,就是沉光的生日了,不知道幼南記不記得?往年沉光都忙得不歸家,生日宴是好多年沒辦過了。你陸爺爺想着,如果你爸爸不忙着回去,就將沉光這生日宴提前辦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忙得不歸傢什麼的都是好聽的藉口,心腸堪稱冷硬的陸沉光,爲了收養兩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娃,竟然從家裡搬了出去,只在逢年過節纔回來看看。這在b市來說是個大新聞,當年就沒有人不知道的,那時候,許幼南和陳幼北還狠狠的火了一把。
陸沉光的生日在兩個月後,陸老太太不提,許幼南也記得清楚,只是陸老太太的話,讓她有些意外。
不過能因爲這事再在b市停留一段時間的話,許幼南很樂意,當即對陸老太太說道:“您放心。我會跟我爸爸提的。”
從陸老太太那裡離開,許幼南拿出;來,正想打電話問問陸沉光他在哪裡,通訊錄才翻出來,卻被人一把抽了出去。
許幼南擡眼一望,竟然是許從臨,“你幹什麼?”
許從臨說:“你是在找陸沉光把?我知道他在哪裡。”
許幼南狐疑地望着他。
許幼南索性拉着人就走,說道:“我帶你去。”
許幼南不信許從臨會這麼好心,他肯定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Wшw¤ ttκá n¤ C〇 “你怎麼知道他在哪裡?”許幼南決定先打探打探,“他都沒告訴我他在哪裡。”
許從臨嗤笑一聲,沒說話,等帶着許幼南上了車,纔開口道:“他在哪裡,自然不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另外,你覺得他什麼都會告訴你?”
許從臨這話意有所指,許幼南的心莫名一跳,直覺告訴她,聽下去肯定聽不到什麼好話,連忙擡手捂住了耳朵,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這舉動,無疑已經跟許從臨表示了她的態度。
好不容易抓到陸沉光的把柄,本來就是爲了給許幼南看,許從臨當然不會如她意,用了力氣把她手給拉下來,“自欺欺人有意思嗎?你不是說讓我有了證據再跟你說嗎?現在怎麼又不聽了?”
已經太久沒有面對許從臨這樣強硬的態度,許幼南一時有些怔愣,在這個空檔,她聽見許從臨說:“唐效已經被軍方的人帶走了,但是唐苑不見了,你知不知道?”
許幼南心裡隱約有種不妙的預感,下意識反駁道:“不見了就不見了,這和陸沉光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人就是被他給悄悄弄走的!”
“那這也不能說明什麼!他不喜歡唐苑!幫助唐苑,也有可能是因爲家族的交情!”
許從臨沒料到許幼南態度會這麼堅定,竟然還一語中的,猜到了陸沉光這麼做的原因,但是不相信又有什麼關係?這在他想讓許幼南聽的真相面前,什麼都不算!之所以在這時候說出來,只是想讓他天真的姐姐意識到,陸沉光也並不是什麼都對她坦誠而已。
“你的陸沉光,他今天被陸謙叫出去了。”許從臨說。“我很好奇,他們這麼謹慎,是想說些什麼?既然我說什麼你都那麼相信他,那麼如果是他親口說的,你一定不會懷疑吧?”
許幼南立即就反應過來,許從臨是想帶她去哪裡,這是要去聽牆角?!
心裡有些慌,不知道慌亂的緣由是什麼,許幼南下意識對許從臨這安排有些抵抗,“他們說了什麼我不想聽!我要回去!”
許幼南伸手就去開車門,嚇得前面的司機下意識就要停車,卻被許從臨冷厲的眼風一掃,命令道:“繼續開!”
許幼南的手才碰到車門,就被許從臨一把拽住。許從臨將她拉回來,緊緊握住她兩隻手腕,眼神咄咄逼人,“你在害怕什麼?既然相信他,爲什麼要怕?”
許從臨的強硬,讓許幼南有些慫,被逼着與許從臨對視,半晌之後,許幼南被逼得退無可退,眼中最後一點氣焰都被消磨殆盡,只得咬牙道:“去就去!你放開我,手疼死了!”
許從臨不爲所動,依舊將許幼南的手腕緊緊桎梏,他道:“你膽子一向很大,跳車這種事情。難保你不會做,我不拉着你,不放心。”
許幼南憤憤無言。
許從臨帶許幼南去的是一家挺高級的私人會所,這種地方,但凡上點檔次的,保密性都會很好,許幼南很懷疑,許從臨要怎麼帶她聽牆角?再者,陸謙如果真把陸沉光帶到這裡來談事情,想必是對這地方十分有信心的緣故,這會所多半也和陸家有點關係吧?
“這你不用擔心,我來辦。”許從臨說道。
於是許幼南老老實實地跟着他走。許從臨似乎真的對陸謙和陸沉光的行蹤很清楚,連人在哪個包廂都沒有打聽,直接帶着許幼南進了某一間包廂。
許幼南以爲,許從臨是想來個在隔壁偷聽的戲碼,誰知一進包廂門,竟然看見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三個人——東北三鴿!
