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生命
“你聽不懂？”
方知行察言觀色，發現細狗一臉懵逼，如同在聽天書。
他不禁笑道：“告訴你，假如我現在就飛昇到第三層去，那我的修爲應該是踏過了‘宿命境’的門檻了，能夠短暫的預設自己的未來。”
“涅槃境，修的是過去。”
“輪迴境，修的是現在。”
“宿命境，修的是未來！”
“涅槃重生在過去，輪迴轉世在今生，宿命轉折在未來！”
“人，只能回望過去，留在現在，並且努力去改變未來！”
聽了這番話，細狗不明覺厲，聽懂了又好像什麼都不懂，高深莫測。
半晌後，細狗又覺得無所謂。
畢竟他是異獸，靠血脈之力就能通吃一切，不需要弄懂這些玄乎的東西。
少頃，一人一狗走出閉關之所。
“欸，你可算出關啦……”
潑猴迎了上來，臉上瀰漫着抱怨之色。
這七天，各方勢力全力搜捕方知行。
不幸的是，七天前有人曾見到一道虹光飛馳在天，疑似墜落在了潑猴城中。
一時間，大量的賞金獵人蜂擁而來，在城內四處遊蕩，弄出了不少亂子。
就連古皇也關注到了這座巨城，再三叮囑潑猴，一定嚴格排查。
對此，潑猴不得不欺上瞞下，虛與委蛇，心中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此時此刻，潑猴滿腹牢騷，他剛要衝着方知行發泄一下，突然愣在原地，瞳孔狠狠向內一縮。
“你……”
潑猴驚疑不定，上下打量着方知行，眉頭漸漸擰成一個疙瘩。
七天前，他還能看出方知行的些許底細，粗略判斷出他極有可能只是一個天罡境。
但現在……
他完全看不透方知行了！
方知行拱了拱手，誠懇道：“多謝道友大力支持，我現在就去兌現諾言。”
潑猴呼吸一窒，震驚道：“啥，你這就去殺人皇？”
方知行點頭笑道：“擇日不如撞日嘛，今天就是一個殺人的好日子。”
“……”
潑猴瞬間無語，忍不住介紹道：“人皇不是一個人，麾下有左右二使，四大護法，以及衆多高手追隨。”
“左使是拜火教主，右使是生命教主。”
“四大護法的代號是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西方白虎，東方青龍。”
“左右二使以教主身份，籠絡了億萬人口，爲人皇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財力物力人力。”
“四大護法則比較神秘，神龍見尾不見首，即便出場，也是佩戴面具，他們時刻拱衛在人皇周圍，保護着他的安全。”
“另外，七皇全部擁有左右二使和四大護法這套配置，區別僅是叫法不同罷了，比如佛皇的四大護法就叫四大天王。”
說到此處，潑猴格外嚴肅地提醒道：“以老夫的實力，在古皇麾下，依然沒有資格成爲護法，他們的實力有多強大，可想而知了。”
方知行心頭迅速明瞭，卻仍然是面不改色，無所畏懼，淡淡道：“給我一幅地圖，我這就去找人皇。”
“？？？”
潑猴表情一陣變幻，認真道：“沒有人知道人皇的住處，除非你受到人皇的邀請，前往指定地點，不然你根本不可能見到人皇。”
方知行嗤了聲，森然笑道：“既如此，那便一路打過去，把人皇逼出來。”
潑猴聞言頭皮都麻了，只感覺這人是真的發瘋了。
不過……
他確實非常想要報仇雪恨。
“既然你對自己如此有信心，老夫自然全力支持。”
潑猴不再廢話，掏出一枚戒指遞了過來，鄭重說道：“這個戒指是一個獨立設備，沒有聯網，不會被監視。我這些年蒐集的資料全部存在裡邊了。”
方知行了然，隨即戴上戒指，投影出一幅三維立體地圖。
整個機神大陸，被劃分爲七大塊。
人皇的地盤位於中部偏西北，恰好被六皇包圍着。
情形有點類似蒙古國，恰好被包夾在中國和俄羅斯中間。
這麼一看，人皇的處境其實非常不妙，就像是一個被六皇看管起來的囚犯一樣。
潑猴指着地圖，提醒道：“倘若伱直接去找人皇，單刀直入，那麼最壞的情況便是，你會陷入七皇的包圍之中，八方來敵！”
方知行撇嘴道：“不會的，六皇與人皇不是利益同盟，更不是一條心。
我和人皇打起來後，六皇一定會選擇作壁上觀，坐等我和人皇廝殺出一個結果，再跑出來撿便宜，坐收漁利。”
潑猴想想也是，不禁嘆道：“想當年，夸父很有可能就是這樣隕落的。”
不多時，一道虹光劃破長空，直衝雲霄，好似閃電一般飛出了潑猴城。
“咦，那是什麼？”
“速度好快！”
“我看到了七彩虹光，難道是……”
