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之前,馬林看了一眼那個混血兒,他似乎還沒有從他的兄弟的死難中清醒過來,馬林用靈能指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大塊頭這才清醒了過來。
他有些不知道要怎麼辦,這個小子不是霜巨人,應該是老歐洲地區的南方巨人混血兒,他滿是委屈地看着馬林:“閣下,您還是殺了我吧。”
馬林搖了搖頭,本就已經舉起手槍的侏儒看着他手裡的手槍在剎那崩解成了一堆零件。
“爲什麼,閣下,難道要讓我舉起地上的槍,您才願意殺死我嗎。”這個混血兒看起來委屈的都要哭出來了。
馬林還是搖頭,想了想,他用上了巨人語:“英格拉姆卿與海因斯坦卿爲了教團的利益犧牲自我,你難道不想帶着他們回故鄉嗎,還是說,你想將他們和你自己一起丟在這個陌生世界墓地裡,讓後來者爲了找到你們而苦苦尋找。”
馬林嘴裡說出來的巨人語果然震住了這個大塊頭,他掙扎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您,您說得不錯,我……我不能讓英格拉姆大師與海因斯坦學者就這樣埋骨異鄉,我,我能知道您的姓氏嗎。”
馬林微笑着報出了他的名字,和之前一樣,這個混血兒根本沒有聽到馬林報上來的名字,他困惑着,直到那個刺客教團的半身人搖了搖頭:“大塊頭,你難道不知道超凡最有名的定律嗎。”
他的感嘆與疑問獲得了混血兒點頭認同:“我,我加入教會沒多久,並不知道。”
“那你聽好了,記住,真正的蓋亞特與豪斯家族的頂點,從來沒有人確認過他的名字,自溯源藥劑發明出現已經六個百年了,這六個百年裡,有數以百萬計的人有幸回到大毀滅,見到過蓋亞特與豪斯家族的頂點,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確認到他的名字,無論是這位頂點自己,還是從他們的先祖那邊,他們都無法確認他們的名字,所以你回去之後,告訴問你的人,你見到了蓋亞特家族的頂點,他從時間之河的過去逆流而來,見證了他的子嗣復仇的一幕,如果你需要證人,你可以來找我們。”
半身人爲混血兒解釋完,這個混血兒看向馬林的時候彷彿在看一個在地上行走的神明。
最終這個大塊頭將屬於他的皮卡開了過來,馬林幫着他將那輛機車和兩位騎士的屍體用靈能搬上了車後鬥。
這個大塊頭用帆布一蓋,就決定開着車去找他們在本地的聯絡點——在這一點上,上古維序者的小隊已經在馬林的命令下,決定和聖殿騎士在這座城市中臨時性的休戰。
等到送走了這個大塊頭,馬林轉身看向半身人:“你與你的同伴準備怎麼辦。”
“我們在思考怎麼寫報告,還有,您能夠讓您的子嗣解釋一下他手裡的豐收徽章是真的嗎。”半身人看着馬爾斯,於是馬林扭頭看向他的這個子嗣,後者點了點頭:“是真的,我從父親留給我的房子裡的關於母親的遺物裡翻找到的。”
馬林注意到半身人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傢伙似乎知道馬爾斯母親的身份啊。
但是這個半身人也只有剎那的失神,他很快就用一個抽鼻子的動作掩蓋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們要離開了,閣下。”
看着半身人看向自己,似乎是在想徵求馬林的看法。
馬林還能有什麼看法,他揮了揮手,送別了這兩位,然後轉頭看向侏儒:“你們呢。”
“我們的存在暴露了,我老了,帶着這三個孩子,我只怕很難保護好他們,所以我準備帶着孩子們離開這座城市,回到我們上古維序者的控制區。”侏儒這麼說道,他扭頭看向了艾拉:“艾拉,去與你的頂點說點什麼吧,也許,這會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他。”
