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 寧楚楚將一個個線索連成了線。
顧雲飛，顧阿姨，還有顧雲飛幾次詢問自己，認不認識他……
“媽媽, 你知道顧雲飛嗎？”寧楚楚迫不及待地問道。
她很好奇, 顧雲飛跟謝勁秋的母親那邊是否有什麼關係。還有, 他爲什麼對自己態度極差呢？
他的這種態度, 會不會代表謝勁秋的母親對她有所不滿？
想到這裡, 寧楚楚心中微沉, 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 凝神等待談青竹的回答。
“顧雲飛？”談青竹輕柔的聲音裡帶了絲疑惑，良久, 她才遲疑地說, “我記得你顧阿姨有一個弟弟，她弟弟的獨生子……好像就叫雲飛？”
果然。寧楚楚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原來顧雲飛是謝勁秋的表弟啊。
“楚楚，你怎麼突然提起他？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談青竹向來心思敏銳, 對於女兒的事更是格外上心, 立刻擔憂地詢問道。
寧楚楚下意識地想要遮掩今天發生的事，不想讓她媽知道自己被針對了, 免得她擔心。
但是……寧楚楚再次記起了自己“配合系統說真話”的計劃。也許，她應該更加坦誠一點，不論在誰面前。
反正顧雲飛頂多只是態度不好，並沒有真的爲難她, 而且她也反擊回去了，根本沒有吃虧。這件事告訴媽媽, 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該嘗試着習慣於坦誠，而不能像以前那般, 遇到什麼事就先想着隱瞞糊弄。
既然決定了要做出改變，那就要從心底裡開始習慣。
於是，向來要強，且愛在媽媽面前粉飾太平的寧楚楚，嘗試着將今天片場上發生的事，詳細地告訴了談青竹。
“……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寧楚楚說完事情，還及時解釋道，“媽媽你放心，我肯定是沒有受委屈的，當場就把他懟得面紅耳赤，鄒導還因此更加賞識我了呢，哈哈哈。”
縱然寧楚楚將這件事當成一個笑話說了出來，但談青竹還是心疼不已。
向來好脾氣的她第一次怒氣衝衝道，“你跟勁秋都訂婚兩年多了，你可是他的表嫂！他怎麼能這麼不尊重你呢？”
談青竹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下這口氣，“不行，我必須得跟你顧阿姨提一句，也好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楚楚在勸阻親媽和放任不管之間猶豫一會兒，果斷選擇聽媽媽的話。
既然顧雲飛這麼囂張，那她也沒必要給他留面子。至於她未來婆婆會不會因此而對她產生不滿，那她就懶得管了。
說到底她也並不喜歡謝勁秋，跟謝勁秋他媽的關係……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她懶得費心經營。
說完顧雲飛的事情之後，寧楚楚轉而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媽媽。”寧楚楚語氣含笑，問道，“你跟隋叔叔怎麼樣了？”
談青竹那邊微微一頓，無奈地笑道：“還能怎麼樣？都快十年了，就是老樣子唄。”
“對啊，都十年了。”寧楚楚輕輕嘆了口氣，調笑道，“媽媽，隋叔叔都跟你談了這麼長時間的戀愛了，你就不打算跟他結婚嗎？”
談青竹輕笑一聲，淡然道：“不結。結婚沒意思。”
寧楚楚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一緊，嗓音也有些低落：“媽媽，我早就已經長大了，你不用顧及我。隋叔叔人很好，我也希望你們能一直幸福下去。”
