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上來一箇中年男子,男子臉上佈滿了鬍鬚,一半面孔被領口遮蓋,再加上室內本就昏暗......哦,有燈打開了,就算是一片光明,仍舊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和準則,黎明對這樣的打扮顯得倒不是很詫異。
緊跟在男子後面的還有一個助手,很年輕的樣子,更像是一個新手。他雙手緊緊端着手中用黑布蓋住的盤子,眼神一絲不苟地盯着前方,腳步很穩重,似乎每走一步都計劃好了演練了成千上萬遍似的。他把盤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直到男子輕聲對他說他可以下去了的時候,他才點點頭目不斜視地向下方走去。
結果鐵血侯告訴黎明,這裡的拍賣規格很高,來這裡的人,要麼有地位有錢,要麼就是修爲十分了得的人,所以在這種場合裡是容不得有半點的失誤,就算是在此工作了數年的老手走在那高臺上,也會出現這般局面。
中年男子的開場白很簡單,而黎明認爲凡是高手都很沉默寡言:“諸位既然坐在這裡,就應該知道這裡的規矩,話也就不多說了,現在讓我們直接進入主題。”
中年男子將盤子中的黑布揭開,露出一個嬰兒。
衆人譁然,恐怕誰都沒有想到此次拍賣,從一開始就會拍賣這種東西。
“此嬰由一位前輩在北荒大漠中拾到,經嚴格檢測,確定爲靈嬰,爲一位神羅境高手死後的精元氣幻化而成,但因我們也無法確定經過培養後,此嬰會成長成哪一種地步。所以和前輩商量後,底價就以20顆七品晶石起價。”
介紹完畢。場內再度引發一陣軒然大波,神羅境!神羅境的精元氣幻化而成,一旦培養得當,便可得到該神羅境的所有修爲和術式,不用說,又一代強大者即將橫空出世。而要是中途夭折的話,那麼就是功虧一簣,20顆七品晶石就相當於打水漂了。按照那嬰兒的生機看來,發生後一種可能居大,但也不乏財大氣粗、願意賭上一賭的修士。
“50顆七品晶石!”
黎明順着聲源望去,發現喊話的是一二十來歲的男子,全身白袍,長得很清秀的樣子。
“此人真是有錢,一下就將價格翻了一倍。”鐵血侯看着那男子眼冒金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黎明暗暗地踩了鐵血侯一腳,疼得他直咧嘴,卻不敢生怒。
“我出70顆七品晶石。”又有一人舉起了牌子。
“我出90顆!”
“我出1顆八品晶石!”
......
座位席上的人面面相覷,看來這兩人是犟上了,沒過多長時間,這嬰兒的價格竟然就長到了5顆八品晶石之高,不過兩人喊價的價格增長也逐漸有所緩解。
“我出5顆八品晶石,20顆七品晶石!”
“我出5顆八品晶石,30顆七品晶石!”
“我出5顆八品晶石,50顆七品晶石!”
......
黎明是第一次進入這種拍賣行都能第一眼看破和該男子叫價的極有可能就是拍賣行的託,可他實在想不通就算如此,那男子爲何還是要一直堅持下去。難道他真的有十足的把握把這嬰兒養下去?
“我出6顆八品晶石!”男子叫道。
和他喊價的男子突然站起身來,垂手向男子一拜:“龍公子家族底蘊深厚,在下慚愧,那這神羅境強者的精元化身,就歸龍公子了。”
看來6顆八品晶石是頂線了,他也察覺出一旦超出這個數目,那個姓龍的男子極有可能不會再跟下去,會很快拋手。到時將會功虧一簣。
男子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被坑之後的惱羞成怒。
黎明對這男子的印象不錯。
站在高臺上的主持人面目流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微笑,看來他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小錘子第一次敲下:“6顆八品晶石第一次!”
小錘子第二次敲下:“6顆八品晶石第二次!”
“我出8顆八品晶石!”
一語驚起。
在座的所有目光都望向了黎明的方向,這些目光中有詫異,有不解,但更多的是震驚,黎明在這些目光中面不改色,也完全忽略那名姓龍的男子的目光,正聲重複道:“我出8顆八品晶石!”
