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代罰者們走進行宮,尤其是見到康斯坦茲之後,傑森眼中的疑慮終於不見了,他點了點頭,示意馬林與康斯坦茲跟着他去見這個國度的女主人。
說實話,馬林是真的不想去見那位夫人,畢竟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就差一點被幹掉了,這還是事後才知道的事情。
後來雖然化敵爲友,但馬林還是對於這種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女性敬謝不敏,那怕她最終同意不插手他和法耶的事情,可那也是那位安娜夫人下了重本的結果。
潛意識裡,馬林將她視爲對手,而不是朋友。
但是最終,馬林還是安安靜靜地見到了這位曼麗夫人。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走進來的康斯坦茲笑了笑:“康斯坦茲,我的老朋友,你來了。”
“是的,夫人,看到你平安無事我真的很高興,畢竟我們這些老朋友已經越來越少了。”說完,這位老人讓開了位置。
曼麗夫人看着馬林露出了笑容:“馬林,真沒有想到,我們在這裡見面了。”
“是的,夫人,我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裡相見。”馬林癟了癟嘴,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是笑,還是應該更嚴肅一些。
倒是這位夫人解了他的圍,她請康斯坦茲去戰情室討論戰況,於是馬林一個人獲得了難得的休息時間。
馬林並沒有選擇坐下,而是開始計算自己的殘彈量。
步槍還有四十二發,霰彈還有二十七發,轉輪槍還有十發,然後是爆炸物……沒有機會使用,不過想來很快就會有使用的機會。
確認了一下手電筒的電量,用靈能給紫光手電筒手工充電,然後加固了一下綁着手電筒的束帶。
傑森看着馬林做完這些,他微笑着點了點頭:“馬林小先生,你檢查的很仔細。”
“因爲粗心大意的人總會死的很快。”馬林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着回答道。
“……你說的對,恕我失陪。”傑森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了軍情室。
馬林轉身,從女僕手中接過咖啡與小點心。
喝了一口,咬上一塊,嗯……比起法耶,還差了一些。
如果硬要說缺點,那大概就是沒有愛與甜蜜的味道吧。
………………
卡薩曼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有一隊混沌正在通過,他們應該準備去西邊與城衛兵和公正教會的代罰者部隊交火的納垢信徒。
納垢的信徒應該是在準備着挖開地表,從上方直接攻擊地下道。
還真是有行動力的傢伙們啊。
除此之外,卡薩曼還有新的發現——這些納垢的信徒與他的教派完全不同,甚至他們還在追殺慈父之愛教派的成員。
正是因爲確認了這一點,卡薩曼才能夠逃過一劫,而不是一頭撞死在他們的面前。
然後看到了一個穿着長袍的傢伙。
從骨架來看,應該是男人,雖然女性的確有魁梧之輩,但眼前這個傢伙太過虎背熊腰,胳膊比卡薩曼的腰還粗。
是大魔?
不對,如果是大魔,那它又太瘦小了。
很有可能是一個混沌王子。
死胖子看起來可真的是下了大本錢,王子的頭顱,絕對是公正教會祭壇上除了大魔之外最金貴的祭品,那位公正之神說不定會降下賜福,讓獻上祭品的傢伙獲得極大的好處。
只不過卡薩曼現在處於有命賺沒命花的位置——在這裡,他的確可以射擊那個王子,甚至有可能重創或是殺死它。
但是接下混沌的追殺會讓他後悔這麼做的。
所以,還是忘了獎勵這一回事情。
正這麼想着的時候,那位王子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指了指街道對面的房子,一隊混沌衝了進去,然後很快的,卡薩曼看到了一個孩子與一個男人被拖了出來。
“女神啊……”卡薩曼在低語,那怕他的聲音無法傳遞出去。
那個巨人將男人殺死,然後像一個吸血鬼一般吸光了他的體液,卡薩曼看着那個男人像毯子一般‘摺疊’起來,看着那個男孩子在混沌的手中死命掙扎。
然後混沌像是接到了什麼命令,將那個孩子扛在了肩膀上。
卡薩曼看着他們離開,無能爲力的中年人嘆了一口氣。
爲什麼還有人將亞空間的混沌當成神明,爲什麼變的那麼醜陋在他們眼中卻有如蜂蜜般甜美。
只是因爲可以永生嗎。
卡薩曼的手在胸前劃了一個豐收女神教會的徽記。
我的女神,請助我一臂之力。
過了一會兒,卡薩曼再一次劃了一個手勢。
我的女神,請助我殺敵。
………………
端坐在霧中長椅上的少女睜開了眼,如雪的肌膚,銀色的長髮,纖細身體的主人扭頭看了坐在同一張大椅子上的妹妹。
“有人在呼喚我們,妹妹。”
“那是在呼喚豐收女神,姐姐。”
姐妹的話語說到這裡,妹妹睜開眼,她揮動左手,做了一個有如指引一般的動作。
下一秒,與她同樣的少女出現在了她們的面前。
“他需要的不是我們,而是你,艾拉。”
“交把我吧,如果他沒有死於此役,那麼他就是我的第一位代行人。”
然後這位灰髮的少女微笑着消失在兩個少女的面前。