說着，寧楚楚脣角微繃，漂亮的眼眸中迸發出不甘而怨憤的光，恨聲道：“再說了，寧廣忠背叛我們之後，都能不要臉地跟別的女人組建家庭，你憑什麼不能？”
寧楚楚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良久才慢慢平靜下來，她眸光幽邃，一字一句堅定道：“媽媽，你一定要比他更幸福才行。”
談青竹輕輕地嘆了一聲，憐惜道：“楚楚，媽媽早就已經不在意那些事了，你也不要再拿你父親的過錯，來折磨自己了。”
“忘了那些討厭的人和事，我們一起向前看，不好嗎？”談青竹似乎有些哽咽，絮絮地懇求道。
她真的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着女兒被那些往事折磨。
“媽媽，我記仇，忘不了。”寧楚楚嘲諷地勾了勾脣角，語氣冷然。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空氣都變得凝滯起來，讓人呼吸不暢。
寧楚楚勉強笑了笑，故作輕鬆地道：“不說這個了，媽媽，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你說。”談青竹連忙應道。
“過段時間，我們能跟隋叔叔和他兒子一起吃個飯嗎？”寧楚楚問道。
“當然可以。”談青竹含笑道，“你隋叔叔如果聽到你主動要求一起吃飯，一定會很開心的。”
寧楚楚也隨口調笑道：“因爲他一直指望我勸服你，想讓你同意結婚的事唄。可惜我是幫不上忙了。”
雖然談青竹沒有詢問爲什麼寧楚楚想跟他們吃飯，但寧楚楚還是主動解釋了一番。
“媽，你知道《我的兄弟姐妹》嗎？這個綜藝火了很多年了。”寧楚楚說，“我最近得到了參與這檔綜藝的機會，不想錯過。”
“但我當然不可能跟雲依柔一起去，沒得給自己添堵。所以，我想問當面一下隋風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談青竹一口答應了，“好啊，沒問題，過段時間等我回國，咱們就聚一聚。”
“不過……”談青竹疑惑地問道，“我記得你跟隋風的關係不錯啊，你爲什麼不私下裡詢問他的意見，反而要我來組局呢？”
寧楚楚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在內心默默腹誹道：就算跟他關係不錯，那也是以前的事了。自從……
寧楚楚勉強壓下心底的異樣，故作輕鬆地解釋道：“因爲我也很久沒見隋叔叔了，正好問候一下他。”
“好，那就這樣定了。等我回國再說。”談青竹並未深究，痛快地應下了。
接下來，母女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下最近彼此的生活，又各自叮囑一番，才戀戀不捨地掛了電話。
寧楚楚今天累了一天，本來昏昏欲睡的，但跟媽媽打了一通電話後，卻怎麼都睡不着了。
也許是被剛纔交談中的某些內容，勾起了些特別的心緒吧。
寧楚楚輾轉反側，瞪着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她心裡有些悶悶的難受，良久，突然在心裡問系統道：“統啊，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小氣？”
寧楚楚平時習慣了跟系統互損，你懟我我懟你，本以爲這次系統也會藉機嘲笑她一通，她就能順理成章地跟他掐一架，轉移下注意力。
然而，系統像是能感覺到她低落的心境，居然一反常態地安撫道：“怎麼會呢？你不但大方寬容，還聰明可愛，是全天下最優秀的宿主了！”
寧楚楚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哼道：“你今天倒是會說話。”
酒店的房間裡很安靜，靜得寧楚楚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她的嘴角慢慢回落，面上顯出片刻的茫然。