“大哥,你不會瘋了吧?”受到這種萬衆矚目的注視,鐵血侯慌了神,低下頭,小聲提醒道。
黎明對鐵血侯的話置若不理。
姓龍的男子收回目光,其他人也紛紛收斂起臉上的神色。
此時其實最爲震驚的還要數臺上的主持人,和那位神秘前輩約定的價格在20顆七品晶石到70顆之前,6顆八品晶石已然遠遠超出了預計,而現在又多出2顆,但不愧是做這個行業多年的好狐狸,震驚之色也短短地持續了片刻便煙消雲散。
小錘子重新落下:“8顆八品晶石一次!”
小錘子第二次落下:“8顆八品晶石二次!”
小錘子第三次落下:“8顆八品晶石三次,成交!”
就在這時,先前端盤子的助手又走上臺,輕聲在主持人耳邊耳語了幾句,主持人看向黎明道:“小兄弟,爲了保證貨物的安全,其實這只是一個被布有禁制的普通嬰兒。而且那位僱主前輩希望親手將貨物交給小兄弟,稍後會有專人帶小兄弟到後面領取貨物,還請小兄弟見諒。”
黎明擺了擺手:“無礙。”
心中卻在暗暗誹謗,這拍賣行的生意真是精英到了極點。
助手將裝有嬰兒的盤子端下,換上了另外一個同樣用黑布遮蓋的盤子。
盤子裡有三個錦囊,主持人解釋說,從這三個錦囊裡分別能夠知曉自己未來的三件大事,起價2顆八品晶石。
舉牌的人越來越多起來,甚至連鐵血侯都舉過一次牌,但很快被超過了。這鐵血侯看來靠坑蒙拐騙偷攢下了不少錢。不過黎明對那錦囊倒是沒能產生多大的興趣,有些時候知道未來的事,並不一定是好事,特別是發現自己無力改變的時候,還要痛苦。
最終這三個錦囊由一個胖子以12顆八品晶石的高價拍得,胖子當即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情緒,打開了錦囊,可當他看完三個錦囊後,當即氣絕身亡。旁邊有像家丁模樣的人,趕緊將其擡出,留下座位上的人齊齊捏了一把冷汗。
衆人簇擁而上,想要看那錦囊上寫的什麼,可什麼都看不見。
鐵血侯對黎明說完這件事後,黎明意味不明地淡淡一笑。
接下來出來的幾場拍賣,黎明都沒多大的興趣,再說他身上的晶石已然不多了,他只想等拍賣結束,幫朱世海把卷軸搶到手,然後救出單翔。
不過同樣和他一樣感覺無聊的還有另外一人,那就是那名姓龍的男子,黎明發現,自從第一次拍賣之後,他就再沒出過價,似乎他就是因爲那個嬰兒來的。
後來的情形越來越無聊,黎明乾脆趴在面前的桌子上睡了起來。
前些日子因爲追蹤李礫實在太過勞累,雖然在這種公共場合,黎明睡得卻很香。做了許多夢,很多情形像是電影一樣在眼前切來換去,有很多人,黎明卻看不清楚一張臉,只感覺每一個人都非常熟悉。
被鐵血侯推醒:“來了,主戲上場了。”
黎明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向前面,三本卷軸已然被端了上來,場間一片安靜。
“三張上古藏寶圖,可分開拍賣,可合拍!”主持人道,“分開,一張1顆十品晶石起,合拍兩顆十品晶石起。”
衆人面面相覷,許多人不自覺地捏緊了腰包。
就連剛纔一直神情渙散姓龍的男子也變得嚴肅起來。
藏寶圖,沒人知道它們所指引的寶藏是什麼,但既然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無論一件什麼物品,都必定是世間必爭的珍品,且這類寶藏一旦出世,也必定會引起許多修士的注意。一般人考慮到的不是他們能不能夠將這三幅藏寶圖買下來,而是他們有沒有能力將那些寶藏挖出來,而且擁有他們。
黎明看向朱世海,在神識中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見機行事。”朱世海答道。
出現這種僵硬的局面恐怕也在事先的預計當中,因此站在高臺上的主持人並未感覺到有多大的詫異,他一直靜靜地站在臺上,目光淡然,時而打量一下臺下拍主的神情。
衡量許久後,臺下出現了第一個叫價:“1顆十品晶石,分。”
黎明看向那人,那人竟然是李礫!
黎明和朱世海再度對視一眼,朱世海果斷舉起牌子:“1顆十品晶石,分!”
