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和珅突然一笑,轉身邊往回走邊道:“那就試試,春梅,下他們的槍……手輕些,他們遠來是客,別讓他們覺得咱們不懂待客之道,像上次在百花樓,你都把人家的胳膊卸了的事情可要不得……”說着話,就聽耳邊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接着便聽春梅在身後赫然道:“少爺,您說的晚了些……”
“哎呦,哎呦……”
亂起八糟的痛呼聲此起彼伏,和珅正好轉身,驚奇的看春梅一眼,笑眯眯的說道:“你這也太快了吧,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麼就……,算了,折就折了,劉全和順,你們把那些槍撿起來,嗯,和大壯是一定要賞一把的,其他人麼,劉全你看着賞吧,”
巴什羅夫不敢置信的看着倒在身後的隨從們,剛纔他只覺得眼前一花,等到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隨從們的哀嚎聲,再轉過身,便見方纔還威風凜凜的隨從們狼藉的倒在地上,原本握槍的手詭異的彎着,已是空無一物,,難道這就是神奇的中國功夫,原本瞧不起大清人的他心裡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開始疑惑:有這麼厲害的本領,怎麼會有那麼重的奴性呢,
“好,打的好,”
“真解氣,”
“春梅姑娘的功夫真俊啊,”
……喝彩聲此起彼伏,喧譁中,巴什羅夫垂頭喪氣的樣子活像個小丑,
見巴什羅夫失魂喪魄似的發愣,和珅暗笑,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提醒過你的,你偏偏不聽……現在可以好好說說話了吧,”
巴什羅夫驚恐的看了不遠處笑吟吟的春梅一眼,再將視線落在和珅臉上時,覺得他此刻的笑容分外的可惡,只是那個神奇的女人就在不遠,饒是他自問參加過無數次戰爭,久經沙場,也不禁膽寒,不過,他跋扈慣了,實在是接受不了和珅如今的高高在上,冷哼一聲:“沒什麼好談的,等我稟告你們的皇帝陛下之後,希望你還能笑的出來,”說罷轉身就要走,卻被和珅一把拽住,,
“我幾時說過讓你走的,”
“你還想怎樣,”你們大清人不是都講究見好就收嗎,巴什羅夫憤怒的看着和珅,實在猜不出這個笑顏如花的少年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不想怎麼樣,”和珅漫不經心的說道,“我這人就是有些怕麻煩,你們到我府上大鬧一場,若是不給你們點教訓,我真怕你們記不住……他們已經被我的女人掰斷手腕,就算了,這樣,你自己掰斷自己的手腕,我就放你走,如何,”
此話一出,周遭譁然,
大家都以爲小和大人當面削了驕橫跋扈的俄國人的面子就算完了,畢竟誰都知道萬歲爺對這人些一貫大度,不然也慣不出他們這些毛病,
怎麼,這還沒完了,和大人,您莫非就真的不怕萬歲爺怪罪,
彷佛是明白大家的不解一般,和珅笑了笑,在巴什羅夫發狂之前又加了一句:“你也別生氣,我這人小心眼兒,睚眥必報……你歲數也不小了,欺負人之前,應該有萬一欺負不成,被欺負回去的覺悟,,拳頭硬的人才有話語權,這不一直是你們信奉的準則麼,”
“我一定要殺了你,”巴什羅夫拳頭緊握,獨眼通紅如火,整個表情猙獰扭曲,活像一頭被激怒的棕熊,躍躍欲試,迫切的想要將所有敢於挑釁他的人都撕成碎片,
俄國人被激怒了,
這是所有圍觀百姓共同的認知,心裡痛快的同時,不禁暗暗爲和珅擔憂,
“我如果是你的話,此刻就會選擇消停一些,因爲,有些事情如果做不到的話,不如不說,我的惱火現在只限於要你一隻手腕就能平息,奉勸你一句,不要讓我更加憤怒,你懂我的意思麼,”
隨着和珅說話,春梅緩緩的靠近巴什羅夫,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威脅的意思不言自明,
巴什羅夫暴怒的心被春梅手裡匕首的寒光一晃,頓時消弭與無形,表情變的難堪起來,緩緩的問道:“我是你們陛下的客人,真的要如此嗎,據我所知,貴國皇帝陛下有無上的權威,身爲奴才,你真的要如此對待主人的客人嗎,”
“客人,有拿着槍去主人家做客的客人嗎,有登門拜訪,卻在主人地盤上飛揚跋扈的客人嗎, 廢話少說,自斷一腕,今天我就放過你,不要等我動手,到時候,就不是一隻手腕這麼簡單了,”
巴什羅夫看出來了,眼前這個長的大姑娘似的是少年今天是存心在找自己的麻煩,想要善了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想不明白,和珅究竟有什麼依仗,居然敢如此對待自己,,不就是傅恆的乾兒子麼,你義父見了我也是客客氣氣的啊,
