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至,萬物凋落。
太陽從遠處升起時,給大地籠上一層暖色,漸漸驅走黑夜留下來的冷意。
微風吹來,一股冷風鑽進了方瑤的脖子,她攏了攏衣領,抱着白老大的手更是緊了緊。
如今她一起牀,就把白老大抱在懷裡了,到了冬天,她預備把它當成自己的移動小暖爐。
這白老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買回來也養了好幾個月了,光長胖不長個兒,方瑤懷疑它是不是有先天性疾病的。
可惜她不是獸醫,不然也早就給它把個脈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往後多睡半個時辰,不用像夏天那樣早起。”李月蘭將圍裙繫好,迅速鑽進廚房。
只要竈臺生起了火,身上就不會感覺冷了。
“今天會是個好天氣,娘,呆會兒把藥材再翻出來曬一曬,明天我要進城。”又有些天沒進城了,她想去看一看那冰肌玉膚膏茹娘到底用得如何了!
“好,不過好像沒有多少藥材,帶進城,藥鋪老闆會不會嫌少?”李月蘭是知道方瑤跟藥鋪簽了口頭協議的,藥材每月按時按量交,現在天氣漸冷,採回來的藥材要好幾天才曬得幹,尤其最近家裡事多,又在建宅子,方瑤都幾乎不上山,她有些提心,那麼少的藥材,藥鋪老闆會因此刁難方瑤。
“放心吧,娘,我提前跟他說過情況的。”方瑤安慰了句,隨後陷入沉思。
現在一個月勉強還能交些貨,再冷的天,怕就跟不上進度了。方瑤道:“娘,我想讓鄉親們幫我採藥,我回收,再轉賣給藥鋪老闆,這樣就不用耽誤我交貨了。”
反正現在野菜也過了生長的旺季,且品種也不比夏天多。新一輪的野菜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採摘了,正好這段時間又空閒下來,鄉親們應該會很願意幫忙的。
李月蘭不懂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什麼回收,再轉賣的,跟聽天書似的,硬是愣了半晌纔回些味來。
她道:“倒是個主意,不過山上不是有野獸和毒蛇麼,就擔心他們採草藥時會碰上這些東西,那就糟心了。”
“放心吧娘,蛇到冬天也是要冬眠的,可不比夏天活動那麼頻繁!”
“行吧,你自己決定了就放手去做,只是一定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知道了。”
方瑤說幹就幹,早飯過後,就去了裡尹家,說了這事。裡尹正愁這野菜歇下來了,鄉親們沒有附加收入。方瑤這個提議,剛好給他救了急。
兩人稍稍一商量,準備下午就召集村民開個會,地點就在方瑤的新宅子基地。因爲現在鄉親們都在幫她建新宅,在那裡開會,又不耽誤幹活,又不影響說正事,正好。
稟着進山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方瑤沒有強迫讓大家都進山,而是自願參加。不過,只要是採了藥的,不管多少,好次,她都一律回收,而且是按市面價格。
鄉親們立即炸開鍋,他們都有上山採野菜的經驗,所以對採藥,沒有像開始偷摸着學方瑤進山時對山裡野獸和毒蛇那麼心懷恐懼了,個個都踊躍報名。
事情很快就定下來,方瑤鬆口氣,鄉親們又多了個賺錢的門路,自是幹起活來更加賣力。
院中,李月蘭抱着藥材一一清點翻曬,她跑進跑出,認真仔細,忙碌不歇,好像生活特別優待她一般,一幅好日子開啓的模樣,叫方張氏看着眼睛都紅了。
嘴裡直哼氣兒。
方敏秀察覺到她的異樣,掀開簾子順勢望了眼,然後放下簾子,亦是哼哼道:“那死丫頭就是靠採那些藥材來養家致富的麼?”
“別瞧不起那些乾巴巴的像柴棍一樣的東西,可值錢了。”陳菊接過話頭,說起那藥材,眼裡不無羨慕嫉妒。
就是她不懂識藥,不然,她也進山了。
“我就好奇了,那死丫頭會診治看病那些玩意都跟誰學的?村裡劉大夫麼?”
“呵,村裡劉大夫纔不會教她這個呢!”誰會沒事找個冤家來搶自己的生意。
原先方瑤不懂醫術時,村裡人都找劉大夫看病,現在不一樣。有個頭痛腦熱的,人都往方瑤這兒跑了。
劉大夫現在恨她恨得要死!
“那她是跟誰學的?”方敏秀更是好奇了,難道村裡除了劉大夫,還有別的大夫?
“聽說是什麼自學成材。”陳菊按方瑤對外的說法說道。“不過我瞧着不是什麼自學成材,倒像是被鬼纏身了。”
不然,腦子變聰明瞭,連人也變得精明厲害了,這完全說不通啊!
“二嫂,你也這麼覺得嗎?”方敏秀聽陳菊這麼說,立馬來了興致,陳菊的想法居然跟她一樣。
“我覺得有什麼用,人家不是啊!”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她死!”一直在沉默中的方張氏忽然來了一句,她咬牙切齒,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方敏秀和陳菊愣愣的看着她,都叫她身上暴冷出來寒意嚇得回不過神。
良久,方敏秀才呆呆地問道:“娘,你在說什麼?”
她是說她要方瑤死是嗎?
她居然對方瑤恨到如此地步了?
不僅方敏秀嚇了一大跳,陳菊也嚇了一大跳。方張氏冷着臉問道:“我想那丫頭死,難道你們不想麼?”
那丫頭害得她丟盡了臉面,毫無尊嚴,現在她出門,別說是平輩了,就是小輩見着她,都是繞道走,活像她得了瘟疫似的。那種疏離忌憚,還有鄙夷的眼神,如芒刺在背,利刃剜心,叫她喘不過氣來。
“娘,那可是您孫女啊!”在恨,那也是她的血脈!方敏秀喃喃的提醒道。
“我沒有這樣的孫女!”方張氏脫口而出,臉上的憤怒與冰冷交替,“她從來不把我當祖母,我爲什麼要把她當成我的孫女!”
凡是李月蘭生的,她通通都不認是她老方家的血脈!
“不要跟我,你們不想她死?”
“想是想,可是殺人是要償命的啊!”
“除了殺人,就沒有別的辦法置她於死地麼?”
“這個......有倒是有,不過娘,你是認真的麼?”
“我說話幾時不認真了?”方張氏擡眸,眼裡淨是殺機。那冰冷的目光,叫方敏秀看了都打了個哆嗦。
“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對於方瑤,她亦恨毒了的。本來這幾年就沒在家呆過,對家裡的任何人,都沒有什麼血濃於水的感情,如今方瑤又如此不尊她這個姑姑,三番兩次當衆給她難堪,她也是巴不得她死了纔好的。
但到底念着有一絲血脈在,沒往絕處想。現在她娘對這個孫女恨之入骨,取之性命而後快,那她對這個侄女,就更沒有什麼留戀不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