“那剩下的就我要了。”
黎明和姓龍的男子同時出口,招來其他人又一陣不解和看好戲的注視。
龍姓男子站起身來,向黎明抱拳道:“先前那嬰兒已被兄臺搶得,現在這一藏寶圖分給在下三分之一如何?如此的話,在下願將以後得到寶藏的一半贈予兄臺,如何?”
“不好意思,在下心意已決,若兄臺實在想要的話,這是拍賣會,可再加價。”
黎明倒不是有意和龍姓男子作對,只是先前那朱世海如此算計他,他若是不報復回來他心裡實在不服輸。他可管不得這卷軸最終需要多少錢,反正最後只要朱世海想要,他就必須出血。
龍姓男子臉上的憤怒一閃而過歸於平靜,然後對身邊的一陪同下人道:“我們走!”
說完,一行人便走出了拍賣行。
因爲熟知行情,其實從一開始這藏寶圖的拍賣價格就差不多被定死了,所謂的起價實際上就是拍賣行預定的最高價,到最後這種結果實則也在預料之中。拍賣結束後,黎明迅速走出門,追上了準備離開救濟站的龍姓男子。
“兄臺請留步。”
見到黎明,龍姓男子很好地將心中的不滿掩埋,對黎明抱拳祝賀道:“恭喜兄臺喜拍得兩件至寶。”
黎明搖搖頭:“實不相瞞,和兄臺爭奪,在下實屬無奈之舉。關於那藏寶卷軸,在下是真有非得到不可的理由,而關於那嬰兒......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哦?”龍姓男子笑道,“說來聽聽。”
回到拍賣行的時候,有人已經等在了門外。是那個主持人的助手,近距離接觸之後黎明才發現,其實這個真人超乎了先前他和鐵血侯的預料,這人本就是一個十分呆板的人。不過相對於先前迎接他們的家丁,他卻是表現得客氣許多。
進屋上樓,然後走過一條長長的過道,黎明來到了那間閣樓前面。
助手上前輕聲地敲了兩下門,裡邊那個蒼老但不顯陌生的聲音響起:“進來。”於是在助手的帶領下,黎明就走了進去。
房間佈置很豪華,只有老者一人,在喝酒。對面的座位上已然放好了酒杯。
黎明上前坐下。
老者向那助手擺了擺手:“現在沒你什麼事了,你先出去吧!”
助手應聲退下,黎明側耳聽到那人的腳步聲一直消失在樓梯口。
黎明從空間戒指裡掏出8顆八品晶石放到老者面前:“錢我帶來了,貨呢?”
老者右手端着酒杯,但在同時伸出一根手指來,指尖凝成一陣紫色光束,很快,一個躺在襁褓裡的嬰兒出現在頭頂上空然後緩緩落在黎明面前,黎明抱起嬰兒轉身就向外面走去。
“毫無準備地前來,膽子不小。”老者的話在黎明身後響起。
“那是因爲我知道,至少目前,你別說殺我,就連傷我都不可能。”黎明淡淡道。
“確實。”老者道,“我們現在在兩個世界。”
黎明在江山社稷圖裡,他在現實世界。
黎明打開門,頭也不回地向外邊走去。
黎明走後,老者又飲了一杯酒,酒杯放下,有兩個長相猙獰、身材異常高大的靈體從房間的牆壁裡逸了出來。
老者命令道:“去保護那嬰兒。直到他十八週歲。”
靈體消散。
走出拍賣行,將嬰兒交給龍姓男子的時候,他臉上的複雜之色還未散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還是第一次見面吧!你就如此相信我?”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黎明淡淡說道。
龍姓男子笑了笑,抱起嬰兒,坐上坐騎,帶領手下浩浩蕩蕩離去。
目送龍姓男子離開,轉過身,見朱世海在向這邊走來:“現在你可以將你手中的卷軸交給我了吧!”
“不行!我還沒見到單翔。”
兩人看見李礫根本沒和他們打招呼就要離開,急忙上前將其攔住。
“難道你就打算這樣離開?”
“要不然,再打一架?”李礫笑道。
朱世海頓時無語以對。
無奈地看着李礫離開,這裡還是救濟站的地盤,是絕對不能動手的。他轉過頭剛想要對黎明說些什麼,卻看見黎明正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望着遠方,那裡天氣陰沉,有烏雲積聚像是要下雪一樣。黎明擡步向那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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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擔心單翔的安危了?”