良久，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仿若自言自語一般，說：“我知道媽媽的話是對的，我應該向前看，但是……我真的無法不在意。”
系統看着突然間消沉的宿主，感覺有些慌亂，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在他的印象中，宿主一直是意氣風發、颯爽又強大的人。
當她被全網黑的時候，她只躊躇滿志地想着怎樣翻盤，那些惡毒的言語彷彿根本無法傷害她。
當她剛剛綁定了系統，必須改變以往習慣了的人設和行事風格，只能說真話時，她鑽空子、找漏洞，非但沒有被系統控制，反而反客爲主，將系統利用了個徹底，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她懟人時牙尖嘴利，幫女孩子出頭時也毫不猶豫，雖然系統經常被她氣得亂碼，還經常私底下在日記中罵她是狗宿主，但其實，真話系統非常喜歡這個聰明又有底線的宿主。
比起嬌豔美麗的玫瑰花，寧楚楚其實更像是肆意瘋長的野薔薇。
隨時隨地都透着一股旺盛而熾熱的生命力。
她永遠野心勃勃，永遠自信又強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一直都很愛說謊和鑽空子的寧楚楚，其實是個赤誠而坦率的人。
不知不覺間，每天致力於跟宿主鬥智鬥勇的系統，也對她有了很深的感情。
這麼長時間以來，系統還是第一次見到寧楚楚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
“你知道嗎？在八歲以前，我一直以爲自己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也許是因爲房間裡太安靜，夜色太濃重，也許是因爲系統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這一刻，寧楚楚突然就有了宣泄的衝動。
“父母恩愛，家庭幸福，我被寵得無憂無慮，甚至無法無天。”
寧楚楚冷笑一聲：“直到在我八歲那年，他出軌了。”
“最可恨的是，雲舒那個女人，以前是我媽媽最好的朋友！她婚姻不幸福，我媽幫她擺脫了渣男老公，還幫她搶回了雲依柔的撫養權，平時也經常想方設法地貼補她。”
“結果她是怎麼做的呢？她背叛了我媽媽，和寧廣忠那個混蛋攪和在了一起！”
“同時被丈夫和最好的朋友背叛，我媽媽大受打擊。她可是最厲害的心理醫生，卻也險些走不出來。”
“寧廣忠跪在地上求我媽媽的原諒，說會跟雲舒斷絕關係，雲舒哭哭啼啼地說她對不起我媽……”
說着說着，寧楚楚垂在身側的手狠狠握成拳，她緊咬牙關，口腔裡彷彿都有了血腥氣。無論過了多少年，再想起這些噁心的事情，她都會氣得渾身發抖。
“我媽媽執意要離婚，寧廣忠死活不同意。然後……爲了擺脫那個泥潭，我媽拼着什麼財產都沒要，也起訴離婚了。她本想帶走我，可寧廣忠也許是還愛我這個女兒，也許是……不想徹底跟我媽沒了交集，牢牢地抓着我的撫養權不放。”
“我媽媽一度動搖過，要不要爲了我忍下這一切。”寧楚楚輕笑一聲，“但是我突然就長大了，是我勸我媽媽離婚的。”
“後來……我媽媽離開了家。她很想念我，但是一旦見我，就不可避免地也要見到寧廣忠，所以那段時間她很不容易。”
“寧廣忠嘴上說着他只愛我媽媽，跟雲舒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可是呢？離婚沒多久，雲舒就進門了。我不得不忍着噁心和那羣人住在一起。”
寧楚楚翻了個身，側躺着蜷縮起來，彷彿這樣能給自己多一點安全感。
她緩聲道：“系統，你當初綁定我之後說過，只有我一直說真話，才能越來越好，是嗎？”
系統小心翼翼地說：“……是、是的。”
寧楚楚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那笑聲中有着無奈，也有着自嘲，“你當時應該覺得我很壞吧？畢竟我勢利又虛僞，嘴裡還沒一句真話。”