於是這個從某種意義上貨真價實的女孩走了過來,她看着馬林:“我……我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從家裡的長輩那兒聽說過關於我們家族的故事,我一直都以爲我的血脈一定在在某一個點出了事情,要不然我喝下溯源藥劑每次見到的,應該是沃爾丁家族的先賢,而不是蓋亞特家的奇怪傢伙……我問過我爺爺,他說我們是蓋亞特的子嗣,我還以爲,一定是哪兒出錯了……”
她的說法讓馬林笑了起來,這個傻丫頭,無論是從性格還是從她的外表來看,都很像她的瑪雅先祖。
“我知道,所以,我想給你一個禮物。”馬林伸出手,將手指按到了她的額頭上。
下一秒,一個倒三角的純白印記出現在她的額頭上,馬林爲自己的這個子嗣引導了靈能的力量。
“記住,回到家之後多努力,我爲你引燃靈能之火,你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自己的努力,記住,血脈只是讓你獲得晉升的階梯,如果你不努力,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空談,記住,努力纔會有更高的成就,你如果想要向着聖殿騎士復仇,就必須要有着比他們更強大的實力,沒有實力的復仇只不過是一句空談,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先祖。”
“嗯,乖孩子,不過你要記住,你這一支,永遠都會是沃爾丁家族的孩子,這個姓氏在我的時代爲我服務過……好好地傳承它,記住,不要讓沃爾丁的姓氏蒙羞,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哪怕聖殿騎士用你的家人與孩子做爲人質,你也必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對於仇敵,任何手段都是有效的,分歧可以化解,但仇恨只能以血來洗,以命來償,記住了嗎。”
“我會記得的,先……先生。”這個孩子的眼中有淚水在滾動。
馬林開心地擁抱了他:“去吧,回到你的朋友身邊去,去幫助他們完成你們的心願,記住,既然你已經選擇了人生的道路,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是的,再見……不,是永別了,先生。”這個孩子說完,離開了馬林的懷抱,她微笑着退開,最終轉身離開了馬林。
看着她與她的夥伴們離開,馬林嘆了一聲。
“作爲蓋亞特的子嗣,我平時見過那些對於你的說明,那些人都說,他們見到的頂點,是一個充滿了正義感的人。”馬爾斯走到了馬林身邊,他看着馬林,似乎有些疑惑。
“在那個時代,人類的敵人並不是人類本身,精怪,異種,混沌……每一種外敵都是致命的,我爲了人類文明的延續而戰,所以我必須做一個公正者,我要讓每一個集結在我旗下的人心甘情願的爲我服務,而公正的對待每一個人,就是我最應該辦到的事情。”說到這裡,馬林嘆了一聲。
“如今看來,我的確爲了做到這一點而犧牲了太多,我甚至沒能夠在歷史上留下我的存在,你們都覺得很可疑,對吧。”
“是的,我的先祖,無論是家族中人,還是外人,或者說那些研究過你的歷史學家,都覺得這一切太過離奇,一個人,一個非常有名的人,爲何會消失在歷史之中,在最後一次亡潮時期的某一天,您的存在突然就消失了,我已經盡力找過關於您的一切,但是我始終都不能找到關於您的一切內容……甚至,在見到你之前,我都忘了你的存在。”
馬爾斯說到這裡低下了頭,他肯定非常疑惑,疑惑於他眼中的先祖爲何會消失在他的記憶裡。
