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專注比賽,球隊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至於其他事情,全部交給教練。”
沃克一路慢跑着回家,腦海裡始終在迴盪着教練的話語,如同復讀機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持續回放,然後腳步就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有力,內心深處迸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一往無前地持續奔跑。
教練如此信任他,甚至託付重任給他,那麼他怎麼能夠讓教練失望呢?
曾經,他以爲自己的職業生涯到大四就是終點了,爲了媽媽、爲了妹妹、爲了家庭責任,他不能懷抱什麼不切實際的夢想,奢望着進入職業聯盟——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天賦不夠,所以他應該在大學畢業之後找到一份工作,也許就在曼哈頓的無數工廠裡,成爲一名普通工人,肩負起屬於他的生活責任。
他有一個家庭需要守護。在這個家庭裡,沒有父親的角色,而吉米又是一個……所以他必須成爲這個家庭的男人,他必須用肩膀承擔起家庭的重量,他沒有其他選擇餘地,他無法放着媽媽和科瑞塔不管。
但現在,他不由再次樹立一個目標,他需要更加努力!他需要更加勤奮!他需要更加堅定!他絕對不能辜負教練的信任!也許……也許未來還存在着其他可能?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但夢想不就是如此嗎?
——遙不可及又妙不可言的一個虛幻。
想到這裡,沃克的渾身充滿了力量,越發堅定越發有力,大步大步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呼啦啦!
沃克直接衝向了家門,如同一陣狂風,結果把正在餐桌做作業的科瑞塔嚇了一跳,咋咋唬唬地抱怨到,“你難道就不能照顧一下家裡的淑女嗎?你應該知道,我現在處於非常敏感也非常脆弱的年齡,你需要尊重我的感受,第一件事就是溫柔一點開門,第二件事就是把你的髒衣服放進……放我下來,雷吉!”
科瑞塔沒有能夠把話說完,沃克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將這位小淑女抱起來,然後開始快速轉圈。
“雷吉!我恨你!雷吉!我要吐了!放我下來!該死的雷吉!”
科瑞塔試圖掙扎擺脫沃克的鉗制,但顯然她的掙扎對於沃克來說只是毛毛雨,然後她就生無可戀地放棄掙扎了。
沃克連續轉了幾圈,然後心懷雀躍地說道,“科瑞塔,你知道嗎?教練說,他需要我!球隊需要我!”
他迫不及待地向科瑞塔分享自己的喜悅和幸福;“哈哈,教練說,那些事情是他的責任,我不需要擔心,我只需要好好比賽,因爲球隊需要我,你明白嗎?球隊需要我!”
同樣的話語,反反覆覆,不斷循環。這是沃克人生之中,第一次有人願意爲他擋風遮雨,也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真心實意地相信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對沃克來說卻意味着太多。
“真的嗎?真的嗎!”沃克終於停了下來,科瑞塔掙扎着回到地面,聲音也無法隱藏亢奮地逐漸高亢起來,毫無保留地展示着歡喜,“我就知道你能行!我就知道!雷吉,那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許可以參加選秀?”
沃克沒有說話——他不敢說出口,就好像生日願望一般,一旦說出來,就可能無法實現了,但眼神裡的激動卻透露出他的期待,小心翼翼的期待,似乎就連夢想都不敢描繪得太大,因爲他們習慣了希望破滅,唯恐再次受傷害,就好像等待永遠都不會回來的父親一樣。
“啊!”科瑞塔原地持續不斷地跳躍起來,用尖叫聲來表達自己的喜悅,“雷吉!雷吉雷吉!你一定要進入NFL!你一定要成爲職業球員!你知道嗎!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雷吉,你一定能夠逃離這裡!”
他們的夢想……不僅僅是生活,也不僅僅是職業球員,而是逃離曼哈頓的西區,逃離這片如同泥沼一般拖拽着他們腳踝的夢魘,橄欖球職業球員,這是沃克最可能實現夢想的途徑,甚至是唯一途徑。
失敗的話,他可能就只能在當地尋找一份工廠的工作,竭盡全力地爲媽媽和科瑞塔建立一片擋風遮雨的地方,但科瑞塔卻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了,他們可能就將永遠都被禁錮在這裡,無處可逃也束手無策。
科瑞塔的眼睛完全明亮起來,“雷吉!我要告訴媽媽!啊啊啊!”
沃克試圖阻止科瑞塔,因爲這依舊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他的天賦和能力,確實還有一段差距,他明白,他了解,他也不想他們懷抱着太高的希望,屆時可能會摔得更慘;但是,他不忍心制止科瑞塔。
她是如此開心,又如此幸福,哪怕只是一縷渺小的希望。
“砰!”
就在此時,家門被狠狠地撞開,惡狠狠的聲音炸了開來,“閉嘴!真是吵死了!難道你們就不能永遠地安靜嗎?”
是吉米。
科瑞塔的聲音被掐斷了,怯生生地看着吉米,不知所措。
沃克站立了起來,“吉米,你不應該這樣對科瑞塔說話……”
“閉嘴!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怎麼做事!”吉米沒有理會沃克,徑直走向了他的房間,僅僅不到三十秒,他就出來了,手裡多出了一把手槍。
“上帝!吉米,你又準備做什麼?”沃克試圖勸阻吉米,“這一次再發生什麼事,我不會再爲你擦屁股了!”
“滾開!那麼就離我遠一些!”吉米搖晃着手中的手槍,上步壓迫着沃克,幾乎臉貼臉,然後咬牙切齒得說道,“你就生活在那個象牙塔裡,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假裝你的夢想具有意義,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說完,吉米狠狠地撞了沃克一下,然後揮舞着自己的手槍,揚長而去。
沃克和科瑞塔面面相覷,他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繼續阻止吉米,沃克終究沒有忍住,往前邁了兩步,卻被科瑞塔呼喚住了,“雷吉,不要爲了吉米而浪費時間了,這是你第一次真正擁有了實現夢想的機會,不要浪費,不要爲了吉米而毀掉自己的人生。”
“可是……”沃克還是沒有辦法無視吉米去送死。
“雷吉,不要辜負阿奇教練。”科瑞塔再次說道,“他是一個好人,他是唯一一個能夠信任你並且看到你的人,不要辜負他。”
沃克看了看科瑞塔,又看了看遠去的吉米,最後跌坐在了地上,痛苦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絲茫然。
他的夢想,真的能夠實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