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一個年輕女孩冷笑出聲。“什麼鄉下的爛廚子，能跟外公家裡請來的名廚做比？沒見過世面的人，抱着金磚也只能認出土坷垃。”
她說話聲音不大不小，餐廳裡都能聽見。
身邊其他幾個女孩子不只沒有阻止，反而還跟着一起發出了嘲笑聲。
樑老面露不悅，重重咳嗽一聲，將自己手裡的碗放到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幾個女孩子的聲音立刻沒了。
嚴綠綠卻一臉懵地擡了頭。
這個妹子別得姑娘不一樣，她壓根沒覺得剛纔那個姑娘是在嘲笑她，或者說，她壓根不在意這個。
她從小因爲被人認爲錯投了女胎，長大肯定嫁不出去的大力女，不知道聽了多少閒話，從來不放在心上。
要是真問她，她還得覺得人家那女孩說得對，她確實沒見過什麼世面啊。
於是，她就特別誠懇點了頭，說：“嗯，確實，我們鄉下沒這樣的小包子，不過，這粥真不好喝，味兒不對，不是莊戶人大鍋裡燒出來的。青松師父還說過，熬臘八粥的時候，用牛糞燒火最好呢，火力壯，熬得香。”
牛糞？！
旁邊桌上幾個女孩子臉色瞬間蒼白，差點要吐了。
謝承燁和高楊林低頭，一個勁兒的在忍笑。
倒是樑老哈哈大笑起來。
“小嚴姑娘，你也挺有趣兒。粥不好喝就不喝了，廚房裡還有糊辣湯，西省的小吃，你嚐嚐。”
嚴綠綠跟樑老似乎很對脾氣，立刻給他講起了他們村中的“特色”菜，旁邊還有個不趕眼色，特別愛吃的玄青流，他們這一桌上簡直熱鬧極了。
另外一邊桌上那幾個女孩子已經被牛糞熬粥這個事實給噁心着了，根本吃不下飯。
剛剛開口刺人的那個姑娘，又小聲嘟囔道：“也不嫌惡心，吃……吃那樣東西做的飯，難怪腦子裡也全是……”
她話還沒完，就被旁邊一個姑娘拐了一下，就忿忿地沒有再說。
玄素九卻一直沒說話，她慢條斯理的吃着早飯，直到這會兒才擡眼看向那個姑娘。
那姑娘也看見玄素九了，當即瞪了回去。
玄素九溫和一笑，心中一片清明，又不是樑家人，說出來的話，估計屁用沒有。
那女孩見玄素九根本沒有被自己激怒，反而掃過她一眼之後，就一心吃蛋羹，心裡都要氣炸了。
還是樑老的大女兒實在看不下去，嚴肅地盯了她一眼，才讓她低下頭，在心裡繼續憤憤不平。
吃過早飯之後，玄素九被樑老帶到了客廳，樑老就想跟她說說這些日子的事情。
玄素九擡手止住，笑着說：“樑老先生，此事不僅與你息息相關，更與樑家未來的氣運相和，無關緊要的人就不必在此了。”
她說着，還意有所指地往那幾個女孩子那邊掃了一眼，算是徹底把剛剛那姑娘給惹怒了。
“你是什麼意思？我們都是外公的孫女外孫女，怎麼是無關緊要的人？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也有這種不拿女孩當回事的落後思想？”那女孩嚷了起來。
樑大姐臉色難看地盯着玄素九。
一旁的樑家男人們臉色很不好看，不過不是衝着玄素九，而是那個瞎嚷嚷的姑娘。
玄素九還是溫和地笑笑，說：“本非樑家血脈，自然無關緊要。”
這話一出，所有樑家人臉色都變了，尤其是樑家的女兒們。
就連樑老本人都怔住了。
氣氛陡然變得如此奇怪，那個瞎嚷嚷的小姑娘被嚇住了，大氣都不敢出。
“晚一輩的，都出去。”樑老突然說。
立刻孫輩們無論男女，全都退出客廳。
“金大寶，去外頭看着門。”玄素九又說。
金大寶也顧不得玄素九使喚他跟使喚孫子一樣的口氣，趕緊小跑着出去，把門關閉，嚴肅認真的看門，不讓任何人靠近。
“樑老生，古人講多子多福，可是……”玄素九目光在那幾個女兒身上一轉。“樑家世代如此，不會覺得太過古怪嗎？”
樑老和玄素九對視，半晌才嘆了口氣。
“你果真看出來了。我的這些女兒們，都不是我樑家的血脈。”樑老搖搖頭，說。
謝承燁和高楊林對視一眼，他們都明白了，所以才如此震驚。
多子多福？
女兒不是親生？
這樣的家族秘辛簡直是聞所未聞。
而且，這也沒什麼好沉重的，要知道，現在重男輕女的思想都沒有完全消除，一個家族只能生兒子，不能生女兒，這是什麼？在很多人眼中這是天大的好運啊！
現在看樑家人的表情，他們不覺得這是好運，反而是一種驚恐。
“凡事過猶不及。”謝承燁輕嘆了一聲。
他聲音雖輕，但樑老還是聽到了。
他不由點頭，道：“小謝同志年紀輕輕，就能懂得這個道理，可惜，我樑家的先人不懂啊！”
“老先生，別急，我答應過你，將你的事情徹底解決，既然有我在，保你萬事無憂，你放心把事情始末說出來吧。”
樑老看着玄素九平靜的眼眸，突然覺得，或許他就是自己家族百年未曾尋得的真正大師。
樑家是個百年世家，先祖發跡與王朝更替之時，頗有經商頭腦，一次大膽的投資，讓他們從此走上皇商之路，並由此積累下豐厚資產。
正是家族鼎盛的時候，樑家的先祖已經發現了巨大的危機。
樑家沒有生子運。
家裡一房又一房的姬妾，都快把男人的掏空了，生下來的大都是女兒，偶爾有個男丁養不足週歲就會夭折。
“據我家家譜上記載，當時有位大師曾經言說，我樑家是三代無子而終的命勢。”樑老說起此時，竟有幾分感慨。
“爸！”樑家的大女兒卻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這都是什麼年代了，您還在這裡說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之前我是覺得只要您身體好了，心裡相信點什麼也都無所謂了。可是現在，您真是越來越不注意場合了。”
她擡起頭來，很是惱怒的看着玄素九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