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一說完,逸辰立刻無奈地苦笑,自嘲道,“我真該自打嘴巴,竟然又說這沒用的話。沒用的男人,實在不值得你厚愛。”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厚不厚愛,還是我說了算!但是,要不要結婚……你說了算。逸辰,願意讓我去跟你媽媽談一談嗎?”明明很生氣,卻問得小心翼翼,從未這般缺乏自信。懶
“我看……”逸辰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抓住她的手,“對不起,請原諒我又說‘對不起’。結婚的事……不如就……算了吧!”
黑夜中,那盞點燃希望的孤燈隨風搖曳,忽明忽暗,這一瞬間驟然熄滅。
如栩只覺得手腳冰涼,血色自臉上褪去,她急切而慌亂地搖頭:“不,不!逸辰,你別否決得這麼快。阿姨衝動,你也這麼不冷靜嗎?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我們需要的是時間,結婚的事一點都不急,我可以等,我不急……”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只要有希望,她不在乎多久啊!
“小栩。”
“逸辰,你聽我說。我不在乎等多久,我也不會給你壓力,給你負擔,只要……只要像這個月一樣,我們多點時間在一起,彼此關心,彼此愛護。我相信,我們會更開心,更幸福……你說對不對?”多麼驕傲淡漠的一顆心,此時此刻,攪成一團,把最珍貴的自尊暫且放下。她臉色發白,語氣倉促,生怕他不願多聽。蟲
逸辰的眸子如墨般漆黑,暗淡無關,唯有濃濃的歉疚刺得她心如針扎。
“小栩,這對你不公平!我不能太自私,不能繼續讓你傷心失望,不能……”
“不!”她伸手捂住他的脣,身子顫抖着,“誰說你自私了嗎?誰說你讓我傷心失望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訴你,這一個月,是我最開心的時光,只要在你身邊,我就能感受到幸福。真的,如果沒有你……”
他心底的傷,她想撫平;他心底的痛,她想化解;他心底的淚,她想抹乾;他心底的那片冰山雪海,她想融化!她太貪婪了麼?她壓根連多一點點貪心都不敢,唯恐上天收回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因爲她知道,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錯過,永不再來。
哽咽得說不出話,眼窩裡的熱氣越來越濃……
逸辰聽完,除了感動還是感動。有人待自己深情若此,夫復何求?但世上最重最深的債莫過於此,因無力回報,所以感受不到欣喜,反而心有千斤重。
“小栩……”
“逸辰,你不要多說,好不好?”她真的很怕。
“小栩。”逸辰深深呼吸一口,猛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做了件特別殘忍的事。他太清楚單戀的孤獨與辛酸,尤其是看到希望不顧一切向前衝時,又驟然發現那只是幻覺,失落的心比之前更覺痛苦煎熬。
他對欣寧若此,如栩對他若此,怎樣的糾纏與孽債?
這一個月,他就是在做這種殘忍的事,給如栩溫暖和希望,再親手掐滅那點微弱的亮光。她越慌亂,他越發清醒。幸好還只是微弱的亮光,幸好她與她才發展一個月而已,長痛不如短痛!就此把愛的希望斷絕,她應該不會太痛苦吧?
定下神,他深邃的眸子透出決然與堅定,不再猶豫。
“小栩,你我都是理智的人,否則就不會把一段感情埋藏在心裡這麼久。這輩子,你都是我最珍視的女人之一,但是在愛情的路上,我不能讓你陪我一起痛。曾經帶給你的傷,我很慚愧,曾經帶給你的快樂與甜蜜……不管多少,你都忘了吧!以後,我們還是最好的異性知己,可以嗎?”
如栩的手指顫抖,身子顫抖,嘴脣也顫抖起來。不過很快,她握緊了拳,咬住了脣,坐正身子。細細巡視他的臉龐,望進他的眼底,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清晰而冷靜:“我知道了。我說過,不會勉強你……謝謝你,逸辰。”
她抵擋不住一種痛,從心窩裡蔓延開來,似是早已準備好的一樣,那痛並沒有想象中的悲傷。
逸辰嘆息,“謝謝你這麼理解我。”
如栩苦澀地笑:“你說,世上還有比我更瞭解你的人麼?欣寧絕對不會。你放棄了我,你會後悔的。”
逸辰凝視着她眼角的淚光,抱歉極了。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後悔,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如栩撲進他的懷裡,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淚如雨下。爲誰哭?爲自己,爲逸辰,爲十年的苦苦暗戀,還是爲沒有結果的愛情?或許都有,深刻而複雜,難以用言語表述,眼淚打溼了他胸前的衣襟,他情不自禁擁住她顫抖的肩,眼角也悄悄溼潤了。
這夜,逸辰在如栩家中沒有離開,一人在沙發,一人抱膝在地毯上。電腦的小音箱傳出優雅柔和的鋼琴曲,他們沒有睡意,徹夜聊天,回憶舊時光。有時候,他們會靜默,怔怔地盯着某一處出神,在寧靜中分擔彼此的寂寞感傷。
這夜,風寒露重,她家樓下的亭子裡,有個孤獨的身影,呆坐到天明,僵硬的身軀幾乎化成冰冷的雕塑。直到天色越來越亮,小區裡早起的人們出來晨練,譚少傑才揉揉乾澀的眼,伸了個懶腰。起身,再朝緊閉的電梯間看上最後一眼,他陰沉着臉,轉身走向大門口。
王逸辰一來,她趕他走。
王逸辰在此整夜,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是聊天還是做其他,是在牀上還是沙發上……
他控制不住腦海中翻滾的想象,無邊的猜測讓他瀕臨爆發。用盡生平最大的意志力剋制自己,四肢凍得麻木,胸腔卻熱血沸騰,終是在如針刺般的疼痛中,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