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發出“突突”聲的怪船完全無視自然規律,徑直在逆風中衝了過來。當這艘足有兩千料的大船快速逼近後,漁船上的人也安靜了下來:來者氣勢太猛,帶着殺氣。
猛然間反應過來的於承德趕緊大聲下令落帆:這個動作就相當於二哈露出了肚皮,投降。
看到兩艘漁船落了帆,場上的氣氛略略緩和了一些。不一刻,大船就靈巧地停在了漁船十幾米之外的水面上。
“幹什麼的?”船尚未停穩,一個穿着帆布鞋,7分褲,頭戴藍色帆布作訓帽的軍官站在船舷,開始用手中的喇叭大聲喝問。
於承德這一刻頭上的冷汗都流下來了:大船的船舷上,一排穿着對襟短褂的髡髮水手正用長銃指着自家人,怕是一個不對就要回環轟打。
好在猴子這個常年走南闖北的貨及時開腔了,只見他雙手攏在嘴邊大喊道:“副爺,小的們正是去大員投髡的!”
“投髡?投髡爲何北行?”
“頭前迷路了啊!”
“艙裡裝得是什麼貨?”
“沒貨,就是家眷。”
“讓家眷都出來!”
當大船上的人看到從船艙裡出來的白髮老頭和婦孺後,這纔信了猴子的言語:海盜是不會拉着一船老弱出門幹活的。
“跟上隊尾,帶你們去大員。”
這一刻,光明的大門打開了。
......
兩條漁船很輕鬆就跟在了隊伍後邊:除了打頭的一條機帆船外,隊伍裡其他船隻都是重載的普通帆船,裡面塞滿了人貨。單論速度的話,漁船反而要高一點。
經歷了悲喜的漁民們從這一刻起,就算是納入了穿越勢力的佛光普照之下。即便這幫人連臨時工證都還沒辦,但是他們依舊感受到了光明的力量:臨近黑夜的那一刻,兩道白色的光柱出現在了17世紀的海面上。
考慮到兩艘漁船是初次夜航,所以旗艦在今晚多打了一道光柱出來。而於承德他們則在驚訝中很快調整了帆裝,將自家的船開進了光柱之間。
明亮的光柱驅散了一切致命的危險。即便是在後半夜海上下起陣雨時,漁船依舊透過光柱將自己牢牢控制在安全區域內。初次玩起高科技夜航的漁夫們興奮無比,他們在漆黑的海面上大聲吼叫,鬼哭狼嚎般鬧騰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跟在船隊屁股後邊的漁船開始蹭飯了:漁夫們打撈起了從前船上扔下的幾個密封鐵桶,裡面是淡水和熱乎乎的糙米飯。
漫長的航行就這樣變得輕鬆起來。而兩艘不遠千里前來投髡的漁船,在又一次經歷了光柱指引下的夜航後,終於在第三天清晨,看到了大員航道。
......經歷磨難後來到傳說之地的漁夫們和所有土包子一樣,此刻都在甲板上看西洋景。於承德左手拉着三妹,右手扶着巴爺爺,身邊是口沫四濺的猴子在給大夥指點江山,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
現如今的大員航道早已是繁忙不休。從四面八方來到此地的商船和從臺江裡出航的船隻絡繹不絕,客流量地增加使得航道兩頭不得不設置了桅杆上安着電喇叭,全身塗成醒目紅色的交通指揮艇。
已經被拓寬到40米的航道現如今被一分爲二,中間安裝了浮標,形成了互不干擾的馬路模式。
造成這一切的功臣:海底撈同志,依舊像亙古不變的雕塑一樣停在水道旁,慢吞吞地挖着沙子,彷彿要挖到世界末日一般。
航道兩旁的景觀也多了不少。經過人工修剪的,整齊的固沙植物形成了大片的環島綠化帶,遠方那閃動着藍色光芒的皇城在明人眼裡可是相當威嚴的建築。
皇城現如今已經成爲了真正的統治象徵:每當夜晚來臨,兼顧着燈塔作用的建元殿總會光芒大放,將內部的燈光透過藍色的玻璃幕牆投射到附近的海面上。
而利用這些燈光辦公的當道諸公,他們忙碌的身影總會讓遠處觀望的古人有一種看仙畫的感覺。這種獨特的視覺特效很快就名聲大嘈,居然成了大員一景。
燈塔是必須有的。現在的臺江兩岸早已不是當初那點船舶吞吐量了,從杭州,福州,廈門,長崎,南洋來到此地的船隻絡繹不絕,晝夜不停,觀測距離在20公里開外的燈塔能很好地保證船隻航行安全。
要知道,早在古羅馬時期,西班牙半島上就已經有了燈塔——大力神燈塔。這座燈塔在1900年之後的21世紀,依舊在發揮着作用,堪稱奇蹟。
穿越衆不但在大員島上“以城代塔”,在澎湖和金門,廈門等地也同樣建造了燈塔。
金門建造的燈塔是至關重要的:船隻現在可以在凌晨四五點鐘就從金門出發,藉着燈塔的指引東行穿越海峽。這樣一來,當天色大亮時,船隻就已經在海峽中行駛了二三十公里的航程。
這點航程看似節省得不多,但是當入夜前澎湖西域島上的燈塔也亮起來後,兩邊加起來節省的航程就在50公里以上了。
要知道,從金門到澎湖西嶼的直線航程一共才130公里。這就是說,現在只要船隻保持在4節的平均航速,那麼就完全可以用一個白天的時間,從金門來到澎湖附近。
這之後就更輕鬆了:澎湖和臺南之間的距離,完全在兩處燈塔的目視範圍內,船隻可以大搖大擺地從澎湖夜航,直抵臺南。
所以說,於承德他們還是吃了訊息不通的虧。
如果他們早知道現在金廈已經蓋了燈塔的話,那麼大夥完全可以從莆田跑路南下,到金門後,隨便搭夥幾艘去大員的商船就可以出發了。
如果依舊對白天的航程不放心的話,那麼還可以去廈門等“班船”。現在每隔三天左右,廈門中左所碼頭就會發一艘帶着雷達和探照燈的班船。每當大哥出發的時候,浩浩蕩蕩的商船和甚至只有幾個人的私人小貨船都會跟在後頭,場面極其壯觀。
好在殊途同歸。於承德他們算是命大,在海峽中線遇到了杭州船隊,今天也算是有驚無險地來到了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