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採南還未從女媧廟的天堂中回過神來,就突然掉進了這商隊的十八層地獄中,臉色驀地變得蒼白。
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爲什麼會這麼看他們?!
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覆蓋在她有些冰涼的柔夷上,輕輕的拍了拍,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依賴,心情緩緩放鬆下來。
曲單臉色陰沉,對這些人視而不見,直接驅使風生獸來到商隊的主營地前。
人們依然是同樣的眼神,盯着他們的目光,恨不得吃肉剝皮。
曲單跳下風生獸,直接朝齊烈的帳篷走去。
剛到門口,門簾突然被掀開,一臉悲憤的孫陽從裡面走出,看到曲單二人,愣了一下,眼中一絲陰狠的神情閃過,然後指着曲單的鼻子大罵:“你們兩個懦夫,叛徒!我們商隊千辛萬苦的帶着你們來到隨國,面對天狼叛軍,你們不出力報恩也就罷了,竟然臨陣脫逃,還暗中傳訊與敵人,致使商隊遭到慘敗,我,我殺了你們!”
說着,抽出長劍,撲了上來。
曲單眉頭一皺,剛纔孫陽那陰狠的眼神,可沒逃出他的觀察。
懦夫,還叛徒?哼!
他和裴採南去探索女媧廟,陷在那虛無的空間裡,不知在外面是過了多久,但是,即使是不告而別,也不會傳出懦夫、叛徒這類的言論,並且散佈到整個商隊之中。
這中間,肯定有人居心叵測的煽風點火!
而這個人,就是眼前之人,孫陽!
曲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孫陽終於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份嫉妒了,分明是趁此機會,中傷他曲單,讓他在這裡沒有立足之地。
“我不惹你,你卻來惹我,若非看在你父親孫信的份上,你早已死了無數次了!”曲單心中冷哼一聲,對孫陽起了殺心。
此人少爺脾氣,心胸狹窄,見不得別人比他好,輕微的教訓,他好了傷疤又忘了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曲單,觸及到底線,曲單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眼神凝成一條線,看着那呼嘯而來的長劍,曲單驀地伸出兩指,夾住劍尖,輕輕一抖,“嗆”的一聲,長劍從中折斷。
“滾!”一聲冷喝直透神魂。
巨大的力道震得孫陽往後飛退,曲單右手一抖,手中劍尖飛射而出,劃過一道流光,躥入孫陽體內!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孫陽被大力摜飛。
轟!帳篷被撞塌,一條人影飛出去幾十丈,才遠遠的跌落。
嗖嗖嗖……
幾條人影從帳篷下鑽出,赫然是齊烈、孫信、秦如瀾幾人,出來的第一件事,他們不是追尋慘叫的來源,而是立刻掀開倒塌的帳篷,從裡面搬出一名臉色如金的老者。
這老者,是裴岐山,此時他受傷極重,曲單神念一掃,就發現他內體被一股金系力量摧毀了經脈,處於昏迷之中。
搬出裴岐山之後,幾人才向曲單兩人看來。
“你們,怎麼回來了?”齊烈苦着臉問道,他倒是沒有那種憤恨的眼神。
而孫信,則跑去查看孫陽跌倒的地方,這兩年來,他早就知道自己兒子愛去挑釁曲單,也總會被教訓,這種事情,他已見慣。
“發生了什麼事,裴統領爲什麼成這樣了?”曲單皺眉問。
“唉,”齊烈嘆了口氣,“還能有什麼事,天狼軍堵着我們不放,兩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攻,裴統領昨天被那天狼軍前鋒將軍打成重傷,就是這樣。唉,再這樣下去,我們商隊就支撐不住了,快要全滅了。”
“我們離開多少天了?”曲單問道。
“十三天。”
曲單心中急遽的跳了一下,在那虛無的空間中,竟然呆了十三天之久!
“那天狼軍,要的只是商隊的貨物吧,如今連命都保不住了,你們還抓着不放!”
齊烈苦笑起來:“我們如何不放,可是,也得對方願意收啊。天狼軍放話,攻破商隊的防禦,雞犬不留,人貨兩收!”
“……”曲單沉默起來。
這是爲什麼?情況果然很詭異。
從商隊第一次遇到那前鋒將軍,就很詭異,一路下來,事情層層透着詭異!他數萬的大軍屁事不做,專門在山口堵着一支小小的商隊,而且劫貨的同時,還雞犬不留!