而兩位少女一起坐下,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有風吹過,將霧氣吹散的同時,一顆巨大的古樹於她們身後出現。
而在樹身上,一位臉上有着扭曲血肉的女性正在安睡。
………………
卡薩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自嘲地笑了笑。
豐收女神已經很久沒有現身了,而除了公正之神以外,本土的諸神也大多銷聲匿跡,卡薩曼知道,這是本土的神明在畏懼着邪神,他們的力量不足夠直面那些混沌,除了公正之神。
但豐收女神依然是他的信仰,不止是因爲她依然爲信徒們提供術式,而是她教會一個又一個的村落,讓天底下所有的農人,都能夠吃飽飯。
他站了起來——他必須要搞清楚,那些納垢混沌到底會在哪兒挖開地面。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在必要的時刻,以必要的方式來毀滅那個位置,無論是地表,還是地底。
比如說,一個法師團的高階術式齊射。
想到這裡,他再檢查了一次他腰間的信號槍。
確認之後,他準備離開這裡。
在他的手已經搭到房門上的時候,來自身後的微光讓他停下了腳步。
卡薩曼小心翼翼的轉身,來自身後的力量讓他搖搖欲墜,但是堅定的信念讓他最終沒有跪下,而是咬着牙直視眼前的虛無人影。
那是一個小小的身影,有着溫暖人心的光,也有着無邊的威儀。
“卡薩曼,你在呼喚力量。”是女性的聲音,溫柔,動聽,卻也有着最高潔的驕傲語氣。
“不,我在呼喚我的女神,而不是你。”卡薩曼這個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後悔——他地呼喚沒有等到女神的迴應,而一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偉大存在聽到了他的話語,並撕開了晶壁系,以投影的方式進入了這個世界。
能夠撕晶壁系直接上投影,這至少也是四邪神的等級,本地的那些所謂邪神,很有可能打包了也不夠這位一手打的。
“豐收女神受傷了,我的朋友在幫助她,而她們說,你需要我的幫助,所以我來了。”
虛影開始轉化,卡薩曼驚恐的看着這位一步又一步的走近他,空氣中彷彿有着帷幕,這個虛影開始變的立體化,直到一隻小小的手穿過了那道帷幕,然後黑色的靈能像像衣物一般包裹住了她的身體,這是一位灰髮的少女,身上沒有任何的扭曲與異變,她是那麼的完美,外形是那麼的奇特,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像是……看到了那個叫馬林的小王八蛋。
“我是復仇之神的妻子艾拉,卡薩曼,我聽到了你的心聲,你在呼喚着我,你要爲友人復仇,爲長輩討還血債,所以,我來了。”這位少女微笑着站在那裡。
在這一刻,卡薩曼甚至都聽到了窗外傳來的腳步們,明明這個房間此時明亮如晝,但是那些混沌卻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一般。
卡薩曼硬着頭皮接下了話題:“……我需要付出什麼。”
他已經準備好了靈魂灰飛煙滅的準備,如此偉大的力量,那怕她身上沒有混沌的表像,可她說的話可不像是一個善神應該說的話語。
是外位面的偉大神力邪神嗎?
除了混沌之外,還有別的世界在關注這片小小的世界嗎。
帶着這樣的思考與想法,卡薩曼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在等一個答案,如果可以,他不畏懼着灰飛煙滅的死法,只要能夠復仇,爲他的長輩,爲他的友人復仇。
那怕死一百遍,一千遍也不會有問題。
“成爲我的代行人吧,卡薩曼,讓復仇之神的名號,傳遍這個世界。”少女微笑着說完,伸手虛指了卡薩曼一下。
然後卡薩曼就感覺到了自己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前臥底時落下的傷痛不見了蹤影,不太好的膝蓋像是換了一個全新的,而當他再一次擡起頭時,那位少女不見了蹤影,只有一把匕首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看着匕首上面的特殊徽記,卡薩曼最終低下身子撿起了它。
將這匕首與自己腰間的匕首做了交換,卡薩曼在胸前劃了一個豐收女神的徽記。
然後像是無師自通一般,在胸前又劃了一個。
………………
“夫人,我們必須阻止混沌的行動,無論是納垢還是學舌鳥,都想要毀滅這個城市甚至整個國度。”康斯坦茲看着眼前這個老夫人,他在等一個答案。
曼麗深呼吸了一下,最終點頭:“我會帶着我的衛隊與你一起行動,康斯坦茲,你說的不錯,我也不能坐視這座城市被毀滅,這裡有太多屬於我和歌德的回憶,雖然我們離開會讓那些混沌毀掉這座行宮……但是人生在世,做出選擇,總要付出代價。”
康斯坦茲微笑着點了點頭。
於是所有人開始行動,傑森開始指揮僕人們拆除一些貴重的畫與器物,隊伍會先返回教會,將僕人與器物留下,然後所有人會前往城東區。
馬林看着僕人們像是搬家一樣開始拆除傢俱上的金器,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他見到法耶的時候要怎麼說纔好。
你家沒了?
