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幼南這一句話,將?漾嚇出了一身冷汗,“怎麼會?南南,你是我妹妹!我怎麼會害你?”
“哦?是嗎?”許幼南意味不明地迴應了三個字,而後就轉開了視線——?媽被人押上來了,她身後還跟着凱爾西。
“阿漾!阿漾!”看見?漾,抖成篩糠的?媽眼睛陡然一亮,衝着?漾就大喊起來,“阿漾,他們要弄死我!你救救我,救救姨媽啊!”
“南南,這件事……”
“你想讓我放了她嗎?”許幼南神色淡漠,“我又不是陳幼北,生來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剛纔我要是動作再慢上一秒,現在已經死在你姨媽的棍子下了,現在,你難道想要讓我放過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讓你死啊……我是鬼迷了心竅!我是被人教唆的!是她——”?媽面色扭曲,往後一指,指着凱爾西道:“是她教唆我的!她是主謀!是她想害你!”
漾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他現在甚至不敢去看許幼南沉靜如水的眼眸,閉了閉眼,正欲說話,忽聞門外傳來一道冷厲又憤怒的聲音:“不管是主謀還是從犯,一個也不該放過!”
許幼南猛然擡頭,循聲而望,“……奶奶!”
來人是個已經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儘管面容已經不年輕,那雙眼中的凌厲與悍然卻依舊讓人忌憚,正是許家的老夫人,許幼南的奶奶。
許奶奶並不是一個人來,她身後跟着的除了面色冰寒的許從臨,還有許二夫人——許幼南的二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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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中的情景。讓許奶奶震怒不已,看見許幼南受傷的右手,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許從臨已經忍不住跑到了許幼南身邊,想查看她的傷,卻又不敢下手,少年俊美的臉已然?成了碳。
“怎麼回事?”意料之外的,許奶奶竟然將目光定在了?漾身上。
漾當時並不在場,雖然將事情瞭解了個大概,卻仍舊有些模糊,不知該怎麼稟報,一時竟然被難住了。
眼見氣氛越來越沉凝,許幼南開口道:“我剛纔在花園散步的時候,遭到這兩個人的襲擊。所幸反應快,只受了點傷。具體怎麼回事,還沒來得及問。”
“這兩個人都是什麼身份?”從剛纔許奶奶對?漾的態度來看,她顯然早已經探聽過了?媽的身份,可是這會兒,她詢問的時候,並沒有要將?媽當做特別人員來對待的意思。
“一個是家裡的女傭,一個是……二哥的姨媽。”許幼南道。
漾悄然握了握拳。
媽被許奶奶進門時那聲厲喝震住了心神,這會兒反應過來來人是誰,頓時嚇得冷汗涔涔。腿都軟成了一灘泥,跪都沒法跪起來,驚恐地道:“我是被人逼迫的!”許奶奶的眼神讓她牙齒都不住打顫,再次指向了身後的凱爾西。
凱爾西的情況也不見得多好,臉上強裝的鎮定,在許奶奶到來之後,漸漸崩塌。
“哦?”許奶奶冷着臉望向地上的兩人,慢條斯理地道:“都知道些什麼,說說吧。”一個女傭,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婦人,不可能和許家有什麼大仇大怨。突然勾連起來傷害許幼南,背後必定有人指使,故而許奶奶有這直接的一問。
媽聞言,搶在凱爾西之前哭道:“是她先來找我的!她說只要……只要許……許小姐出了事,就不能嫁過去了,到時候許先生就會把小北接回來,然後……然後……”抹了一把眼淚,無意間撞進許幼南森寒的眼眸裡,?媽立即就沒了聲。當時凱爾西跟她商量的時候,其實沒指望她能跟着下手,只要求她在旁邊幫幫小忙,畢竟凱爾西一個人,沒法保證行動能成功。可是在揮起棍子的瞬間,?媽明白,自己是起了殺心的!?漾說小北至今還被許元良安排在別處,?媽口上不說,心裡卻一直忿忿不平,都是許家的小姐,憑什麼許幼南能得許元良看重,能嫁一個好人家,小北就連家門都不能進?!
媽甚至不知道許幼南要嫁的是什麼人,但是對方家族的顯赫,這幾天來,沒少聽少女心氾濫的小女傭們談論。故而在凱爾西找上她的時候,沒猶豫幾分鐘,她就答應了——許幼南死了或者殘了,小北就能嫁過去!到時候她就能依靠着小北,擺脫在許家這種人人厭憎的生活!
