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在我到新兵連的第二天軍事訓練開始了。以班爲單位,列成一隊練操:齊步走,跑步走最基本的隊列養成。

正式訓練前都是半小時的軍姿立定,陝西的天跟河南好像沒什麼分別,都是格外的陰冷,灰濛濛的一片,就這樣站了半天卻好似更長的時間,班長還可以活動活動來回巡視着班裡的人的姿勢是否標準。

來回的拍打我們的手臂,是否用力貼的緊實,大腿肌肉是否緊繃,我站在中間的位置,從頭到尾分別是胡沛欣,王坤,龔海波,楊文樂,蔣二涵,黃飛,我,車水謀,江達,班長王俊凱。

班長的肩章是二期士官,聽王坤說他是剛套上的士官,今年也就第六年,趁着訓練的檔常給我們說:

“你們這批新兵應該知足,像我們那時候大雪天的照樣訓練,臉都凍得發紫也不敢說什麼,做錯了班長還打人,打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我們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安靜的聽着。

班長常說,新兵連每個人都是一張白紙,在這張白紙上寫什麼關鍵看班長,你們還沒上軍銜,所以沒有責任,應該會感到幸福。可能你們裡面以後真的有人以後做了班長才能理解。

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有壓力,我們爲新兵也是成天被人罵來罵去,直到我當兵之後才知道,現在的部隊也只是練練軍姿,跑跑步打掃打掃衛生而已。提得最多的不過是一面內務標兵的小旗子而已。

入伍前想象的當兵是擒拿格鬥樣樣在行,在朋友眼中可能是舞槍弄炮威風凜凜,在爺爺眼中是紀律性強,士氣高昂,但我眼裡每天干的最多的就是打掃衛生,還有就是修被子——被子是我整個新兵連的噩夢。

一般我們早上起牀都不疊被子,衣服也穿的沒幾層,因爲跑步的緣故穿的厚反而不方便,起牀號一響就趕緊麻利的穿衣服下樓集合,這一過程很短,只有十分鐘左右。

從來也不知道跑了有多少,圍着新兵七連門口前四百米跑道來來回回總是上氣不接下氣,每天高強度的訓練讓我的腿變得有點跛,新兵連還有和我一樣的就是車水謀和蔣二涵,只不過後者一直都在堅持。連隊裡有一個病號隊,清一色全是一瘸一拐的,每次跑步前值班員都會讓各班的病號下來,班長每次都讓我和蔣二涵下來,車水謀那時候的腿還不大明顯。蔣二涵和我去過兩次病號隊就堅持不去病號隊要跟其他人一樣要跑步,班長也拗不過,就讓他留在了隊伍裡,我也想堅持但拗不過班長凌厲的眼神。

所謂的病號隊你以爲很舒服嗎?答案是不,每天的晨跑時間大概有一個小時,我們病號隊的帶隊班長是我的老鄉——一個第三年的班長,用他的話說就是“別人拿腿跑步,你們就拿胳膊跑,別人跑多長時間,你們就給我做多長時間的俯臥撐。”

就這樣我們一直伏在地上,汗水順着頭滴了一地,這時候的天還很寒冷,跑道中心的小草上還結着霜,晨曦還霧濛濛的,每個人身上冒得熱氣還如一縷縷炊煙裊裊升起。

我們一直做着,他嘴裡還一直唸叨着:

“其實你們這樣還不如跑步呢,跑步多舒服,你們也別怪我這是連長指示過的,現在休息一下。”

所謂的休息也就是手撐在地上休息,我也學其他人的樣子,左手撐着,休息右手然後交換。

“好了,看你們這麼累,那就休息一下上肢,做幾組仰臥起坐。”‘第三年’一臉幸災樂禍話語輕佻的說道。

做完仰臥起坐,起身時身下草上的霜也被我們的體熱熔化成人形的樣子。

這時候大部隊已經跑完步解散了,‘第三年’也把我們帶了回去,走在派頭的一人手裡拄着根棍特醒目,‘第三年’問道:

“你家哪的?”

拄柺杖的說道:“安徽的。”

“原來安徽的體能這麼差。”

說完也沒了下文。

吃飯時發覺手拿筷子都有些顫抖,胡沛欣還提醒道:

“多吃點,要不一會訓練又該餓了。”

我點頭有起身拿又了兩個饅頭。胡沛欣吃完飯到水槽刷碗去了

王康康是五班的,我老鄉,跟我一車皮來的平時憨憨傻傻的,體格出了奇的胖。就和我

隔了一張飯桌,也端着飯碗坐了過來,說着:“小強,你們班長對你咋樣?”

“還行,挺好的。咋了?