“你身上有兩個傳奇納米序列,僞裝者是我給你的,但是我不知道真理是從何而來,在我的世界,這是我的養父所有,在機緣巧合之中,他的命運被改變了,在我來的時候,他還活得好好的……所以,我很好奇,孩子,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當然,我是大學二年級,與同學去卡特堡的假期旅行時,在一座幾近廢棄的建築裡找到的,非常奇怪,那個建築似乎獨立於城市之外,很多人都看不到它,但是我看到了,我還進去過,那是……”說到這裡,這個孩子很奇怪地做了一下思考,然後這纔開口:“那是一座三層的小樓,小樓的入口是一扇大門,進入之後,一層有一個入口,有臺階通往樓上,我在那兒看到過一個潘斯奧貓人小女孩的幻象,她坐在二樓的臺階上,看着一樓推門而入的一個人類男性的幻象,他們像是家人,一樓和三樓的門我沒辦法推開,但是,我能進入二樓的門,在那裡,所有的傢俱物件都以一種非常奇怪的表現方式展現在我的眼中,它們像是全新的,又彷彿是腐朽的,每一秒都在轉換……我進入其中,最終在一間臥室裡找到了那個傳奇納米序列,它叫真理嗎……挺適合這個名字的。”
說到這裡,馬爾斯看向馬林,似乎是想從他這兒獲得答案。
“你見到的,應該就是小時候的瑪雅,你的先祖母與我的養父。”馬林拍了拍這個孩子的腦袋,給了他一個答案。
說到底,自己還是沒能真正出現在這個孩子的眼中,到底那一天發生什麼,馬林非常好奇,但是……馬林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無知纔是福氣的真正含義。有時候,真理反而真的是大恐怖。
希望這個孩子不會有事,希望他……能夠找到他心中的答案,因爲馬林完全無法幫到他。
馬林只能如此感想——真理序列,如今看來根本不是封印能夠解決的,它永遠都會自主選擇它的主人,每一個時代,都會有一個真理探尋者在徒勞地尋找着所謂的真理。
命運從來沒有寬恕過誰啊,真是一個……混帳東西。
帶着這樣的感想,馬林邁開腳步:“走了,孩子,不要太過在意我的身份。”
馬爾斯跟了過來,這個孩子注視着馬林:“先祖,難道您自己也不好奇嗎。”
“無知有時候是對抗未知最好的武器,我不知道我在名爲未來的過去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這個世界已經不會再有亡潮,這就夠了,未來會發生什麼,我不會去主動探求這一切。”
馬林說到這裡,扭頭又看了一眼馬爾斯:“說起來,你還要男扮女裝到什麼時候。”
“咦,我沒有啊。”馬爾斯這麼說道。
馬林瞪圓了眼睛:“你的僞裝者序列,如今走到了哪一階。”
“序列三,帷幕行者。”說到這裡,這個年輕人難得尷尬了一下:“這是我小時候玩的遊戲裡的一個角色,我具現化了它,作爲我的其中一個身份。”
“原來如此,不過真理序列和僞裝者序列不會有衝突嗎?”馬林還是好奇。
“會有衝突,如果我沉迷於某個身份,我的認識就會向着這個身份偏斜,所以,我必須一直肯定我的身份,我是馬爾斯·蓋亞特,我追逐着我的身世,尋找着屬於我的真相……所以,這反而強化了我的意志。”
“原來如此,過得一定很辛苦吧。”馬林本能地感覺到這個孩子爲了變強所付出的那些代價,他感嘆於這個孩子的倔強,也歡喜於他的固執。
“是啊,尤其是我的女朋友總覺得我在外面有別的女人的時候。”說到這裡,這個小子笑了起來。
馬林也笑了笑——他並不想問這個孩子誰纔是他的女朋友,畢竟他見過太多悲歡離合,他當初所知道的那個的女孩,也許如今正是他的女朋友,又也許……他和她早就已經分出了你死我活。
命運一直如此,從來沒有因爲誰可愛而寬恕過誰。
所以馬林不準備開口去問,而是帶着馬爾斯離開了現場。
有時候,愛過兩個字,纔是最令人心痛的回答。
“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呢。”馬爾斯這麼問道。
“回去找拉斯穆斯,告訴他他的老朋友死了……對了,這個老傢伙在你那個時候還活着嗎。”馬林開口多問了一句。
“活着,還和他的新老婆有了一個新的女兒。”馬爾斯這麼回答道。
馬林長嘆一聲。
這種人生贏家,真是罪該萬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