“方知行！通緝犯方知行！”
……
城中頓時熱鬧起來，一輛輛飛行器迅速起飛。
七彩祥雲迅即若雷，至少以一百馬赫的速度破空而行。
而且，一百馬赫還不是七彩祥雲的極限。
但那些飛行器，絕大部分最高速度只能達到五馬赫。
其中一輛最牛逼的戰鬥飛行器，最大推進速度撐死了只能達到二十馬赫左右。
於是，一衆追擊者全部傻眼了，頃刻之間，他們就被七彩祥雲甩掉，就連吃灰都做不到。
“不愧是七彩祥雲，佛門傳說級法寶，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怎麼辦，我們根本追不上方知行呀？”
“嗐，方知行要是那麼容易被我們給獵殺了，就不可能登上七皇誅殺令。”
“是呀，此僚兇惡無比，手眼通天，絕不是易於之輩。”
“你們彆着急，方知行逃去的方向是大陸腹地，只要我們把這個消息告知七皇，哼哼，七皇必定會佈下天羅地網，讓他插翅難逃。”
“好，就這麼幹！”
……
同一刻！
潑猴聯絡上了古皇，視頻通話。
“能確認是方知行嗎？”
古皇坐在一道簾幕後面，身影非常模糊，雲遮霧繞。
潑猴低眉順眼，應道：“無法百分百確定，屬下發現那個人時，他已經倉皇逃出城了。”
古皇緩慢道：“能從你手裡逃脫，可見實力不俗，他有破壞城市嗎？”
“沒有。”潑猴連道。
古皇明白了：“方知行去過夢羊城，在一家咖啡館短暫停留過，點了一杯冰咖啡，與一名中年男子說過話。”
潑猴心神一緊，問道：“他們說了什麼？”
古皇回道：“中年男子不記得他和方知行說過話，應該是記憶被抹除了。”
潑猴暗鬆口氣，大義凜然道：“方知行擅闖您的地盤，罪大惡極，屬下請求親自帶隊緝拿他。”
古皇微微笑道：“雖然我不清楚方知行的目的是什麼，但他明顯想要低調行事，沒有招惹我們的意思，那我們也沒必要把他逼上絕路。”
潑猴心神一動：“您的意思是？”
古皇應道：“把他驅離即可，比起我們，九天雷皇應該更想殺了他。”
潑猴恍悟過來，心中不禁好笑。
嗯，看來方知行是對的。
七皇不是一條心，充滿了勾心鬥角。
就這樣，七彩祥雲一路暢通無阻地離開了古皇的勢力範圍。
一人一狗幾乎沿着直線，闖入了人皇的地盤。
這會兒，人皇早已收到了情報。
“古皇的監視網顯示，方知行正在逃向我們這邊，應該用不了一刻鐘就會抵達……”
人皇地盤內，各方勢力紛紛關注，動作不斷，一時間風起雲涌。
“奇怪，方知行爲什麼往我們這邊逃跑？”
生命教內，三位赤衣主教聚在一起，喝着新茶，雲淡風輕的討論着。
一人沉吟道：“按理說，方知行應該逃向大海，有多遠逃多遠，但他卻反其道而行之，當真奇怪。”
另一人連道：“不然，我以爲他逃向我們這裡是必然的。”
“哦，何以見得？”
“方知行逃亡海外固然能保住小命，但修行之路，只怕就此斷絕了。”
赤衣主教侃侃而談，“換做是任何人，只怕都不會甘心，試問如果你是方知行，應該如何破局？”
一人想了想，搖頭道：“七皇誅殺令一出，不管是誰，在機神大陸前途盡毀，必死無疑，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的。”
另一人深以爲然，附和道：“誰都救不了方知行。”
赤衣主教哈哈笑道：“未必！誅殺令是七皇發出的，能救方知行的，自然也是七皇。只要七皇之一改了主意，那麼這件事便有轉圜的餘地。”
另外兩位赤衣主教聞言，不禁互看一眼，表情亮了。
“你的意思是，方知行逃到我們這裡，是爲了尋求人皇的庇護？”
“不錯！”
赤衣主教對於自己的分析和推理，成竹在胸，“方知行畢竟是我們人族高手。”
此話一出！
另外兩位赤衣主教陷入沉默，心情複雜。
人族在機神大陸地位低下，被機械一族凌駕於頭上作威作福，甚至肆意奴役、宰割，苦不堪言。
人族不止一次起義，次次以失敗告終。
若不是人皇崛起，庇護蒼生，人族可能早已滅絕了。
正因此，當方知行殺死海神的消息傳來時，很多人心頭暢快，振臂歡呼。
海神是王級機神，欺壓和剝削人族，死有餘辜。
方知行殺了機神，替那些被欺壓的人族出了一口惡氣。他本該是大英雄！
然而，七皇誅殺令卻將他釘在了死刑柱上。
講真的，很多人在聽說人皇同意誅殺方知行後，心裡是非常失望的。
但也有傳言說，人皇投了棄權票，沒有落井下石。
但人皇終究只有一人，面對六皇聯手逼迫，他勢單力薄，又能做些什麼呢？
話雖如此，絕大多數人依然崇拜人皇，相信人皇。
赤衣主教仔細分析道：“海神是九天雷皇的手下，一心想要弄死方知行的，其實只有九天雷皇一個。