這是事實……可,會不會捱打啊。
最終馬林決定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有些時候,還是多爲自己的小命着想一下吧。
管家傑森這個時候拿着一個筒子走了過來,他將筒子遞到了馬林面前:“這東西給你來保管最爲適合,馬林小先生。”
“什麼?”馬林接住筒子,打開了它,然後抽出一幅畫。
“是法耶小姐在六歲時的畫像。”管家傑森在這麼說的時候,馬林已經打開了畫。
畫中的法耶小小的,留着長髮,臉上滿是恬靜的笑容。
像一個小大人。
馬林將這個筒子背到了背上:“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我相信您會這樣的。”這位管家微笑着轉身離開。
而馬林扯了扯筒子的揹帶,開始思考碰到法耶時要怎麼說。
不好意思,他們把你房間給拆了,但是我把你的畫像帶回爲了。
……嗯,責任主體不在自己,自己又有苦勞又有功勞,這事妥了。
………………
在街道上的交火剛剛結束,柯林迫不及待地跟着一隊代罰者跑進了小巷的房間,根據情報,這裡就是通往法陣所在位置的地下道入口。
一推開門,柯林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喘着粗氣的老人,在他的面前,倒着兩個混沌化的人體。
“你是特爾?”柯林確認了一下他的臉,發現與畫像上的基本一致。 WWW _ttkan _¢O
“我是。”這個老人喘着粗氣,他捂着腹部,但是有血從他的指縫裡流出來。
柯林看了一眼他的傷口,就知道他沒有救了——被穿透了肝部,等急救人員過來,這個老人也應該死於失血過多了。
“我們要怎麼辦。”他看着這個老人問道。
“不要,不要全部相信沉底魚,有些魚……”這個老人停止了呼吸。
有代罰者看了一眼同伴:“他想說什麼?”
柯林伸手,抹下了他的眼皮:“他大概想說,有些魚死了。”
柯林說完,將兩具屍體掀起,看到了他們臉上的混沌結構與槍口,他擡起頭,看着特爾手旁的轉輪槍:“這應該就是另兩條魚,他們被腐化了。”
這代表着他們已經失去了帶路者,想到這裡,柯林扭頭看向走進房間的導師與戰神教會的卡納瓦主教:“導師,閣下,特爾先生戰死了,另兩條魚被腐化,應該就是他們殺死了特爾先生。”
“那麼現在誰可以指導我們前進的方向呢。”戰神教會的卡納瓦雙手叉腰。
而霍夫曼微笑着指了指東方:“往這邊走就對了,那兒打的熱鬧我們就往哪兒走,混沌的存在就是我們前進的方向。”
柯林點了點頭:“導師,我帶隊下去。”
“奧尼爾,陪着我們的教友下去。”卡納瓦扭頭吩咐自己的徒弟。
年輕的人類微笑地點頭:“是的,導師。”
兩個年輕人帶着隊伍進入地下道,柯林搖了搖頭,拉起了脖子上掛着的過濾面罩:“這兒可夠臭的,奧尼爾,你沒事嗎?”
“我出生在窮人在的貧民窟,那兒可比這裡還要臭。”這個年輕人說完,將頭盔扣到了自己的腦袋上:“我打頭?”
“不,我打頭。”柯林搖頭。
兩個年輕人互相注視着對方,直到同時伸出手。
柯林張着手,而奧尼爾握着錘,於是前者一臉驕傲地走到了前面,他示意自己的代罰者小隊走在他的左手邊,而奧尼爾帶着他的部下在右側。
柯林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注意到照明系統被關閉的他停下了腳步。
奧尼爾走到他的身邊,他用手電照了照通道:“沒什麼,爲什麼停下來。”
“我的師弟告訴我,事出反常就是有問題。”柯林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槍口下方的紫外線燈,他擡起槍口,正好將一個幽魂照了出來。
奧尼爾在一瞬間拔出腰間的轉輪槍對着那具幽魂扣下了扳機。
而柯林伸出右手抓住奧尼爾就往後退,同時從腰間直接扯下一顆紫光手雷,將它丟進了通道。
當手雷開始工作,奧尼爾面無人色的看着整個通道中大量的幽魂——如果剛剛按他的指揮,現在他們所有人都應該死了。
代罰者們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攻擊,滲銀的子彈能夠造成複數的殺傷,而神聖的術式更是可以成片殺傷幽魂,當失去了突然襲擊的可能性,幽魂面對教會的代罰者部隊,就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兒童面對強壯的成年人,只是幾秒的時間,通道中的幽魂們就不見了蹤影。
“謝謝。”奧尼爾看着柯林說道。
柯林笑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現在是共同面對絕境的戰友。”
“嗯。”奧尼爾點頭,然後接住柯林丟過來的常亮紫光燈與魔法燈,他們開始修復這一段通道的照明,避免再有幽魂襲擊後續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