媽說得含糊不清,許幼南卻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媽恐怕還不知道陳幼北失蹤的事,是以被人拿捏住了軟處。不過凱爾西一個女傭,不僅知道陳幼北的存在,還有膽子勾結?媽對她下手,這背後的人,想必不會簡單。
許幼南眸光微閃,視線輕輕從許二夫人身上掃過,而後問道:“凱爾西,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凱爾西身體微微一顫,卻是低頭不語。
許奶奶何等敏捷的心思,?媽幾句話,已經讓她聯想到了不少東西,這會兒臉色沉得幾乎不能看。將手從許二夫人手中抽出來,也不用人攙扶,徑自坐到許幼南身邊,而後直接揮了揮手,道:“不願意開口,就帶下去吧。”話音一落,?媽兀自茫然,凱爾西卻驀地白了臉,顯然她知道被帶下去後即將迎接什麼樣的結果。
保鏢將凱爾西拖起,卻不知該如何處置?媽。許奶奶揮手,道:“都帶走。”
漾顯然的明白許奶奶話中的意思的,聞言猛然擡起頭來,“奶奶,能不能……”
“阿漾。這可不能問你奶奶。”許二夫人笑得得體,打斷?漾的話,“雖然這位是你姨媽,但她得罪的可是南南。”背後的意思就是,許奶奶要將?媽和凱爾西一起處理掉,只是爲了給許幼南出氣。?媽的生死就全掌握在許幼南手中,只要她開口,替?媽求情,許奶奶肯定就不會說什麼。
“所以呢,二嬸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要我開口原諒那個差點弄死我的人?”許二夫人的意圖太過明顯,許幼南都不用費心思去猜。?媽做的事不可能得到諒解。許二夫人這一招,無非是想將?漾的仇恨都轉移到她許幼南的身上。
“原諒?”許從臨似笑非笑地望向許二夫人,“二嬸真是天生一顆善良的心,不過今天這善良好像表現得有點不合時宜。”又感嘆說:“我許家要都像二嬸一樣純善,說不定就不會有那麼多仇敵了。不過這世道,人心腐爛陰暗的多了去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說不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好像是與話題無關的幾句廢話,許二夫人卻聽得僵了臉色。
漾自然也聽出許二夫人的意圖,但有一點許二夫人說得沒錯——此刻?媽的生死,的確掌控在許幼南手裡,於是他將目光轉向了許幼南,眼中含着幾分乞求。
許幼南別開眼,不說話,意思再明顯不過。許從臨冷笑一聲,衝那保鏢道:“都帶下去。”
媽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從茫然的狀態中掙脫了出來,開始大喊大叫。許幼南還以爲?漾會忍不住站出來求情,然而讓她意外的是,他竟然垂下了眸子,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彷彿不知道等着?媽的是什麼。
許從臨眸色一深,眼中多了幾分忌憚。目光掃過?漾抿緊的脣,輕輕嗤笑了一聲,忌憚又轉成了興味。
“都還沒問出來,是誰指使的呢。”許從臨彷彿很遺憾似的嘆了一句,“不過我倒是不相信,背後那人一點痕跡都沒留。奶奶,這事情就交給我來查吧,等我找到那人,一定讓他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少年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這只是一場遊戲,許二夫人得體的微笑微不可察地一滯。
這是怎麼回事。許奶奶心裡可是門清,以前她可以不管,因爲那些看起來就像是小打小鬧,可是這次就不一樣了,竟然想要她孫女的命?!二房的人是愈發囂張了!
“查!給我狠狠地查!竟然把刀子懸到我孫女的頭上來了!背後的人,決不能饒恕!”許奶奶意有所指,在場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她的意思。許幼南的二叔許元輝,並不是許奶奶所出,而是許老爺子當年年少風流,揹着許奶奶。在外面搞出來的。但是身爲許家當之無愧的女主人,許奶奶可以光明正大地弄死找上門來的白蓮花,卻不能將許元輝怎麼樣,因爲那是許家的骨血。
不得不忍讓着將人接進家門,許奶奶已經憋屈了好多年,這會兒這隱忍的怒氣,終於還是撒了出來。
許二夫人的臉色已經徹底僵硬了。
因爲接到了許奶奶已經將事情處理好的消息,許元良就沒有急着往家裡趕,回到家裡的時候,風波已經平息。因爲不放心許幼南的傷勢,想去看看。卻被在門口等了許久的?漾攔住。
“爸爸……”?漾神色焦躁又不安,擋在許元良面前,彷彿就要下定某種決心。
已經將事情瞭解了個大概的許元良,自然能猜到,?漾是想幹什麼,只是他這兒子的表情,實在是好笑,似乎是還沒決定好?
