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瑤進去的時候,就見陳菊指着李月蘭的手腕,指着鼻子罵。一幅撒潑耍橫的懶皮模樣,直看得方瑤眸子想噴火。
“二姐。”
小正想把陳菊的手拉開,卻叫怎也拉不動,他哪裡是陳菊的對手,光從身形上來看,他就遠輸陳菊一截。餘光見到方瑤,臉上一喜,忙跑了過去。
現在這個家,也就只有二姐才能製得住陳菊了。
“小正,娘。”方瑤牽着小正的手,緩緩走向李月蘭。見了方瑤,陳菊那死都不鬆的馬蹄子竟不自覺的收了回去。
李月蘭的手腕紅了一大片,方瑤雙目一凜,一層寒意迅速劃過眼底。
看到方長遠,方瑤還如往一樣,禮貌的喊了他一聲二叔。儘管方長遠現在橫眉怒目,滿臉憤然。至於陳菊和站在西屋門口瞧熱鬧的方張氏她則自動忽略了。
方長遠打量着這個侄女,這麼晚,她不在屋裡,卻從外面走來。身上披了件淺綠色的風衣,他雖是粗漢,也是見過世面的,那風衣質地光滑柔順,一看就是上等貨。
瞥見站在她身邊同樣華衣着身的公子,他怔了一怔。他不常呆在家裡,墨家的大少爺,他還是見過的。那還是幾年前了,墨家遷徙到這裡安居,初建府邸時,他還被招去做過苦力,當時就覺得這墨家大少爺年紀雖小,卻氣質斐然,眉宇間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和華貴。那時他就覺得這墨家大少爺將來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沒想到時隔幾年,他如今長這麼大,五官有些許的改變,但氣場卻是比之前大不相同,給人一種更冷凜更尊貴的感覺。
也是這種感覺讓他瞬間瞭然。
方瑤這丫頭怕是攀上墨家大少爺這根高枝了。
上次聽陳菊說時,他還不相信,這會兒信了。
不過此次回來,陳菊不是說瑤丫頭跟人鬧掰了麼?怎的又好上了?
方長遠眼中閃過太多思緒,最後涌進來的是當時大哥臨終時對他的託付。既然把這幾個孩子都交由他照看着,他就必須對他們負責任。
他道:“瑤兒,你也是個懂得禮義廉恥的人,大半夜的不在家,跑到外面做什麼?”
這本是規勸之意,但方瑤此刻哪裡聽得出來,只覺得這話像是在諷刺她是個不三不四不規不矩的壞女孩。
涼聲反駁道:“二叔,大半夜的你不回屋歇息,託家帶口的跑到我家大聲喧譁,這是何意?”
方長遠臉上一窘,面色有些不自然:“我們只是來跟大嫂確認些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確認些事?確認些事需要這麼她這麼箭弩拔張?還把我孃的手都弄傷了?”方瑤是很想給方長遠留點顏面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不在家,竟是這般欺負她娘和小正,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連着兩次被懟,方長遠面子上也有些過不去,別說這裡還有外人,就是沒有外人在,這個侄女也不該和他這樣說話。
“瑤兒,你知道橫兒被打的事吧,我們就是爲......”爲這事來的,陳菊心疼兒子,找大嫂要個說法,情緒激動了點也是情有可原。
方長遠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墨離就欲開口解說一下方橫被打的事,方瑤卻是暗暗給他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插手,這事她自己擺平。
她冷笑了兩聲,打斷道:“方橫被打的事跟我們又沒什麼關係,你問我娘做什麼?你應該問他自己爲什麼會捱打?”
“你嬸子說,橫兒之所以被打,是你指使的!”方長遠也有些生氣了,眼裡有着淺淺的指責。
“笑話,打他的人是墨府的人,二叔覺得我能指使墨府的人麼?”就算她可以,但那時候,她跟墨離已經分手了,怎麼可能再跟墨家的人打交道。
陳菊搶話道:“就算不是你指使的,也是你給他們通風報信,把人引來的。”
說完就瑟縮地看了眼墨離,然後躲到方長遠的身後。
她剛纔心急口快,倒是忘了還有墨離這尊煞神在方瑤身邊杵着。
方瑤突然眸光一厲,反問道:“那你怎麼不跟二叔說,方橫究竟犯了什麼錯,爲什麼墨府的人會打他?爲什麼他被打成那樣,還沒人爲他主持公道?”
看到陳菊眼裡閃過的慌亂,方瑤冷笑:“你不是沒跟二叔說吧?”
陳菊沒答話,方長遠見不得方瑤這種質問嘲諷的口吻,生氣道:“你嬸子跟我說了。”
“怎麼說的?”
方長遠走向墨離,儘管墨離的氣場叫他畏懼,可爲了兒子,他豁出去了。
“墨大少爺,橫兒不小心弄傷了墨小少爺,但那是無心之舉。他雖有錯,也不至於罰得那樣重吧?”
就是輕輕的推了下,嗑破點兒皮,居然把方橫打得皮開肉綻,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啊!
墨離對這樣不講理、不分清紅皁白的弊民是不屑開口的,可他是瑤兒的二叔,他還是要給些面子的。
他道:“我打方橫是按我墨府的規矩來的,你覺得不必罰那麼重,那是你個人的想法。你覺得我是遵從我墨府的規矩來辦這事,還是聽取你個人的想來辦這事?”
言下之意就是,欺了他墨府的人,下場就是這個。
方長遠被問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好半晌接不上話。
方張氏在門口看着暗暗垂了下眉,這個兒子太老實巴交了,他不是瑤丫頭和墨離的對手。
默默轉身,她退到屋裡去。
一場必敗的爭吵,她已經沒什麼興趣看下去了。
方長遠憋了半天,沒放出一個屁來,陳菊又急又氣,偏又礙着墨離在場不敢發作。
這時候,西屋突然傳出一聲尖叫,是方橫的聲音,聽這聲音走向,似是那癲癇症發病的徵兆。
“橫兒!”陳菊驚叫一聲,迅速轉身跑進屋子。
方長遠聽這怪異的尖叫,如鬼桀之音,心如刀絞,指着方瑤道:“被打的事暫且不提,橫兒的癲癇症,總與你脫不了干係吧?”
悲憤的質問,怨恨的眼神,方長遠怒髮衝冠的樣子,真是可怕。
方瑤心底微涼,這個二叔到底還是和他們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