“沒事我就問問,我們班長都不怎麼管我,第一天來的時候,班裡就剩下一個牀位,還是上鋪。我上都上不去,班裡幾個人連推帶上的把我給推上去了。”

我吃了口菜心想:我看也是,就你那體格,跑步都費勁。

他見我不說話有說:“我們班長都不管我,你看我今天跑步都沒勁,在後面散步呢。”

“那不挺美的嗎?”我說。

“是挺美的,俺爸來的時候都說‘孩兒啊,跑不動都歇歇,別累着。’”

“看來你爸挺開明啊,對你挺好的。”

“俺爸在平頂山是開煤廠的,啥都不缺,讓我來部隊就是鍛鍊鍛鍊。”

我心裡一驚,真是有錢啊,跟他搞好關係說不定退伍回家還能安置。

“那你爸沒說在部隊入個黨啥的?”我問。

“沒啊。”

我笑了笑,撥了兩口飯說:“我吃完了,該刷碗了。”

他點點頭,接着在那吃。

在這之後的一個星期旅裡面組織了一次身體複查,就在衛生隊裡,基本

和當兵前的體檢一樣,站在衛生隊的門口好幾個新兵連的新兵在那排隊。在我旁邊走過一妙齡女兵,皮膚嫩白體型稱得上婀娜,看銜還是個‘一毛二’幹部。待走遠跟我一樣幾個兵還沒收住眼,班長說道:

“知道那是誰嗎?那是連長的媳婦,咱連長是高炮營二連的副連長,以前在軍校裡面學的就是發藥片。”

“哦”。我們異口同聲但都似懂非懂。

“那咱們旅裡面有女兵嗎?”我問道。

“有個屁,老子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兵從沒看到旅裡面招過女兵,在旅裡就知道倆女兵,一個是咱旅裡鐵甲新聞網上的主持人,一個就是剛纔那個,一個個的比我軍銜都高。”

“那爲啥不招啊?”我問。

“你問我我問誰啊,鬼知道。”班長說完帶隊把我們帶了進去。

這次體檢之後,王康康又找到我說:

“小強,估計我在部隊呆不長了。”

來這麼久了,王康康還是一口河南話,不會說普通話,一股子鄉土氣但讓我覺得蠻親切的。

“爲什麼?”我問。

“ 今天我檢查出高血脂,還有心臟病。”

“不會吧,那你當兵前就不知道?”

“我知道啊,但是我爸說他沒當過兵讓我來看看軍營什麼樣,受不了就回去。”

我想想也是,就你這體格當兵前肯定花了不少錢,走不少關係而且傳染病 ,心臟病在部隊是大忌,看來他是熬不過新兵連就會被退兵。轉念一想又說:

“那你爸看來就是讓你出來長長見識,玩玩而已。”

“嗯,差不多吧,反正俺爸說受不了就接我回去。”

正說着,他班長隔着走廊 叫着他的名字,他打了聲‘到’,跟我交代也一句就走了。

過了段時間,連裡組織三公里摸底考覈,前一晚班長點名時特意問我:“章曉強,明天三公里考覈你行不行?”

“應該行吧。”我含含糊糊的回答到

“別應該,我要的是必須行,明天黃飛你帶着章曉強跑,王坤你帶着龔海波跑,這次以班排名,我不希望你們有誰不及格,醜話說前頭誰要是不及格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他。明天記着帶着揹包繩。”

班長說完就讓我們解散洗漱了。而他就上樓開會了,我們把暖瓶裡的熱水倒倒了班長臉盆裡,把毛巾規規矩矩的搭在了盆沿上,因爲之前還因爲這個捱過罵,晚上開會回來了一看臉盆沒打水暖瓶裡的熱水也沒了,氣的把我們全都集合起來站軍姿。

第二天,三公里考覈安排在了體能訓練時間。一聲開始,我就跟在黃飛的身後跑,中間繫着一根揹包繩,他就充當這我的發動機。就圍着這個四百米圈子數着還剩多少圈,到最後頭都暈了,傻傻分不清楚機械性的往前邁着步子。只看到了黃飛的項背,。厚重的喘息聲和那一個維繫着的揹包繩。

黃飛說:“

跑快點,這次說不定還能及格”

“我快不行了,腿都軟了。”

“腿軟沒事,只要跟着我就行。”

