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畫得是水彩,色彩濃烈,恣意熱烈。
蘇黛起先看着她扔掉一幅幅的畫稿還以爲她不過是隨便塗抹幾筆,帶到畫作真的修改出來,才知道這女人的畫技如此高超,絕對是專業水準。
蘇黛看得有些癡迷,不由自主地呆在一旁看着她細細將窗外的美景勾勒在畫紙上,又仔細調配好色彩。
待到成功,蘇黛已經驚呆了。
她畫得是就是窗外的風景,夕陽西下的海面,又或者籠罩在夕陽下的薔薇花海。
西雅看着自己的畫,卻嘆了口氣,說:“我初一大概就是這種水平,誒,太久沒畫,技藝生疏!”
蘇黛翻了個白眼,初一就這麼高超的水準,那真的可以靠畫畫賺錢養家了,幹嘛跟着主人啊……
她不解,但也不問,沉默着站在西雅身後。
西雅終於平心靜氣地開始畫畫,心情也頗爲愉悅,她覺得,這漫長的懷孕期,也不是那麼難熬。
就這麼天天塗塗寫寫,努力找回着當年的繪畫功底,也確實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抱着這樣的想法,西雅畫出了十來幅畫。
當你沉迷於某件事情中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間,六天就過去了。
明天是顧維希到來的日子,西雅在傭人的幫助下給自己抹了各種緊膚油,確認自己就算懷孕也會美美噠,西雅便倒在牀上,矇頭大睡。
本以爲一覺能睡到天亮,卻突然,一隻手捂住西雅的口鼻,似是要把西雅就這麼溺死一般。
西雅竭力掙扎着,然則雙手卻被人摁住,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她雙眸大睜,因着缺氧,眼圈有些發紅。
她死死盯着來人的容顏,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居然想要殺了她。
月色裡,那人並未曾蒙面,露出一張精緻空靈的容顏,那張臉清純乾淨,沒有絲毫瑕疵,那份氣質宛若山野精靈一般,清新怡人。
是……蘇白雲……
上一回在秦淮河上溺水,是蘇白雲的手筆吧!
只是,她謀害了她一次不夠,居然來第二次。
也就她這般大意了,居然要被她害死了。
“唔……唔唔……”
西雅奮力地發出吶喊,卻被堵成“唔唔”聲。
好半晌,就在西雅以爲自己即將窒息而亡的時候,蘇白雲卻突然勾脣一笑,鬆開了西雅的鼻子,只捂住她的嘴巴,讓她不至於發出聲音。
西雅得到喘息的機會,一時間拼命呼吸。
“突然覺得,殺了你太便宜你了!”蘇白雲低低在西雅耳邊說着。
西雅就納悶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怎麼可能如此心腸歹毒。
蘇白雲說:“聽說你懷孕了,恭喜你啊!”
西雅一愣,她的左手卻突然被另一個人摁住。
蘇白雲鬆開了手,那人的手捂住了西雅的嘴巴。
蘇白雲絕美的臉卻突然變得陰沉,那對眸子,更是怨毒得很,她冷冷地說:“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你生下主人的孩子,不,不僅是不喜歡,而且是很討厭……”
說完,她抓起西雅的手,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打響她自己的肚子……
“不……唔唔……”不要……
西雅真的害怕起來,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滑落。
孩子……
她的孩子……
她其實一直很想要這個孩子。
她竭力掙扎着,想要讓自己的右手逃脫蘇白雲的鉗制,可蘇白雲力氣大到極致,按住西雅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打着。
“不……不……”
西雅疼得要命……
心痛如絞。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第一次想要一個孩子,不像是生龍鳳胎那時候的暴躁和厭煩,而是一直小心翼翼注意休息,想生一個健康漂亮的孩子……
因爲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個孩子,也是和顧維希的第一個孩子……
可蘇白雲卻抓着她的手,用西雅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毀掉了那個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更不知道身下的血液流淌了多久……
西雅眨了眨眼睛,終於忍不住,失去了意識,陷入昏迷之中。
血液的味道,死亡的氣息,濃濃的絕望感,肆無忌憚的蔓延着……
西雅有些時候以爲自己纔是死掉的那一個,可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哪怕孩子因爲暴打而流掉了,西雅發現自己竟然還堅強地活了下來。
生命的脆弱,生命的頑強,一夜之間見證。
西雅覺得,如若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替自己的孩子去死。
那孩子不過八週,還沒有自己的意識,竟然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變成一灘血液流了下來……
西雅以爲自己會哭的,但眼底一片乾澀,她眼淚都落不下來,昨夜的噩夢裡,她已經流乾了全部的眼淚。
蘇黛進來的時候,便見到滿牀乾涸的血液,以及牀上一個臉色蒼白神情古怪的女人。
“你居然……親自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蘇黛看着西雅腹部的毆打痕跡,一陣難以置信,“那是你的骨肉啊!”
西雅那一瞬間有些發矇。
是嘛!
她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嗎?
她一時間完全反應不過來。
昨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的孩子怎麼消失不見了,只變成了一灘血漬。
哦。
對了。
是蘇白雲來了,她說她不配懷顧維希的孩子,然後便抓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打着腹部,然後很久過後,那個一直那麼頑強的孩子離她而去……
血液,源源不絕,從她的體下流出……
西雅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麼多血液,好像流不乾淨似的。
蘇黛望着牀上蒼白的女人,孩子毀掉了,她也死定了。
可她嘆了口氣,卻也只是叫來醫生給西雅止血,然後去通訊室給主人打電話。
顧維希的電話一直不會關機的,隨時準備着突發狀況,蘇黛把電話打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
顧維希自然知道大清早地打電話有急事,便不清不淡地問了一句:“怎麼了,蘇黛,我今天會過去的!”
“西雅小姐的孩子……流產了……”蘇黛發現自己的聲音如此乾澀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