這三個真的越獄成功了?可是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找來的。”看出了許幼南的疑惑,許從臨開口說道,“這裡的確是他們的隔壁,但你不會天真的以爲——”他指了指牆壁,“那麼厚的牆壁,能聽見他們說什麼吧?”
東北三鴿很恭敬地對許從臨點了點頭,而後其中的領頭人對許幼南笑了笑,道:“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真是緣分。這次是我們託大了,沒想到陸沉光竟然也不好惹,要不是許少暗地裡出手相助,我們哥兒三現在可能已經英勇就義了。許少對我們有恩。我們已經答應爲許少效力,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
這話竟然帶着幾分主人翁的意味,許幼南還沒來得及說話,許從臨已經警告地掃了說話的男人一眼,男人立即噤了聲,還連忙移開了放在許幼南身上的視線。
結合這男人說的話,恐怕是他們越獄出來後,被陸沉光追殺,而許從臨暗地裡救了他們,將三人收爲己用。可是許幼南皺着眉頭,還是不解,“他們能做什麼?”難道是要衝過去綁架陸謙和陸沉光不成?
不怪許幼南腦洞奇異,而是她實在想不出來。這三個綁匪還有什麼其他的能力!
“他是小二。”許從臨指了指其中一個壯漢,許幼南認出那是當初侵入了陸家電腦系統,連通了視頻的人,倒是沒想到,這麼一個……有陽剛氣味的人,竟然會有這麼萌的一個名字。
看出許幼南在想什麼,許從臨道:“這是我給他們新取的名字,小一小二小三,剛纔跟你說話那個就是小一,怎麼樣,好記吧?”
許幼南:“……”
許從臨說:“小二曾經是一名黑客,技術還不錯,所以我讓他來幫忙。”
見許幼南還是疑惑,小二拿出一個屏幕亮着的。主動對許幼南解釋道:“我剛纔給陸謙打了一個電話,他的上顯示出來的會是騷擾電話,他肯定會直接掛斷。但是隻要他動作有三秒鐘的遲疑,這電話掛不掛就都沒區別了,我開着,就能聽見他那邊的聲音。”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這技術要在距離不超過十米的時候才能用。”所以許從臨纔會選在陸謙隔壁的包廂。
聽起來挺像那麼回事的,許幼南也沒有好奇心去追問這是什麼原理,只點了點頭,而後問道:“打過電話了?那現在怎麼沒聲音?”
“剛纔你們還沒到,我就關閉了聲音,但是放心,他們說過什麼,我這裡都還有錄音,稍後可以重新播放。”說着,小二在上操作了幾下,“現在你們可以繼續聽。”
電話一放到桌上,就聽到裡傳來陸謙的聲音:“……那些錢財於別人而言是莫大的吸引,於你而言卻是可有可無,這些我都知道。但是錢財之外的東西呢?權力你喜不……”剩下的話還沒聽清,就發出一陣雜音。許從臨皺眉,小二連忙解釋道:“包廂太大了,對方可能在包廂裡走動。”
沒過幾秒,聲音又清晰起來:“……你是我的兒子,別人不瞭解你,我卻對你的能力一清二楚……許元良那兩個兒子根本不如你……你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成爲許元良的女婿,這是一個好辦法……將許家勢力全部收入囊中,不過是時間問題……”
許幼南有些心慌,陸謙的話,她可以當他是在胡說八道,但是陸沉光爲什麼不說話?他爲什麼不反駁?
“他真的在那邊?”許幼南質疑道。
許從臨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不然呢,陸謙在自言自語?”
許幼南抿着脣,不說話了。她不信陸沉光和陸謙是一樣的想法,她相信如果陸沉光在,他肯定會反駁!
剛這樣想着,就聽見了陸沉光的聲音:“這和我對她的感情有多深有什麼關係?”
陸謙說:“當然有關係,你可以喜歡她,可以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深情模樣,但是她不能成爲你的軟肋,不能成爲你奪取許家的阻礙。你不能爲她心軟!你要想想,等你將整個許家納入囊中,她除了依靠你,還能去哪裡?那時候她還不一樣是你的!還根本不用像現在一樣,總是擔心她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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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謙的話讓許幼南的心漸漸冰涼,心裡祈禱着陸沉光說說話,只要他隨便反駁一句,就能讓她依舊信任他,可是等了許久,等到裡的陸謙聲音出現又消失,斷斷續續,直到那邊傳來陸謙離開的聲音,許幼南都沒有再聽見陸沉光開口說出一個字!
“斷了,陸謙走了。”小二拿起看了看,詢問許從臨:“許少,前面的要聽一聽嗎?”
許從臨說:“不用了。”該讓許幼南知道的,剛纔她都已經聽見了,現在的問題是她能不能接受。
“這就是我找到的證據,你剛纔都聽到了。”許從臨對許幼南說,“陸沉光喜歡你,這個我不能辯駁,可是他對你的感情並不單純,他的最終目的是許家的權力——如果這不是事實,他剛纔就不會保持沉默。”
許幼南低着腦袋,腦子裡一片混亂,許從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輕輕地響在她腦海。沉默了許久之後,許幼南擡頭,面無表情,輕聲道:“你能閉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