說着黃飛又在最後加速衝刺。

晚上熄燈後,班長拿出了放在角落裡的酒精鍋,拿出了藏在內務櫃裡的一瓶二鍋頭燒酒,倒在鍋裡點燃,看不出光,只是發出幽藍色的火焰。

我在想班長從哪弄的這瓶燒酒,大概就是在東操場的那個小賣部里弄得吧。

“都下牀,用手沾點酒,哪疼就搓哪,特別是你哪個患骨膜炎的重點搓膝蓋。”班長的話讓我拉回了神

我們穿着秋褲秋衣屁顛屁顛的從牀上下來。班長把我拉到身邊,用手舀了一點幽藍色的火苗在股掌之間雙掌合十搓了幾下貼在我的膝蓋上反覆揉搓。

我說着“班長不用,我自己來。”

“廢什麼話,把腿蜷起來”

其實是感覺班長有些做作或者道德賄賂的感覺,畢竟在家也沒被爸媽這麼弄過我又不是小孩子。

“以後每天晚上我都給你們弄點這個搓搓,好的快以後跑步也能跑快點。”班長揉着說着

牀上只有黃飛王坤江達躺着,似乎真的是不痛不癢還沒到量啊

王坤接過話茬說:“那班長下次我跑快點,你給我也買瓶這喝喝。”

“想的美,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你想吃餃子就吃餃子,你想吃麪條就吃麪條,辦事講條件,我看你又是皮癢了。”班長私下裡話倒是沒那麼嚴肅,但說的什麼話都透着份威嚴。

王坤倒是也不敢說什麼,悶着頭裝睡。

似乎班長也是打開了話夾子,什麼“你在家也沒這麼待遇,在家晚上你爸媽也沒有給你蓋過被子吧,也沒有給你揉過腿吧也沒有像我這樣噓寒問暖吧,我都快成你們的老媽子了”

一系列反問式的對話,我倒覺得真有點比我媽還絮絮叨叨,似乎想要我們總是感激他,有點孩子氣或者說道德綁架吧。

那晚躺在牀上,班長又給我們嘮起了家常。

“章曉強,你們家裡幾口人?”

“三口人,我是獨生子。”我說到

“以前出過遠門沒?”

“沒,以前我就沒出過我們平頂山,這時我第一次來這麼遠的地方。”

“哦,跟我一樣,我們家除過我上面還有倆姐,跟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第一次出遠門,那時候還不會抽菸,到部隊之後纔會抽的,現在戒都戒不掉。”班長悠悠的說道,被窩裡還亮着光看來又是在跟哪個美眉聊QQ。

“班長,我今天跑步還行吧。”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稍稍帶些自戀的意味。

“嗯,還行,今天咱們班都及格了,排名還挺靠前,上去開會的時候連長當着那麼多人的表揚我,還真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班長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飄飄然。

“ 班長,要不是今天我拉着龔海波,今天我能跑第一。”王坤從被窩裡冒了個頭插話道。

王坤是山東的當兵之前聽說是體校的,沒事還喜歡在班長面前來個一字馬戲弄戲弄。他和黃飛是我們連體能最好的。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班長繼續摳着手機說道

“其實拉着強子跑最舒服,拉着龔海波跑太費勁還倒步子。”黃飛插話道。

“早知道咱倆換換了。”王坤興致勃勃

龔海波聽到不樂意了,反駁道:

“那是我今天穿的厚,腿邁不開。”

龔海波和我一樣都是河南的,只不過他是駐馬店的,每次聽他給家裡打電話,口音怎麼也聽不出來河南的意味。

“對了,章曉強,聽說你們那的偶肉(諧音)很好吃。”班長說到

“偶肉,沒聽說過啊,蓮藕身上的肉甘肅應該也有吧!”我脫口而出。

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慪肉(諧音)就是牛肉,用河南話說起來一聽就明白,但是班長的普通話還發三聲所以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班長你說的是牛肉吧,行,沒問題班長,等到我退伍後一定給你寄點。”

說道這的時候好些人都已經睡了,只有班長還在那玩着手機,我也索性睡了。

(本章完)

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二十一章正文_第二十二章正文_第二十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十七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二十五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十七章正文_第九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三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九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十三章正文_第一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三章正文_第四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四章正文_第十二章正文_第二十五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二十一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六章正文_第十三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四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十三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十八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十八章正文_第十七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十八章正文_第二章正文_第十二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一章正文_第二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二十六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九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二十六章正文_第二章正文_第三章正文_第一章正文_第五章
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二十一章正文_第二十二章正文_第二十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十七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二十五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十七章正文_第九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三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九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十三章正文_第一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三章正文_第四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四章正文_第十二章正文_第二十五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二十一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六章正文_第十三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四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八章正文_第十三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五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十八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六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四章正文_第十八章正文_第十七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十八章正文_第二章正文_第十二章正文_第十五章正文_第二十一章正文_第二章正文_第六章正文_第七章正文_第二十六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九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二十三章正文_第十四章正文_第十一章正文_第二十六章正文_第二章正文_第三章正文_第一章正文_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