“沒有！”系統迫不及待地反駁道，“你是女主，你怎麼會壞呢！”
寧楚楚卻彷彿聽不見他的安慰，自顧自道：“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雲舒嫁給我爸的時候，我才八九歲，那個女人……太會演了。”
寧楚楚眸光冰冷：“剛開始的那一兩年，我在她手裡吃了不知道多少暗虧。她隨便顛倒黑白兩句，寧廣忠就會幫着她訓斥我。”
“我哭過、鬧過，也曾歇斯底里地把真相告訴所有人。”
“但是沒有人相信我。”
“後來……”寧楚楚輕輕一笑，面上露出些許得意，“後來我就學會了雲舒的那套綠茶做派。”
“撒謊做綠茶確實不太好，但我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被她欺負過。我還反過來將她氣病了好幾次。”寧楚楚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情也輕鬆了一些。
“果然，用魔法才能打敗魔法。”寧楚楚笑着調侃道，將過往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一句笑言。
“嗚哇哇！”突然，系統汪汪大哭了起來。
寧楚楚被他嚇了一跳，回過神後無語地問道：“你哭什麼？嚇死我了。”
“嗚嗚嗚……人家心疼你嘛！”系統抽噎道。
“嘖，沒出息。”寧楚楚哼道，“我當了二十多年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後來進了娛樂圈，也是萬衆矚目的明星，風光得很，輪得到你來心疼我？”
系統：“…………”
“你一個系統，連烤鴨都沒吃過，心疼我幹嘛？”
系統：“……宿主，你真的很會破壞氣氛。”
將心事傾訴出來後，寧楚楚的心裡鬆快了許多。她伸了個懶腰，語帶笑意道：“真的不用心疼我，因爲……我現在不是有你了嗎？”
“統啊，雖然我一直沒說，但是……說真話的感覺，我真的挺喜歡的。”
“我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直言不諱，想懟誰就懟誰……”寧楚楚美滋滋地笑了笑，“謝謝你，系統。”
系統傲嬌地哼哼兩聲：“現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以前你還敢不信我……”
說完，系統又彆彆扭扭地道：“宿主，你千萬不要難過了。等下次見到你那個後媽，我幫你教訓她！”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給我出氣了。”
跟系統聊着天，寧楚楚的睡意慢慢涌了上來。
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之前，寧楚楚似乎聽見了系統認真的聲音：
“宿主，我一定會幫你奪回你應得的一切。”
“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
第二天一早，寧楚楚神清氣爽地醒來，還沒來得及趕去劇組，便接到一通意料之外的電話。
“楚楚，你最近還好嗎？”手機那頭是一道大氣而爽朗的女聲。
寧楚楚有些詫異，謹慎地笑答：“顧阿姨，我最近很好，您呢？”
來電人正是謝勁秋的媽媽——顧鳳晴。她是位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有着自己的事業，說話做事都很利落，寧楚楚對她印象不錯。
兩人寒暄片刻後，顧鳳晴就直接說明了來意。
“楚楚，昨天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她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才知道，你是被顧雲飛那個臭小子欺負了嗎？”