“如果你不想你的兩顆十品晶石白花而被你的門派責罰的話,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待他的。”
說完,黎明身形瞬間消失,根本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移動的。
積雲下方。看着雪柔一臉焦躁不安的樣子,黎明趕緊迎了上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原來整件事情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雪蓮姐,現在她爲了和雪夢姐爭奪雪女宮的宮主之位打起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除了雪女宮裡的人,我就只認識你,所以我就只能來找你了!”
黎明心中的不安應驗了:“走!快帶我去看看!”
雪女宮上方,在這個地球赤道附近最爲炎熱的地方,最近一段時間不知爲何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且越下越大,像是無休止地一樣,幾天幾夜下來,大雪竟然有了數丈深。
上次吞下的珠子功效還未完全消化,但再一回到這裡,還是讓黎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雪夢和雪蓮都飄浮在半空,遙遙對峙。
黎明望向天空之上的雪蓮,她手中捧着一朵蓮花,雪花從她的身體下方飄下。
而與她對峙的雪夢緊閉雙眼,清秀的睫毛在雪花中依舊清晰可見,她腳踩雪花,一片,又一片地向前走,向雪蓮走去。
突然,雪夢猛地奔跑了起來。
猶如一頭深藏在雪天裡的獵豹,不顧一切地撲向她的獵物,而雪蓮也在同時咬破自己的手指,將手指流出的第一滴血液滴在了蓮花上。蓮花突地變成血紅,就連她身下的雪花也變成了血紅色。
黎明啓動“天行翼”,飛速來到兩人面前,一手抓住一人的胳膊,然後在半空旋轉幾周後將其甩出。
啪啪兩聲,兩人相繼落在了雪地上。
如夢初醒般地看向黎明。
黎明走到雪蓮面前,如同一頭剛從地獄裡出來的惡魔,強大的威壓讓雪蓮本身就忘記了能夠還手的能力,他走上前去,在雪夢和雪柔眼睜睜下,一件又一件地撥開她的衣物,然後拔出弒神,一劍又一劍地刺在雪蓮的身上。
咔嚓!雪蓮的本命蓮花破裂,身上已然千瘡百孔的雪蓮嚥下了最後一口空氣,但是再也沒能呼吸出來。從身上取出攝靈壺,在雪蓮的元神剛剛逸出肉體的一剎那,將她收了進去。轉過身,雪柔和雪夢看他的眼神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乃至心跳和呼吸都在那一瞬間停頓了一下,剛纔,她們從黎明身上所感受到的那股氣息,絕對是她們這一生所感覺到,最壓抑、最恐怖、也絕對是不再想感覺到第二次的氣息。
雪蓮在臨死前拖着身體不斷在雪地上爬行留下的血跡還印在雪地上,鮮紅耀眼,就如同一朵朵正盛開的紅色蓮花。
接下來的兩個月,黎明住在了雪女宮。
兩個月之後,黎明算了算時間,然後出了雪女宮,一路就向南邊行去,又是一個月過去。黎明來到了一隱蔽山脈,在這一帶鮮有人煙,甚至比起雪女宮所在的赤道附近、還有柴家後山所出現的人更少,正是因爲這樣,在這一帶,許多兇獸、靈獸、靈藥,還有許多黎明不曾見過的物種在此以意在此安靜地繁衍生息,要不是因爲現在他手中的地圖知道這裡有上古遺留下的寶藏,黎明肯定會認爲,這裡本身就是一個天然的寶藏庫。
坐在山頂等了兩天,兩天來,黎明採集了一些靈藥,除了必須得吃東西的時候,他是儘可能地不去傷害它們,破壞它們目前的生存環境。這裡的兇獸有可能是幾乎從未見過人,也不忌憚人的出現,好幾頭十品階以上的兇獸從黎明面前路過,甚至斜眼都不曾看他一眼,這讓黎明多多少少產生些許不爽的情緒......他難道淪落到這般田地。就連這些兇獸都不願理會他了麼?
第三天的早晨,朱世海出現了。而李礫則相對要晚來一些,大概在正午的時候,才慢拖拖地前來。
黎明看了看兩人道:“沒人跟蹤吧?”
朱世海搖搖頭,而李礫則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種地方,一般人應該是找不來的吧!”