那麼，只要人皇與九天雷皇談妥了條件，給足了好處，保下方知行的小命，未嘗不可！”
他的話，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不多時，生命教主召集全體主教開會。
赤衣，金衣，紫衣，三個層級的所有主教，紛至沓來，進入議事大殿。
稍等片刻，生命主教灑然現身了。
大殿內頓時飄起了雲霧，涌動不息。
這位教主的容貌年輕且俊美，雌雄莫辨，氣質溫和，舉止優雅。
他行走在雲霧之中，宛若神仙下凡，令人心生敬仰。
“拜見教主，教主千秋萬歲！”一衆主教畢恭畢敬。
生命教主坐在主座上，虛擡了下手，笑道：“平身吧。”
他環顧衆人，不緊不慢道：“這次爲什麼召集你們過來，想必你們已經猜到了。不錯，關於如何處置方知行，我們須得早做準備。”
一衆主教心道一聲果然，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位金衣主教站出來，朗聲道：“教主，方知行逃向大陸腹地，讓他自己陷入十面包圍的境地，此舉令人費解，目的不明。
我以爲他這麼做無非兩種可能，其一他只是路過我們這裡，其二他是想投奔人皇，尋求庇護。”
衆人紛紛點頭。
生命教主淡笑道：“假如他真是來投奔的呢，你們覺得人皇應該收留他嗎？”
一位赤衣主教立刻嚷道：“萬萬不可！”
衆人爲之側目，靜待下文。
赤衣主教乾咳一聲，有條不紊說道：“方知行是殺害海神的兇手，我們收留他的話，必定會激怒九天雷皇，而且另外五皇也不可能容忍一個殺害機神的人族高手活着。”
他攤了攤手，“形式一目瞭然，收留方知行的後果非常嚴重，我們大概率會遭到六皇聯手壓迫。”
聽了這話，另一位赤衣主教憤憤不平，怒道：“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着一位人族高手被六皇殘殺而無動於衷嗎？”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形勢比人強呀。”
赤衣主教表情無奈，眼神冰冷，沉聲道：“方知行這一次，先是在古皇的地盤現身，但他毫無發生的逃出了古皇的地盤，你們覺得這是古皇無能，還是他另有深意呢？”
衆人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驚疑不定，議論道：“你的意思難道是？”
赤衣主教振振有詞，點頭道：“我們人族屢屢發動起義暴亂，六皇一直對我們懷有戒心，不間斷的敲打考驗我們，各種威逼利誘。
就拿方知行來說，只要我們收留了他，六皇必定認爲我們仍有造反之心，隨之而來的必定是更加嚴酷的制裁和打壓。
諸位，這是一次六皇對我們的考驗，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聽了這話，衆位主教一個個不吱聲了，大殿內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生命教主淡淡問道：“你的建議是？”
赤衣主教斷然道：“我們非但不能收留方知行，也不能做做樣子驅離他，必須抓住他，甚至殺了他，以表誠意。”
生命教主環顧衆人。
然而，大家眼觀鼻鼻觀心，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
爲了討好六皇而同類相殘，何等屈辱，何等窩囊！
這種事或許可以悄悄地做，但沒有人願意講出來。
見狀，生命教主不禁莞爾，淡淡道：“欸，看來壞人只能我來當了。諸君聽令，一旦發現方知行，格殺勿論。”
“是！”
一衆主教擲地有聲。
……
……
同一刻。
一位身穿墨色古風長袍的長者，走進了一座時差禁區。
這個人的一舉一動，無不流露出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風格，似是一位古人。
墨守矩來到機神大陸差不多有半年了，他年紀大了，修爲依然停留在歸真境界。
現在過着養老生活，頗爲悠閒。
不過，大黑佛母不一樣，她迅速融入這個時代，轉修法天象地，在時差禁區裡已經苦修了數百年之久。
就連墨守矩都無法推測，大黑佛母的修爲提升到什麼境界了。
老人家來到一座洞府外，恭敬地施禮道：“公主。”
少頃，洞府內傳出大黑佛母的聲音：“墨老，有事？”