難道你的腦子被燒壞了嗎,難道我堂堂的俄羅斯勇士今天要栽在這裡,
巴什羅夫面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一想到自斷手腕,就控制不住的怒火勃發,可一看到春梅手裡的匕首,就又膽戰心驚,他不得不承認,他最懼怕的,還是那個美豔少婦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手,他甚至不敢轉身逃跑,因爲他心裡有個感覺,如果自己跑的話,對方會毫不留情的殺了自己,
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他已經被春梅嚇破膽了,
現在巴什羅夫的樣子,就像一隻被兇猛的老虎盯着的一條戰戰兢兢的野狗,所有的囂張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糾結憤怒無奈痛苦懊惱摻雜在一起的複雜表情,像一條打了敗仗,想跑都跑不了的狼狽野狗,
有些心軟的人,甚至開始同情巴什羅夫,比如伍彌氏,就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些欺人太甚了,,是,他是來咱家搗亂了,你已經教訓過了嘛,打人還不打臉呢,見好就收得了,爲什麼一定要將人家逼上絕境呢,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正要上前勸說,就見遠處有人吆喝:“閃開閃開,官差辦事,閒雜人等閃開,”不禁一愣,
人羣不情不願的分開一條通路,理藩院左侍郎五吉在一幫戈什哈的簇擁下快步行了過來,如今理藩院原尚書託恩多剛剛改任兵部尚書,留下的尚書位置還沒有人接替,所以理藩院的事情都由五吉說了算,
託恩多是傅恆的門人,若是他來的話,和珅還會有些顧忌,五吉不然,雖然是正白旗人,但官居正二品侍郎,因襲有伯爵的世勳,加之跟令皇貴妃一脈走的近,一貫不怎麼將和珅這個正白旗副旗主放在眼裡,今日他來爲巴什羅夫救場,恐怕也是抱着折辱和珅的目的而來,,不知他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五吉今年剛剛三十三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一走近,先就衝着巴什羅夫蝦身鞠了一躬,誇張的說道:“哎喲副使大人,您這是怎麼弄的,哪個奴才不開眼,居然敢欺負您,放心,回頭下官一定稟明皇帝,讓主子爺治那奴才的罪,”說着還不忘瞥和珅一眼,卻不過來參見,藐視的意思表現的淋漓盡致,
巴什羅夫一貫瞧不起五吉的奴顏婢膝,今日一見,卻如同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喜說道:“五大人來的正好,前日皇帝陛下曾經准許我來找和珅……大人探討電報的事情,今日我來拜訪,他的下人阻攔我不說,他還指使他的侍女打傷了我的隨從……貴國號稱禮儀之邦,居然有此不知禮數之徒,我表示深深的遺憾,並且保留抗議的權利……今天你若不給我個說法的話,回頭我一定會稟明貴國皇帝陛下的,”
五吉心下凜然,再次鞠躬,惶恐的說道:“副使大人息怒,副使大人息怒,我這就要求和大人給您道歉,”說罷擡起頭來,快步走到和珅面前,沖和珅一作揖,說道:“和大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萬歲爺都允許副使大人來拜訪您了,如此折辱人家,你眼裡還有萬歲爺麼,”他說的聲音很大,一句話就給和珅扣上了一個藐視皇權的罪名,這在當下這個皇權至上的社會,可是個了不得的罪名,對景的時候,是能要人命的,
和珅也沒想到五吉居然如此無恥,一來就給自己下絆子,怒極反笑,掃了眼對方頭頂陽光照射下發出刺眼光芒的紅豔豔頂子,傲然說道:“五吉是吧,你說我眼裡沒有萬歲爺,有沒有這不是你說了算的事情,我只問一句,身爲旗人,你還懂旗人的規矩嗎,”
“旗人的規矩,”五吉一怔,頓時明白和珅這是要拿身份來壓迫自己了,卻不上當,咯咯一笑,說道:“旗人的規矩我自然是懂的,不過,旗人的規矩再大,也比不得萬歲爺重要,膽敢藐視萬歲爺的話,我不管他是什麼人,都不會客氣……想要我尊重,先給副使大人賠禮道歉再說,”
五吉揪着皇權最大不放,偏偏乾隆確實當着好多人的面說過允許巴什羅夫找和珅探討電報的話頭,到讓和珅陷入了被動,
全場鴉雀無聲,紛紛爲和珅擔憂,猜不透他如何解開如今這個困局,,不答應五吉的要求,就是藐視皇權,乃是殺頭的重罪,答應的話,方纔和珅說的要巴什羅夫一隻手腕的話豈不成了兒戲,日後和珅還如何在京城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