“什麼事?”許元良問道。
漾輕輕閉了閉眼,終於還是道:“求您,放我姨媽一條生路。”
“聽說她傷了南南,並且南南只傷了手。還是僥倖。”許元良淡淡地道,“你確定要跟我求這個情?”
不管是許幼南、許奶奶還是他,都沒有理由放過?媽,他的確可以放?媽一條生路,但是求情的?漾,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我本來想暫時將西區交給你來管。”許元良說。
漾震驚地擡頭,須臾之後,卻再次垂下了眼,道:“我沒有經驗,可能……管不好,也許要辜負爸爸的厚望了。”
許元良輕笑一聲。道:“可以。”他迴應的是?漾的求情,?漾剛纔的拒絕,無疑是對他剛纔那個問題的迴應——他執意要爲?媽求情,以本該得到的西區的掌控權來交換。
打發了?漾後,許元良問旁邊的保鏢:“人還沒死吧?”
那保鏢是剛纔跟着?漾過來的,是負責處理凱爾西和?媽的人,聞言,答道:“有二少爺阻攔,還沒來得及動手。”
許元良一邊往前走,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別把人弄死就好。”活着不一定就比死亡好,在這地方,讓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了去了。
保鏢領命而去。
因爲受了傷,許幼南被許奶奶拉着,非要讓她到老宅去住。許幼南不想去,正想着要怎麼推辭,就有女傭來報——邱澹來了。
許奶奶笑道:“我就猜到他要來的,迦勒這孩子,心全在你身上,這麼長時間了,就你不知道。肯定是知道你受傷,心疼了,所以來看你。”
許幼南聽得尷尬,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見過邱澹,因爲沒想過這麼快就會和他見面,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拿怎樣的態度面對他。
“我去和你爸爸說說話。”許奶奶笑着,拉起旁邊不太情願的許從臨一道走了。
見到邱澹的時候,許幼南是有些忐忑的。若不是怕自己的任性行爲讓許元良受到連累,她現在可能已經不坐在這裡了。
“要我帶你出去走走嗎?”邱澹望着低着頭沒看他的許幼南,沉?良久。問了這麼一句話,顯然是知道許幼南這幾天都沒出門,怕她憋悶。
許幼南是知道邱澹不善於表達感情的,有時候情緒太滿,纔會很直白地說一句“我很想你”。相比陸沉光,他在這個方面,實在太過拙笨。搖了搖頭,許幼南說:“我不想出門。”
“十三天之後,你會願意跟我一起走進禮堂嗎?”邱澹忽然問道。
出乎意料的,許幼南忽然笑了一下,而後擡起頭來,道:“我不會反抗了。”
邱澹離開的時候,心情沉鬱更甚。不會反抗,這是妥協,而不是心甘情願的應允。
十二天不過一轉眼,許幼南深吸一口氣,嘴角牽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而後上了由浩浩蕩蕩的保鏢車隊圍繞着的專車。婚禮在沃斯特家族本家舉行,她需要提前一天到那邊,做好準備。
緊了緊握在手中的,許幼南終究還是戴上了藍牙耳機,而後打開文件夾,找到了那個一直不曾聽過的錄音文件。
陸沉光不要她了,本來只是想在嫁與他人前,自虐一把,誰知錄音播放一分鐘不到,許幼南就愕然地睜大了眼。她似乎,漏掉了真相。
“……許元良他該死……身爲我的兒子,你連爲我討回公道也不願意嗎……毀了許家……將許家的權力納入囊中……”
錄音裡的聲音斷斷續續,陸謙情緒裡的癲狂卻依舊清晰可辨,陸沉光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靜,面對陸謙的逼迫,許幼南聽見他說:“您是我的父親。我不能對您不敬,您曾經和誰有過什麼恩恩怨怨,我曾經不在乎,現在、未來,也不想管。在這裡,您可以盡情臆想,盡情宣告那些不切實際的謀劃,我會認真傾聽,但是我想,我有權利拒絕成爲您復仇的工具。許家如何,我管不了,並且對別人手中的權力沒有一點興趣。如果是我這陣子的行動讓您誤會了的話,那麼不好意思,我暗地裡聯繫那些家族的負責人,只是想要藉助他們的力量,用以對抗我的情敵而已——當然,您剛纔所說的擔憂完全沒有必要,我屬意的妻子一直都是南南,和那些家族的人會面,和相親一點關係都沒有。好了,接下來,您可以繼續說。我不會再打斷。”
……
摘下耳機的時候,許幼南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是她清楚地感知到,胸膛裡那顆心,跳動得有多麼歡快——原來所謂放棄與背叛,都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誤猜想!