黎明第一次和朱世海十分默契地白了李礫一眼,知道和這人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和諧相處的,並且倘若不是爲了共同利益,恐怕他們也是很難走在一起的。當即也只好作罷。
三本卷軸,是藏寶圖的三分之一,缺一不可。當黎明問李礫當初是不是就知道它們是藏寶圖,李礫說是。黎明又問,爲什麼明知道是藏寶圖還要去到拍賣行公開暴露,而不是去獨自一人將其找出來。李礫答道,要拍賣藏寶圖的原因有二,其一是爲了躲避他和朱世海的追殺,不得已爲了保命而爲之。其二,這種寶藏絕對不能夠私吞的,先不說憑藉他現在的力量能不能取出來,就算是取出來後,恐怕都佔有不了。
黎明呵呵一笑,到頭來還是被算計了。
不過只要能夠得到寶藏,又何樂而不爲?
按照地圖上的指引,他們現在所處的山脈距寶藏的埋葬點兒還有很遠的距離,三人即刻出發。李礫帶頭,朱世海走在中間,黎明走最後。
一路上,除了環境寂靜了點兒,倒是沒遇到什麼麻煩。
三個鐘頭後,三人在一個山谷前停下。
山谷很深也很寬,站在外圍便能很輕易地感覺到裡面藏有強大的兇獸氣息。經過一陣短暫的商議之後,三人決定,爲了節省時間,直接從山谷上方飛過去。
李礫從腰上取下一條繩子,繩子端上有一尖錐物,猛地將繩子拋出,那尖錐物帶領着繩子衝上半空,扎入一朵雲朵裡面,然後再用力往下一拖,那雲朵硬是被黎明給拉了下來。而朱世海從懷裡取出一像是模型一樣的帆船,然後低聲唸了幾句黎明聽不懂的咒語,那帆船在衆人眼前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再變大,最後變成一隻能容納上十人的帆船。
李礫跳上雲朵,依舊是他帶頭,朱世海進入帆船緊跟其後,而黎明則啓動“天行翼”跟在最後面。
山谷很寬,三人在半空飛了將近半個鐘頭的樣子還沒有飛出去,走在中間的朱世海似乎在懷疑李礫是不是故意帶他們在山谷之上繞圈子,一氣之下,也不和兩人商量就擅自做主加快速度衝到李礫面前,而且完全不聽李礫的勸告,就向前面飛速衝去。
突然,從濃霧中伸出一隻毛茸茸的觸角,只輕輕地一下,便把朱世海所駕馭的帆船給捅了一個窟窿,緊接着,在黎明和李礫都完全沒有時間反應的時間段裡,又一陣濃霧將帆船碎片和朱世海完全包裹,然後消失在了濃霧裡。
兩人停下。
李礫帶有些譏諷語氣地看向黎明:“據我所知,你和他的關係也算不上融洽,你不會還想要去救他吧?”
黎明兩眼望着茫茫濃霧道:“有三分之一的地圖在他手中。”
“地圖全都被我背下來了。”李礫道。
“單翔在他的門派中。”
“那個小孩,和你似乎也沒多大的關係吧?”李礫道。
黎明說了一句李礫聽不懂的話:“他吃了我的食物還沒買單。”
說完,黎明便轉變方向,一頭扎入了那濃霧瀰漫的山谷。
下到濃霧中時,黎明才發現下方是一塊空地,就和救濟站外的情形如出一轍,不過在這裡有一點顯得很詭異的是,先前在外面他分明察覺到這濃霧中隱匿了許多強大的兇獸,包括朱世海被那毛茸茸的觸角捕捉到的時候,他也親眼所見了,但下來之後好似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遠處有一個人影,黎明以爲是朱世海,大喊着跑上前去,那人影也向前飛快跑去。
叮!
微不可查的一聲輕響,時間又倒回前不久,黎明又出現在了原地。
“咦?我怎麼在這裡?”