寧楚楚眉頭微挑，面上浮現出些許笑意，柔聲道：“沒事的顧阿姨，都過去了。”
她就知道，以她媽媽的情商，不可能大咧咧地去跟顧阿姨告狀，肯定是要委婉地上眼藥啦。
顧鳳晴明顯很生氣：“你這個孩子，怎麼能跟我見外呢？顧雲飛再敢撩閒，你就直接大嘴巴子抽他！”
寧楚楚：“……”這位也是親姑姑。
寧楚楚突然想起當初面對宋拓時，系統偷偷幫她強化了臂力，然後她一巴掌將宋拓抽飛……
又有點蠢蠢欲動了！
“你放心，我已經打電話罵他了，那混球再敢對你不尊重，你就直接告訴勁秋，讓他給你出氣！”
寧楚楚笑着應下了，內心卻暗爽道：放心，我已經自己出過氣了。
顧鳳晴又是替顧雲飛道歉，又是安慰寧楚楚，這態度讓寧楚楚心中十分熨帖。
最後，顧鳳晴更是大方地道：“楚楚啊，我這邊最近新得了一套翡翠首飾，成色好得很，過會兒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
寧楚楚眼睛一亮，顧鳳晴當了多年豪門謝家的太太，她都說成色好的首飾，那必然極其貴重。
她下意識地就想客套推辭一番，結果一開口又是大實話：“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顧阿姨！”
寧楚楚：“……”
糟了，她未來婆婆會不會覺得她很貪心啊？
然而，顧鳳晴聞言卻大喜過望：“哎呀，楚楚，你總算不跟我見外了！這樣纔對嘛，我可是你婆婆，我送你的東西，你都大方收下就好！”
爲了表達自己對寧楚楚的態度很受用，顧鳳晴又說：“我那兒還有一對鑽石耳釘，到時候一起給你送過去。”
寧楚楚：“……好，謝謝顧阿姨。”
她只能再次感嘆真話系統的厲害！
兩人又是一通寒暄，最後說定了有空就一起約飯，才雙雙滿意地掛了電話。
“哼，雞毛撣子……不對，小禿瓢要倒黴咯。”寧楚楚笑意盎然地吐槽道。
而且，因爲顧雲飛的瞎攪和，她還白得了兩件貴重首飾，真是個能給人帶來幸運的小禿瓢啊~
寧楚楚心情愉悅地趕往劇組。
*
到達劇組後，寧楚楚先去上妝。由於鄒龍對她格外另眼相看，也得益於她最近居高不下的熱度，所以她僥倖跟男一號和女一號有同樣的待遇，有着自己單獨的化妝間與化妝師。
寧楚楚剛化好妝，正要趕去拍攝地，冷不丁她化妝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一顆鋥亮的光頭差點閃瞎她的眼。
“寧楚楚！”顧雲飛氣勢洶洶地衝到她面前，“你這人好虛僞！”
寧楚楚雙臂環胸，下巴微揚，嫌棄地睥睨他，冷聲道：“你這人好沒禮貌。”
顧雲飛被她噎了一下，轉瞬間又理直氣壯地指責道：“昨天你還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結果晚上回去就跟我姑姑告狀？你太無恥了！”
寧楚楚呵呵一笑：“就你這智商，跟你多說兩句話都是對我的侮辱，我只能讓你家長教訓你了。”
顧雲飛的臉頓時紅了，被氣的。甚至連他光溜溜的腦殼都隱隱有些發紅，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寧楚楚損人向來有一套的，顧雲飛說不過她，只能恨恨地威脅：“那我也要跟表哥告狀！”
“謝勁秋？”寧楚楚玩味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可以啊，你跟他說，看看他站在誰那邊。”
顧雲飛仰頭傲然道：“我是他表弟，他當然站在我這邊！”
“你不過是仗着談阿姨的恩情，挾恩圖報，逼迫我表哥跟你訂婚的！”顧雲飛氣沖沖地指責道，“談阿姨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你這麼勢力的女兒！”
寧楚楚雙眸微眯，探究地盯着顧雲飛。
她跟謝勁秋訂婚的事得到了兩家人的鼎力支持，幾乎沒有一個人對此有任何不滿。這種情況下，顧雲飛怎麼會認爲她是“挾恩圖報”傍上謝勁秋的呢？
是……有人故意在他面前說了什麼嗎？
寧楚楚不動聲色地笑着，打算從他嘴裡套套話，故意漫不經心地說：“既然智商不夠用，就沒必要想這麼複雜的問題了。”