翻開通訊錄,想要撥通那個一直被放在第一個的號碼,卻又顧忌着坐在旁邊的、來自沃斯特家族的女保鏢,許幼南生生按捺下心底的激動與愧疚,儘量維持着臉上的平靜,將放回了口袋。
本來想着,到達沃斯特本家,找到獨處的機會之後,再給陸沉光打電話,然而許幼南沒有預料到的是,甫一抵達,她手中的就被邱澹給拿走了。
“你什麼意思?”被收繳,並不只是唯一的手段,邱澹將她安置在了一棟單獨的別墅,四周安排了嚴密的看守,儼然是要將她囚禁在這裡,與外界隔絕的模樣。
邱澹說:“南南。我也很想,跟我一起走進禮堂的人是你,但是外面太危險了,那麼多人都想要你的命,我不想將你放到險境之中。”
許幼南咬着脣,眉心猛地一跳,邱澹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她不出去,這婚禮要怎麼舉行?
“會有人代替你站在我的身邊,爲你擋掉不可預知的危險。”
“替身?”許幼南愕然,瞬間明白了邱澹意欲何爲,眉間的警惕卻是一點沒少。“你不願意讓我面對危險,要替身代替我跟你舉行婚禮?可是這不是你收繳我的,想要將我困在這裡的理由!”
邱澹面不改色,“這件事情你爸爸他們並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讓你待在這裡,是爲了斷掉你和他們的聯繫。不過放心,這一場婚禮,在別人眼裡,你依舊是主角,待會兒你在這裡。可以看到現場的情況。”
邱澹並沒有要多做停留的意思,看到時間差不多了,他抱了抱許幼南,說道:“我們真正的婚禮,以後必定會補給你。”
許幼南看着他離開,暗自咬牙,卻無可奈何。但凡往外跨一步,?衣的保鏢就會齊刷刷的一動,恨不得直接擋在她面前。
憤憤地找了個房間待着,關上房門,總算將保鏢隔絕在外。邱澹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不願意讓她和外界聯繫,這地方根本就看不到電話的影子!
許幼南細想,覺得有些不對,如果只是擔心她暴露在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面前,所以纔會用替身,那爲什麼不能告訴許元良和許從臨?爲什麼非要把她囚在這裡?更重要的是,婚禮現場,許元良和許從臨肯定是要到場的,到時候不可能不發現異常!什麼替身能僞裝得和她一模一樣?!
這個疑惑才一浮出,許幼南眉心倏地一跳,和她一模一樣的——至少外表上,不是還有一個陳幼北嗎?!難道陳幼北的失蹤和邱澹有關?
許幼南焦躁不安,邱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小姐。”不知在房間裡待了多久,許幼南腦子都快要放空的時候,外面的保鏢敲響了她的房門。
“什麼事?”許幼南走過去,將房門拉開一點。
保鏢道:“婚禮就要開始了,您可以在大廳看到現場的情況。”說着身子一側,將外面的情形顯露了出來。許幼南一望,就發現了客廳裡那塊巨大的光屏,上面的畫面,分明就是婚禮現場!
許幼南一直疑惑邱澹找的那個替身是誰,按理說,就算是陳幼北。也不可能騙過許元良和許從臨,然而等新娘出現的那一刻,許幼南霎時僵住了身體,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那盛裝的女孩臉上的笑容、眉間偶爾流露的小表情、走路的動作,以及眼中那幾分不甚明顯的抗拒與落寞,分明就是她的模樣!若不是自己還站在這裡,許幼南幾乎都要以爲,那個人就是她!
竟然真的是陳幼北!可是她爲什麼能將她模仿得那樣像?!
許幼南怔怔地望着屏幕,裡面邱澹挽着陳幼北的手,眉間是恰到好處的歡欣愉悅。許幼南猜不出邱澹想幹什麼,視線定在屏幕上,看着兩人就要交換戒指的時候,她呼吸不由微微一滯,總覺得要發生什麼。
還沒來得及爲自己這詭異的預感皺眉,忽聞幾聲槍響傳來,婚禮現場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直播着婚禮的屏幕,忽然一閃,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