看到前面的黑影,黎明立馬追了上去。
被濃霧充斥的地面,在一個不惹眼的角落,有一個壞掉的時鐘在飛速旋轉,一個又一個的黎明從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跑過,而在側面的巖壁下,被蜘蛛網捆綁得嚴嚴實實的朱世海親眼目睹這種情形,卻發不出半點的聲音。而那隻毛茸茸、巨大的蜘蛛就守候在他的面前。最令人可氣的是,被包裹在那蜘蛛網裡,除了光線,就連神識都無法沈滲透。
黎明跑得越來越快,沒有停歇,最後宛如一陣颶風般從他們面前路過。
朱世海親眼看見那隻蜘蛛的身體突然分裂成兩半,從裡面鑽出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然後走上前去,走過那個壞鍾,走在了黎明必經的路上。
人影終究沒有追上,黎明卻聽見了一女子嚶嚶哭泣的聲音。
“你——”
黎明開口才說出一個字,那女子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撲進黎明的懷裡。朱世海看到,在黎明身後,那蜘蛛妖已然露出了毛茸茸的爪子和黑色的指甲,下一刻就可捅穿黎明的心臟。可他卻什麼都沒做,就算是徒勞一般的喊叫。
噗地一聲金屬刺透肌膚的聲音,弒神從女子的身體中央穿了一個窟窿,綠色的液體順着劍尖流了出來,滴在地上,在全是淡白色的世界顯得是那麼的惹眼。
黎明看着逐漸癱軟在地上,眼中還有些許不甘的蜘蛛妖說道:“你最大的過錯便是以人一樣的身體出來,因爲我的身體裡還住着一個比你強大不知多少倍的妖王,你身上的那股妖氣,我再熟悉不過了。”
然後黎明一腳踩破旁邊的破鍾,從其裡面揀出一塊黑色的碎片,然後連帶那破鍾一起用空間戒指存儲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黎明纔看向一旁正滿臉震驚地盯着他的朱世海:“你說,我是不是也應該任由你裹在裡邊呢!”
對這朱世海的人品的信任度,在這一刻,黎明跌至了零。
兩人繼續往前走,才走了兩步,黎明啓動“天行翼”便向上方飛去,看見前方衝上來的龐然大物,朱世海被嚇得趕緊抱住黎明的雙腿。“天行翼”帶着兩人很快飛了出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因爲帆船被毀,朱世海只有和李礫一起站在那雲朵上面飛行。李礫當然不知道他們倆在那山谷下方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看得出來,這朱世海的傲氣收斂,言行舉止也變得謹慎許多,更讓他感覺些許忐忑的是,從朱世海看黎明的眼神中,他看出了幾分恐懼。
在黎明前世的記憶中,他記得印象中最高的山峰高8848米,但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後,他開始不敢用以前的標準來衡量這個世界,就譬如他們此時眼前的山峰。
因爲職業需要,黎明對這一類的瞭解相對比較廣。距李礫說,他們眼前的這座山峰叫不周山,長度可包圍半個華夏帝國,若是要繞行的話,以他們眼下的速度,恐怕三五年都轉不過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翻過。
“最短需要多長時間?”這是黎明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假若不算休息的時間,以我們現在的速度,大概需要一個半月。”李礫說道。
“那好,我們要在一個月內務必到達山頂!”
“啊?!”聽到這句話,因爲前段時間趕路已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朱世海險些被嚇得暈了過去,“一個半月都已經是極限了,你居然要在一個月內達到!”
沒人理他,黎明率先就向那山峰頂上飛了去。
上到山峰將近一千米高的地方,上面就已經是白雪覆蓋了,且空氣越顯稀薄,黎明和李礫顯得還要好點兒,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朱世海在這時就一直在吐,吐得險些連胃液都吐出來了。白天他們就靠各自的飛行法寶飛行,到了晚上,就喚巖龍出來繼續飛。白天再讓巖龍休息。
計劃並不如黎明想象中那麼容易執行,除了驚人的高度外,還有就是遇見稀薄的空氣和寒冷的氣候。基本上到了體尊境之上的修士,在生存能力上就比普通人強上許多了,稀薄的空氣,黎明等人還能夠克服。關鍵是這氣候。
太過寒冷,黎明的“天行翼”剛一張開就被凍住了,更別說飛行,而李礫的雲朵似乎更慘,那完全就是那水蒸氣凝成的雲朵,沒有什麼特別的,一遇到冷空氣就急劇變成了冰塊,別說飛行,就連砸人都會嫌重。而巖龍在最後勉強託着三人向上飛行了幾天,不斷黎明說死說活,它就是不從神識中出來。無奈之下,原本打算的飛行,最後不得不變成了爬行。
在這種情況下不能夠說太大聲的話,因爲太強的聲波會引起雪崩,黎明可不想還沒到山頂就被淹沒在了雪裡,因此三人都達成了極有默契的約定,那就是在行動過程中不說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說話。