“與其糾結我媽爲什麼有我這樣的女兒，不如想一想，爲什麼你變禿了，卻也沒變強呢？”寧楚楚一張嘴簡直氣死人不償命，句句都往顧雲飛的痛點戳。
顧雲飛抖着手指向她，還想要說些什麼，寧楚楚卻已經一臉嫌棄地繞開他，邊往外走邊抱怨道：“腦袋還沒路燈亮呢，就杵在這兒想給我照明？”
“礙事。”
顧雲飛險些氣厥過去，不依不饒地追在她身後，氣道：“你能不能別老是攻擊我的頭髮？我可是因爲你說，剃光之後再長出來的頭髮會更好，所以纔去剃頭髮的！”
寧楚楚頭也不回地答道：“我說你就信？智商果然不太行。”
顧雲飛：“……你站住！”
顧雲飛還想糾纏，可轉瞬間，寧楚楚已經來到拍攝現場，還笑着跟導演以及其他演員打了聲招呼。
衆目睽睽之下，顧雲飛只能黑着臉把這口氣忍下去，簡直要憋出內傷。
拍戲過程中，寧楚楚的優秀表現讓鄒龍讚不絕口，表情也舒心又愉悅。然而，一到顧雲飛的戲份，鄒龍的血壓就直線上升。
“顧雲飛！讓你演的是胸懷天下的佛子，不是隻會瞪眼的傻子！”
“顧雲飛！你的大腦是不是跟你的頭皮一樣光滑？一點兒褶兒都沒有是吧？”
“顧雲飛！那臺詞有那麼難背嗎？一句阿彌陀佛讓你來回說八百遍了，真想立地成佛是吧？”
……
顧雲飛被噴的懷疑人生，好幾次險些壓制不住他的暴脾氣，就要跟導演槓起來，是他的助理拼命拉着他，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顧雲飛才忿忿不平地忍了下來。
寧楚楚在旁邊歡樂看戲，還偷偷跟系統感慨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損人這方面，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拍攝《一劍江湖》的這段時間，我不光要跟鄒導學習演技，也要學學他的嘴皮子。”
系統：“……建議你不要學了，你現在已經很氣人了，再學我可能會忍不住給你上禁言。”
“嘖，昨天還信誓旦旦說心疼我呢，現在就要禁言我？你這個統一點都不實誠。”
“呵呵。”
眼看着鄒龍越罵越上火，差點都要忍不住上手揍顧雲飛了。考慮到自己是顧雲飛的準表嫂，寧楚楚決定勉強“照顧”一下這個倒黴蛋，到時候也好跟顧阿姨交代。
“鄒導，您消消氣。”寧楚楚笑盈盈地上前，遞給他一杯摩卡，正是鄒龍最喜歡的口味。
面對寧楚楚，鄒龍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也很給面子地接過她手中的摩卡，只是嘴裡還在小聲抱怨：“這個顧雲飛簡直就是個木頭，錢難掙屎難吃，早知道我去拉別的投資……”
寧楚楚故作憂愁地嘆了口氣，她秀眉微蹙，面帶爲難地勸解道：“唉，也怪我，昨天跟顧雲飛說的話有點過分了，再加上他被迫剃了頭，心裡估計有火氣……不然等我找個時間，去跟他道個歉吧。”
鄒龍聞言眼睛一瞪，冷哼道：“你哪裡過分了？你昨天做得很好！演員爲角色做一點犧牲不是應該的嗎？更何況只是剃頭而已，又不是要他砍頭，他憑什麼有怨氣？不想演趁早滾蛋好了！”
說完，鄒龍怒氣衝衝地瞪着顧雲飛，大吼道：“發什麼呆？到現在一條還沒過，你還有臉休息？趕緊起來拍攝！今天這條要是過不了，你就別想休息！”
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顧雲飛：“……？？？”
這暴脾氣導演剛纔不是鬆口讓他休息一會兒，調整下狀態嗎？這才兩分鐘不到，就又讓他拍攝？
生產隊的驢都沒他這麼累！
顧雲飛的眼神瞬間凝聚在鄒龍身旁的寧楚楚身上，看着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顧雲飛恨恨地磨了磨牙，他就知道，肯定是寧楚楚在搞鬼！
寧楚楚下巴微揚，衝他露出一個屬於勝利者的笑容，帶着明顯的挑釁與得意，然後才施施然轉身離開。
唉，她可是好心想爲自己的準表弟求情，可惜鄒導不聽她的話呢。寧楚楚笑得很無辜。