整件事情,無不昭顯着四個字:目標明確!
這支叛軍,對付的就是商隊!目的就是殺了他們!這商隊的貨物,只怕在天狼叛軍的眼裡,根本就不是重點。
曲單走上前,一隻手搭在裴岐山身上,檢查了一下對方體內的狀況。
經脈損毀很嚴重,一股暴虐的金屬性力量,在他的體內亂竄,完全壓制了自我恢復的能力,使得裴岐山的傷勢,越來越重!
一股靈力從指間透出,在裴岐山體內環繞一圈,那股金屬性力量頓時被吸出,收到曲單體內。
雖然,曲單對商隊的感情一般,但是見到裴岐山此時的狀態,他還是出手救治了一番。
遠處,孫信抱着孫陽回來,一身是血。
那半截劍尖從孫陽肩頭爆射而過,狂暴的力量直接弄碎了他的肩骨。不過這只是表面的傷勢,曲單剛纔動了殺心,孫陽更重的傷,是他的神魂,強烈的精神壓力,使他暈迷了過去!
曲單領悟了神魂之道,剛纔那一聲吼,其實包含了神魂攻擊,這傢伙醒來之後,心靈中會有個永久的烙印,那是對曲單恐懼的烙印!
從此之後,孫陽只要見到想到曲單,就會被恐懼淹沒!這個懲罰,是曲單看在孫信的面子上,最輕的懲罰了。但是,也要保證此人從此不敢再來騷擾他和裴採南。
孫信苦笑了一下,這個兒子,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了看曲單,目光中充滿了無奈。能說什麼呢?
他是個明辨是非的人,自然知道,曲單是不會去主動招惹孫陽的,這次事情,錯在孫陽。
幾名護衛七手八腳的把倒下的帳篷重新撐起,幾人重新回到帳篷內。
帳篷內的傷員,由一人變成了兩人。
“你們這十幾天,去哪兒了?”秦如瀾站在裴採南一邊,悄聲的問。
裴採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唉,我們只怕是走不出這裡了,”齊烈嘆氣,“前面有叛軍堵住,後面也沒了路,早知道,當初就直接從原路退去罷了,現在進了山中,卻是無路可退。”
“裴統領受傷,我們更加支撐不住了。”孫信也是嘆氣,“這些日子,全靠了刑天的幫忙,才能抵擋住對方的幾名覺醒宗師,可是他們普通士兵太多,我們商隊的護衛,卻是九成負傷,大部分都失去戰鬥力……”
“曲小兄弟,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這一次,幫幫孫老哥如何?”孫信看着曲單,問道。
他們已經無法可想了,只能把希望放到曲單身上。
曲單看了看兩人,以及旁邊一臉期冀的秦如瀾,點了點頭。
這商隊夥計加上護衛,還有一兩千人,雖然他們對曲單有誤會,但看在孫信的份上,他決定,救他們一把。
正面對抗太難,曲單就來一招“擒賊擒王”!擁有風生獸和五行遁術,這軍叛軍的幾名覺醒強者,對他形不成太大的威脅!
不過,曲單決定等到天黑之後,再實施計劃。
帳篷內一聲呻吟,裴岐山在此時緩緩醒轉過來。沒了體內肆虐的力量,身體自然的恢復能力開始發揮作用,加上曲單剛纔一遍靈力的洗滌,短暫的時間內,就好了許多。
“裴統領,你醒了。”齊烈和孫信都圍了過去。
裴岐山微微點頭,目光在帳篷中幾人身上一一掠過:“敵人,沒有攻進來吧。”
幾人搖頭。
“那就好,”裴岐山點了點頭,“那就好。”
忽然看到曲單和裴採南,眼中爆起一片精光。他雙目定定的鎖在裴採南臉上,目不轉睛,彷彿要從那層輕紗之下,看出什麼來。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到什麼,問:“裴姑娘,聽說你是拜火城人?”
裴採南不知這傷重的老人要問什麼,點了點頭。
“裴姑娘是什麼時候離開拜火城的?”裴岐山再問。
“五歲之時。”
“姑娘現在可是二十一歲?”
“是的,你怎麼知道?”裴採南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覺得,這老者發現了什麼。
“裴姑娘,你能揭開面紗,讓老夫看看你的真面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