黎明也曾想過找雪夢和雪柔來解決這一問題,但轉念一想,她們也只會下雪,而不會剷雪,就放棄了。
晚上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帶露營,李礫告訴黎明,他們終於爬了一半的山了。
黎明當即就產生了一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露營這種事情只有在夏天的時候乾乾就行,冬天的時候絕對幹不得,而且最令黎明抓狂的是,現在這個時代不知怎麼搞得,不管到哪兒,地球的哪一個角落,全世界的氣候都是一樣。回憶起這段日子的經歷,進入江山社稷圖最初的時間,應該還在秋季,不過現在都完全進入冬季了。雖然墊了些衣服又用火屬性靈力給自己做了個保溫膜,可還是冷得不行。
想了想,趁李礫和朱世海睡得模模糊糊的時候,黎明利用江山社稷圖,像是變魔術一樣把帳篷從萬里外的地方給拿了過來,然後鑽了進去。
帳篷裡就是暖和,黎明暗暗想到,懷着這種想法,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只是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卻赫然發現李礫和朱世海不知什麼時候也鑽了進來,而且最令黎明感覺有些搞笑的是,兩人對黎明如何取到帳篷的事情隻字不問,好似一問,下一晚他們就得繼續睡雪地裡一樣。
不約而同地睡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懶覺。
收起帳篷,也沒吃東西,就繼續向上爬。
船上,艾蕊無聊地翻着黎明牀邊的日曆,對躺在旁邊半睡半醒的陽陽說道:“黎明走得有些時間了吧?”
“嗯。”
“我們像這樣閒呆着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也去那邊看看。”艾蕊提議道。
“不行!”
“爲什麼?”
“他走之前吩咐過,這是他自己的鍛鍊,不要我們任何一個人插手。”
若是說以往他們所走過的路還不算很艱難的話,那麼眼下他們要走的路,簡直就快人絕望,高達數百丈的距離,就如同瀑布被冰凍之後。又在上面撒了一些雪花,黎明上前,神識滲入其中發現事實上那些全都是雪,並沒有冰。面對這樣的路,黎明等人唯一的選擇就是繞道。
左邊是懸崖,只能向後邊走,他們的運氣很好,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一空地,只是當黎明剛走到那裡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動態畫面:他們在往那斜坡上爬,然後腳下一空,直接掉了下去。下面是很大的一個空洞,還有水滴聲。
緊接着在黎明腦海中又浮現一幕,玄武背上的一座巨峰下方,有一束棺材,棺材裡躺的他。
難道天魔在提醒他不要走那條路,會死?
以最快的速度攔在李礫和朱世海的面前,可黎明卻找不到什麼理由勸阻他們不走這條路比較好,因爲他不可能告訴他們這是天魔的提醒,要是那樣的話,恐怕會引發更加嚴重的後果。
“我......我.......”
“黎明,你怎麼了?”李礫疑問道。
“我覺得我們還是走剛纔的那條路比較好!”爲了不讓自己在這裡走到終結,黎明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
“爲什麼?”對黎明阻攔,朱世海同樣表現出了不解。
“因爲我覺得,走那邊應該會更安全一些。”黎明說出了一個並不能讓人信服的理由。
“怎麼可能?”李礫因爲激動,剛要提高音量,但注意到朱世海的提醒,又壓了下去,“那邊的環境你也見到了,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的!”
“如果我爬上去了呢?”黎明道。
重新回到那豎直的巖壁下,黎明把身上的厚衣服全部脫下,把帳篷也給收進了空間戒指裡邊,仰頭看了看那豎直、且脆弱不堪由雪花累積而成的巖壁,黎明雙手抓住上方,剛一用力,一大灘雪被黎明扳了下來。李礫和朱四海二人趕緊退後。
又試了幾下,黎明發現完全無用,那雪花就是那樣堆積在那裡的,稍微一受力就會垮掉。
可他不甘心。現在兩極劍不在身邊,他根本不能確定剛纔調模的提醒究竟是錯還是對,他更不敢親身去做那個實驗,證明究竟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掉進空洞而死。紀元輪迴,就是同一集合的事件不斷髮生,就好似放電影一樣,若天魔的提醒是真的話,那麼他只要走上那條路就必死無疑。
嘗試了一番,發現就這樣上去確實是無用後,黎明從空間戒指裡將帳篷取了出來,然後又找出了一些能夠做成框架的拆料,在那獨自敲打了起來。
熱氣球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做過,但原理他還是懂的。
但他忽略了一點,他們這種環境,大的聲波是會引起雪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