目睹一切的系統：“……”
這女人爲什麼在只能說真話的情況下，還能如此熟練地挑撥離間？
太可怕了！
顧雲飛剛想衝上前質問寧楚楚，冷不丁就被鄒龍一嗓子喝住，“愣着幹嘛？趕緊準備！”
顧雲飛……顧雲飛忍住了。
他憋着一口氣，委屈巴巴地任由鄒龍將他罵得狗血淋頭，在他的指導下艱難地演着戲。
寧楚楚一邊欣賞小禿瓢的倒黴樣，一邊喝着咖啡看臺本。
享受着清閒美好的人生。：）
*
又是一天拍攝結束，寧楚楚剛回到酒店，就發現經紀人張姐正等着自己。
“楚楚，最近怎麼樣？”
“還行。”寧楚楚斜倚在牀上，慵懶道。
張姐搬了把椅子，湊到她面前，有些爲難地看着她，半晌才嘆了口氣，道：“楚楚啊，公司那邊又有活了。”
“什麼？”寧楚楚並沒有放在心上，隨口問道。
當初她執意出來闖蕩娛樂圈，寧廣忠十分反對，便不給她任何助力。當然，她還是靠着扯寧廣忠和謝勁秋的虎皮，成功地簽下了一個不錯的經紀公司。
這公司對她還算不錯，除了經常讓她帶新人，還總讓她接些賺快錢的通告外，也沒什麼不好，寧楚楚還勉強能忍。
“直播帶貨。”張姐言簡意賅地介紹道，“時間是明晚八點，銷售額多的話會給你提成。”
寧楚楚不爽地皺了皺眉。她前後剛從寧廣忠手裡敲來一億元，根本不缺錢。
而且直播帶貨對她的事業毫無助益，萬一帶貨的產品有什麼問題，還容易影響她的口碑。
於是寧楚楚果斷拒絕道：“我只想好好演戲，直播帶貨的錢我就不賺了，讓公司找別人吧。”
張姐對她的反應毫不意外，卻無可奈何：“公司剛派下這個任務的時候，我就幫你推拒過了。畢竟直播帶貨說到底……容易拉低你的檔次，咱們現在有好的劇本，好的綜藝，還有高端代言，何必去摻和這種工作呢？”
“但是公司那邊拿合同壓我們，說是你當年籤合同的時候，條款裡要求你必須接受公司給的合理通告。”
寧楚楚冷笑一聲：“難道我平時少幫他們賺錢了嗎？非得這麼貪得無厭……”
這狗比公司，當初她被全網黑的時候一點忙都幫不上，等她靠着自己翻身了，就跟吸血鬼一樣貼着她撈錢。
他們讓她奶新人，她也沒拒絕跟莫遙炒CP；她通過自己的人脈和努力，拿下的代言和角色，公司沒少抽成；現在他們又逼她接下直播帶貨這種活動，不就是因爲其中利潤大，公司能賺得更多嗎？
寧楚楚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這一刻才深深地感受到受制於人的憋屈。看來該考慮解約事宜了……
“讓我帶貨的產品是什麼？”寧楚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不滿，冷聲問道。
張姐臉上的無奈更甚，隨手在pad上劃拉兩下，遞到她面前，有氣無力道：“你自己看吧。”
寧楚楚接過pad，越看眉頭越緊，很快就不耐煩地將pad甩到牀上，暴躁地罵了一句：“這都是什麼鬼？！”
一個她連聽都沒聽說過的野雞品牌，還敢大言不慚地號稱他們的面膜能夠提拉緊緻、延緩衰老、排毒養顏，讓你的肌膚完美無瑕……
平均售價5塊錢一片的面膜，能讓人的肌膚完美無瑕？騙鬼呢！
“什麼垃圾面膜，我要是宣傳這種產品，會被嘲死吧？”寧楚楚面色陰沉。
張姐滿面愁容，“那不接的話……公司告你違約怎麼辦呢？”
寧楚楚紅脣緊抿，那雙漂亮的桃花眸中情緒莫測。
良久，她突然微微勾起脣角，露出一個明明很動人，卻莫名讓人膽寒的甜美微笑。她開口，嗓音輕柔曼妙，道：“算了，這份工作我接了。”
張姐有些意外地望着她，反而遲疑了：“不再想想辦法了嗎？帶這種三無產品確實會影響你的風評……”
寧楚楚雙眸微眯，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她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我無所謂啊，只要公司別後悔就行。”
張姐：“……？”
這時候的寧楚楚並不知道，她會被強行派下直播帶貨三無產品的任務，其中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