墨守矩連道：“方知行現身了……”
他將蒐集到的情報快速說了一遍。
“哦？”
聽罷，大黑佛母非常詫異，費解道：“以那個人縝密的心思，他不可能看不出，人皇是不可能庇護他的，反而會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墨守矩點點頭，猜測道：“或許，他真的只是恰好路過也不定。”
大黑佛母想了想，分析道：“不對，假如他只是路過，那他要去的地方便是大陸西邊，不是嗎？”
墨守矩頓時明白了，應道：“如果他去大陸西邊，走海路無疑更安全，沒必要橫穿大陸，所以他確實是直奔我們而來，可爲什麼呢？”
大黑佛母無從想象，沉吟道：“方知行似乎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他敢孤身冒險，想必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墨守矩略默，問道：“萬一，他是來找公主您的呢？”
“……”
大黑佛母陷入了沉默。
……
……
七彩祥雲放慢了速度，逐漸貼近地面。
方知行擡起頭，看到前方不遠處，聳立着一座白色巨城。
從地圖上看，這座巨城應該就是“生命之城”，生命教的總壇所在。
此間類似耶路撒冷，乃是生命教的廣大信徒門，不遠萬里也要前來朝聖的地方。
就在巨城的中心，赫然佇立着一尊高大的金色雕像，高度達到了八百米開外，氣勢宏大。
這尊金色雕像的人物原型，自然便是生命教主。
細狗打個哈欠，抖了抖狗毛，隨口問了句：“那個大黑公主，是不是就在這座城裡？”
方知行放開神魂感知，掃視整個巨城，回道：“大黑佛母不在城內，墨守矩也不在。”
細狗明白了，呲牙道：“怎麼說，屠城？”
方知行應道：“等一下，我探查到生命教的高層正在開會，他們……”
片刻後，他啞然失笑，無語道：“這羣慫貨討論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殺了我。”
細狗聞言，目露兇光，怒吼道：“那便全殺了，一個不留。”
作爲一條唯物主義狗，他向來很討厭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如果神明真的能夠保佑信徒，爲什麼要把老子變成一條狗？
細狗立刻製造出三個影分身，分成三個方向一衝而出。
三個九級異獸凶神惡煞，眨眼間撕開生命之城的防護罩，闖入城內。
這一刻，他們就如同三顆流星從天而降，砸在了城市裡。
大片的鋼鐵叢林好似豆腐一樣，瞬間崩塌四散，塵煙滾滾。
沒幾下，整座城市徹底變成廢墟，兩三千萬人死於非命。
“狗屁的生命教，狗爺讓你們統統沒命。”
細狗心情暢快極了。
這次殺回第五層，他感覺自己纔是最靚的仔，早就想發發威，大開殺戒了。
異獸的兇威早已融入他的血骨，深入靈魂，越來越不像人了。
“你是哪來的異獸？”
廢墟中，升起一道道身影。
他們身上穿着特製的主教衣袍，分爲紅金紫三色。
他們是倖存者，一個個灰頭土臉，驚恐萬狀。
三頭九級異獸的撞擊，裹挾着毀滅性的力量，破壞力太大了。
別說是普通人，就連地煞境高手，都很難存活下來。
能夠活下來的，要麼運氣爆棚，要麼實力強大。
赤衣主教的數量原本是最多的，現在卻沒剩下幾個。
金衣主教是天罡境高手，大多數活了下來，但許多人身上掛彩，或頭破血流，或受了內傷。
畢竟細狗只是吼叫一聲，就能震得天罡境高手吐血。
紫衣教主全員存活，身上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還有就是生命教主。
此時此刻，他依然好端端的坐在議事大殿的主座上，看着倒塌的屋頂，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三個細狗縱身一躍，包圍住了生命教主。
“我沒看錯吧，這頭異獸似乎是九級？！”
“要命了，就是九級！”
“難怪一瞬間就毀掉了整座生命之城，太恐怖了！”
一衆主教駭然變色，頭皮發麻，退縮到生命教主周圍，滿臉是見鬼的表情。
生命教主緩慢地站起身，掃視三頭九級異獸，忽然心有所感，揚起了視線。
下一刻，他便看到一朵美麗的七彩祥雲，懸停在半空中。
七彩祥雲之上，方知行負手而立，瀟灑的俯瞰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