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像村婦那樣穿十五元一件的t恤,整天風吹日曬,能打扮得出什麼美貌?
“米寶……”
歐舒同叫了她幾聲,她才聽到,他分明有些不悅:“怎麼了?最近爲什麼老是走神?”
她強笑。
“今晚朋友設宴,走,我們一起去。”
她木偶似的跟着他。
本市一家非常幽靜的私人會所,一進去,但見花木蔥蘢,古色古香,米寶但覺風格熟悉,直到上了二樓,忽然想起,這裡是強森的產業。
她轉身就想回家,可是,歐舒同拉着她的手,笑嘻嘻的:“你看,大夥都等急了。”
一大羣人果然等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廳堂門口,一見到二人,立即大聲起鬨:“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一大羣年輕人擁上來,七嘴八舌。
“原來這就是新娘子?舒同,你藏得真是深……這麼久也不讓我們見一下……”
“你這傢伙,不聲不響的就結婚了?”
“新娘子真是漂亮……”
歐舒同笑着介紹:“這些全是我的大學同學……”
米寶勉強笑着一一點頭招呼,當目光落到一個高挑女子身上時,她一怔,這個人的目光裡,分明藏了一層很深的恨意――沒錯,就是恨意。
陌生人初次相見,怎麼會帶着恨意?
“這是李芷蘭……”
李芷蘭!
李芷蘭個子很高,眼睛細長,並非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標準美女,但勝在氣質獨特,白白淨淨,很有幾分tvb律政劇裡那些女醫生、女律師的派頭,一看就是高知女性。
米寶記下了她的名字,她嘴角一些非常鄙夷的神色一閃而過,然後,若無其事地笑笑,“舒同,真沒想到你喜歡的是這一類型的美女。”
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
但是,米寶沒吱聲。但見歐舒同不經意地換了話題,根本沒接招。
一大羣人吃吃喝喝,但是,米寶發現李芷蘭總是不經意地在打量自己,目光顯得非常奇怪:妒忌?鄙視?不屑?嘲諷?她無法形容,總之,那種感覺很令人不舒服。
所幸,歐舒同全程跟她並無太多交流,也沒有任何曖昧之處。
對於女人來說,最無聊的事情莫過於參加老公的同學會,一大堆熟人,人家聊的都是過去的同窗趣事、緋聞八卦,你在一邊,一句話也插不進去。
米寶獨自玩着手機遊戲,好不容易應酬完畢,才陪着歐舒同回到家裡。
一路上,歐舒同簡直無比的春風得意,甚至於到家時,他親自爲她開車門。米寶受寵若驚,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他越是殷勤,她越是懼怕。
總覺得這男人,葫蘆裡也不知最後到底賣的什麼藥。
在門口,他微微彎腰,極其紳士,極其溫柔地在她臉上親一下:“米寶,好好休息,明天爭取做一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她強笑。
整整一夜,米寶都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夢見自己在一個燒臘鋪子裡偷了很大的一隻滷雞腿,幸好老闆沒發現,她拿着跑了很遠,回頭,見沒人追來,十分高興。正要吃,忽然旁邊躥出來一隻大狗,狠狠地叼着雞大腿就跑了……
她嗚嗚哭着,一下驚醒。
翻身坐起來時,秋月如霜,夢中那種飢腸轆轆的感覺變成了現實,極不好受。
可是,她無心去找什麼吃的,又躺下去。
但不一會兒,鬧鐘響了。她甚至來不及賴牀,化妝師等等一干人已經登門了……她纔想起,今天,自己要做正式的新娘子了。
她盯着電話。
這幾天,她都盯着手機,潛意識裡,希望能接到一個電話。
也許,他會再一次警告她:米寶,你不要那麼做。
可是,他沒有――
她想,強森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跟自己聯繫了。
那不是男女朋友之間互相鬥氣,而是一個下屬和老闆之間的恩怨——一般老闆,怎麼可能原諒背叛的下屬?
長達兩小時的折騰,終於,婚紗穿好了,昂貴的首飾也戴在了脖子上,沉甸甸的,幾乎要把脖子壓斷。她看看鏡中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簡直假得不像樣子。
一大羣人衝進來:“哈哈,我們是來看真正的新娘子的了……”
正是昨天歐舒同得那一羣親密同學。
李芷蘭環顧四周,漫不經意的:“新娘子的孃家人呢?怎麼一個也不見?”
