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輕車熟路打開扁擔上蓋着的花布,絲絲甜香誘人,顯然對這賣糖,熟的不能再熟了。
蘇禮和蘇裕聞見這香味就有些受不了,兩雙小眼睛直往扁擔裡瞧。
蘇黎和蘇通只是不敢說。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也只是個半大孩子,口水嚥了一遍又一遍。
幾個孩子的饞模樣看着好笑,葉槿也不是個小氣的人,抱着蘇慈,從兜裡掏出張毛票道:
“我要一毛錢的糖,老爺子給稱下。”
“得嘞!”
老爺子從肩頭揹着的小布包裡拿了張油紙,樂呵呵的裝糖。
這年頭,鄉下大傢伙窮的都比較平均,買糖的大多數是城裡的工人。
葉槿這種上來就要一毛,一看就是疼孩子的!
包了糖,老爺子還給了蘇慈一小塊碎的,那張瘦瘦小小的小臉蛋稱不上可愛,但還是惹人心疼的很。
“這年頭糧食貴哩,女子你這閨女太瘦了,不吃白米細糧,就難活了。”
老爺子嘖嘖惋惜道,他見慣了,各個村生了女娃娃就給溺死。
這還第一次看見,女娃娃身子弱成這樣還養着。
葉槿聞聲,漫不經心道:“糧食再貴也沒人命值錢。”
公車來了,老爺子又給蘇慈塞了塊碎糖。
葉槿道了聲謝,六人上車,老爺子樂呵的挑起扁擔,不用吆喝,身上掛一個小鑼,邊走邊敲。
叮——叮叮——
砰!
時運不濟,老爺子被石頭絆了下身子,好在這扁擔上的糖安然無恙。
然,一塊小小的銀牌讓他頓的熱淚上眼。
環顧四周,扁擔裡的糖都顧不上了,步子跌跌絆絆,往着最近的一戶人家家裡趕。
糧食咋能有人貴呢?
老爺子走街串巷,學了手麥芽糖的手藝,走到哪裡,打聽到哪裡。
因着他女兒被兄弟賣了。
哪怕死了,老爺子也要帶着屍骨回家。
“爹來帶你回家了。”
葉槿上了公車,售票的還是先前給她塞糖的小姑娘。
這次不僅塞糖連票錢也不願意收了。
小黃魚的事,她爹給她說了。
還趕上了波包辦公車的好事,這公車等過幾年,就真是她家的了。
這日子都格外的有奔頭。
“姐姐,你以後上鎮子跟俺說聲,俺爹啥時候都來送。”
小姑娘甜笑道,扎着兩根麻花辮,臉蛋紅撲撲的卻是格外嬌俏。
好事的老客,聽着這話忍不住的調笑:
“娟子,叔你坐你車都坐這麼多回了,也沒見你少過一分錢,咋到這就不收錢了?”
小姑娘見是個吝不嗇的摳門老客,頓的扭頭,司機扯了張大嗓門,吱聲道:
“王麻子你可別貧了,這公車家屬不要錢,理所應當的事,那是俺侄女,收嘛錢啊收?”
一句話,想佔便宜的都給憋了回去。
人家親戚開後門不收錢,他們還湊個啥熱鬧?
又不是閒的。
小姑娘執意沒收錢,葉槿也沒勉強,帶着五個孩子在車上搖搖晃晃。
五個孩子從未去過鎮上,顯得格外興奮,趴在窗口,乖乖巧巧,眺望遠方,眼裡滿是好奇。
葉槿給五個孩子分麥芽糖。
蘇慈才只有四五顆小牙,分到點碎糖,淺淺的嘗着甜味,對葉槿的態度要更爲親暱。
“唔……”
蘇通和蘇禮看着手上的麥芽糖,眯了眯眼睛,還是第一次嚐到麥芽糖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