米寶還沒回答,歐舒同笑道:“時候不早了,大家意思意思,該出發去酒店了。”
他先出去,米寶在兩個女伴的陪同下,等到規定的良辰吉時,剛出門,聽得“噗嗤”一聲。米寶的婚紗後襬被絆着,她高跟鞋一歪,整個人往前就倒。
饒是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也摔了個狗啃泥,十分狼狽,嘴皮都磕破了,滲出血跡。
所有人面色大變,就連兩個女伴也僵住了。
她倆急忙將她扶起來:“歐太,怎麼了?有沒有摔傷?”
她搖搖頭,用手擦了一下嘴角,摸到一些血跡。
“妝破了,得補一下。”
一個女伴急忙拿了化妝棉給她擦拭,止血後,又重新補了一次口紅。
另一個女伴神色慌張:“歐太,你看婚紗……”
“婚紗怎麼了?”
米寶回頭,但見自己的婚紗後襬被撕裂了一個極大的口子,不偏不倚,一個三角形狀,將設計師精心設計成的人魚裙襬徹底破壞了。
她這才往後看。
李芷蘭漫不經意的:“很抱歉,我不小心踩着了。”
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旁邊的化妝師急了:“這可怎麼辦纔好?現在壞了,修補都來不及了……而且,爛成這樣,根本沒法修補……天啦,怎麼辦?”
兩個女伴也支支吾吾:“錯過了良辰吉日可是不吉利的……”
“臨時爛婚紗,真是不吉利……”
李芷蘭卻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怎麼辦?要不,重新找一件?”
米寶淡淡一笑:“這有什麼?不用那麼麻煩了。”
她反身回去,拿了一把剪刀,刷刷三下將撕爛的地方整個呈三角形全部剪掉。
“這樣不就好了?反正婚紗這麼長,大家也看不出來。”
美人魚,變成了蓬蓬裙――而且又蓬得不對,非常難看。不過好在足夠長,又是室內,只要不認認真真盯着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化妝師還是惴惴的:“這麼一短,就完全破壞設計師的風格了……唉……”
“大婚當天動剪刀可是不吉利的……”
“一刀兩斷……唉……這寓意可不怎麼好啊……”
米寶若無其事:“吉不吉利,上帝才知道,凡夫俗子豈能人爲扭轉?走吧。”
李芷蘭狠狠瞪她一眼,大步走在了她的前面。
整個婚禮場面非常隆重,幾乎本市但凡有點地位的頭頭腦腦都出席了,還有歐舒同一大幫同學朋友。全程,米寶按照婚慶公司的要求,該笑的笑,該招呼的招呼,就連主持人要求二人展示結婚證、交換戒指以及做一些簡單的遊戲,她也毫無瑕疵地配合完成。
只是,全程覺得有一雙目光貓頭鷹似的盯着自己,無法形容的那種妒恨交加。這樣強烈的憤怒和妒忌,就連她在崔蓮心身上也沒有見過。
現在,方明白,崔蓮心,真的只是一顆棋子。
真正的幕後人物,隱藏得很深很深。
她決定,婚禮結束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查一下李芷蘭的身份。這女人,和歐舒同的關係絕對非同一般。
終於,到了婚禮的最後環節,雙方親吻。
歐舒同笑嘻嘻的抱着她,凝視着她,距離太近,近得幾乎能看清楚彼此眼中的倒影。他低聲:“米寶,我倆這纔是真正的夫妻了……我非常高興,你呢?”
這男人,他情深意重,竟然搞得像真的一樣。
主持人大聲問:“無論貧窮疾病,你都對米寶不離不棄嗎?”
歐舒同大聲回答:“我願意。”
主持人又問:“無論貧窮疾病,你都對歐舒同不離不棄嗎?”
米寶沒有回答,她忽然往臺下看去。
人羣裡,彷彿一雙熟悉以及的眼神。
他死死盯着她。
是強森。
強森也來了?
她心跳加速,緊張得手心冒出汗水,甚至雙腿也下意識地擡起來――如果看到他,她管不住自己得腳立即就會跑下去。
可是,她細看時,是一個陌生人,跟強森一點關係也沒有。很顯然,強森根本不可能來這樣的場合,他甚至已經完全將她放棄――哪怕作爲下屬,他都對她無動於衷了。
關於歐氏集團以及歐舒同的情報刺探,他已經派給了另外一個人。至於這個人是誰,米寶都不得而知。
“請新郎親吻自己的新娘……”
歐舒同的熱氣已經傳到嘴裡,米寶本能地要避開,可是,歐舒同緊緊摟住她的腰,沉聲道:“米寶……”
她一驚,立即閉上了眼睛。
一吻下去,江山已定。
閃光燈閃爍不停,全場一片歡呼,漫天的彩紙氣球、無數的紅包、花束……臺下所有的未婚女性都在吶喊:“捧花、捧花……”
大家爭先恐後,要去接新娘子的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