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本以爲那位看起來很有地位的喇嘛,會來跟自己這幫人打個招呼什麼的……
結果這位喇嘛走過來只是微微的點頭微笑了,就在氈房門口側面的一塊大石上坐下,開始唸叨起阿爾文他們完全聽不懂的經文……
艾索潘爲所有來訪的騎士獻上了哈達……
等到那些騎士恭敬的走到喇嘛佈置的鐵矛前,繫上自己敬獻的哈達,這才領着他們來到佈置好的餐桌前,準備安排他們就座。
看着啥也沒有的餐檯,艾索潘這個姑娘就求救似的拉着林海跑進了氈房,把一大盆無人問津的酥油茶給端了出來。
當然,還有中午吃剩的模樣詭異的糌粑……
阿爾文實在不好意思看着這個姑娘用那些東西待客……
看着那些熱情的甚至自帶酒水的漢子,阿爾文笑着用一張塑料布鋪在了用原木臨時搭建的餐檯上……
然後豪氣的把巨大奶鍋內剩下的幾層羊肉倒在了上面,接着阿爾文還熱情的把大家不怎麼感興趣的蒜泥龍蝦,蒜泥鮑魚放上去……
看着那些漢子莫名其妙的目光,阿爾文大方的笑了笑,說道:“我不懂藏族的規矩……
不過我認爲跟朋友分享美食是最好的招待!”
說着阿爾文吸了吸鼻子,看着一個留着八字鬍,身穿華麗藏袍的大漢手裡捧着的金屬酒壺……
他讚歎的笑着說道:“那一定是青稞酒……
你們請我喝酒,我來提供一點下酒的菜餚,怎麼樣?”
八字鬍大漢聽了愣了一下,然後回頭對着身後的同伴用藏語說了幾句話,引起了一陣大笑……
尼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阿爾文的身後,他皺着眉頭看着那些放聲大笑的漢子,在阿爾文的手臂上拉了拉,低聲說道:“怎麼了?
他們是不是在嘲笑你?
要不要我給他們一點厲害的瞧瞧?”
阿爾文聽了翻着眼睛在尼克的腦袋上推了一下,說道:“吃飽了嗎?
吃飽了就去幫上氣他們料理‘泥巴裹雞’。
你不是號稱已經學成出師了嗎?”
阿爾文說話的時候,那個八字鬍壯漢轉身,把手裡的一大壺估計得有十幾斤的青稞酒,放到了巨大的餐桌上……
“我們請你喝酒,你請我們吃肉,這很公平……”
說着這個八字鬍壯漢略微有點狡黠的看着餐桌上香氣四溢的奶鍋羊肉,笑着說道:“不過我們的規矩是先喝酒……
這些肉應該夠了,因爲有人吃不上了……”
阿爾文被這個漢子給逗笑了,他的意思就是把酒喝完之後估計自己這邊的人都要醉倒了,那肉也就只有他們一邊去吃了……
阿爾文也算是混跡市井的強人,這個漢子是挑釁還是熱情的玩笑,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這傢伙估計也是被艾索潘和林海兩個姑娘的手藝給弄得有點着急,所以乾脆就決定還是都別吃了,喝酒吧……
看着他們每人端着一杯怪味酥油茶,喝藥一樣的喝下去,然後假裝看不到那些看起來就拉嗓子的糌粑……
阿爾文笑着點了點頭,跟那個八字鬍漢子用力的握了握手,說道:“酒要喝,肉還是要吃的!
格桑老爹是個受人尊敬的長者,他肯定不願意看着客人空着肚皮……”
說着阿爾文毫不見外的提起一個對方帶來的酒壺,在艾索潘準備的酒碗裡面倒滿……
20個漢子,20個酒碗,阿爾文端起來一碗一飲而盡……
一幫漢子看了大聲的叫好,然後跟着一起一飲而盡,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
阿爾文有點奇怪的看着那些開心的漢子,他知道藏區有着“三口一杯”的說法。
作爲一個“老外”,阿爾文不知道這個喝酒的禮儀怎麼用。
但是既然大家這麼高興,他自然也就假裝自己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現在阿爾文有點懷疑,上輩子遇上的那個導遊是在忽悠自己,。
藏區在那些導遊的嘴裡,好像總是有很多的規矩和忌諱!
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也不是這樣……
可能就像林海說的,隨之時間的推移,教育的普及,還有和世界的接軌,大家都在朝着趨同的方向發展……
喝酒嘛,就是求個痛快……
只要不是原則性的毛病,大家哈哈一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這樣多好?
20個漢子,20壺自帶的酒水……
也不知道是這些酒比較好,還是怎麼回事,這些青稞酒的度數不高,還帶着點清甜的味道……
阿爾文連喝三碗,然後覺得自己喝這個,應該能喝到地老天荒。
當阿爾文看到幾個好事的年輕漢子,從自己的馬上提溜下來幾件“百威”的時候……
阿爾文看着身邊圍繞的藏袍大漢眼裡奇怪的表情,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忘記他們的穿着打扮……
這些人估計也逛酒吧,也上網衝浪,他們中有幾個很明顯認出了自己是誰……
看着那個八字鬍漢子眼裡狡黠的神色,感覺自己被耍了阿爾文好笑的點了點這個傢伙,然後跟他連幹了三碗……
“你叫什麼名字,我估計你們認出我了……
我是阿爾文,你們也可以叫我葉青……”
八字鬍聽了大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我叫旦增尼瑪……
很多人聽到藏族就會想到放牧、朝聖……
看到我們穿着藏袍就覺得我們是放羊的……”
說着這個旦增尼瑪對着阿爾文擠了擠眼睛,笑着說道:“我們這是爲了滿足遊客的需要……
我在北大上學的時候,同學一直問我家裡有多少頭羊!
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他們,其實我家是開東風猛士專賣店的,哈哈……”
阿爾文被這個名字像是罵人的傢伙給驚了,這個騎馬帶鷹的豪邁漢子居然還是北大畢業的,關鍵看起來還像一個土豪……
阿爾文哈哈一樂,然後猥瑣的低頭湊過去,用很欠揍的語氣說道:“你們考北大是不是特別簡單,有個百十來分就夠了?”
旦增尼瑪聽了皺着眉頭,說道:“這又怎麼了?
我們有語言障礙,藏語和漢語區別大了去了……
單說考試,我們和外國人區別不大……
大家都一個待遇,我們的孩子還要不要上大學了?
要是大家都用藏文考試,我們肯定比別的地方考的好的多!”
阿爾文一聽就覺得這個傢伙特別投脾氣,因爲他混蛋的理直氣壯……
他的那些個理由聽起來好像是那麼一回事,但是絕對不靠譜……
旦增尼瑪看着阿爾文臉上不置可否的表情,他笑着低聲說道:“想要上清華北大,還有其他的辦法……
我給我兒子在京城弄了一套房子,他從小在那裡讀書,等到高考……”
阿爾文大笑着擺手示意他不要在刺激自己了,這個傢伙現在哪裡還有一絲草原漢子的豪邁?
連京城戶口這種事情都出來了,誰要說這些人淳樸,阿爾文就啐他一臉……
猶記得當年阿爾文家的樓上住着一對新疆夫婦,他們把三個孩子接到金陵上學……
阿爾文去做客的時候,好奇的問了一下,然後大受刺激,還曾經專門查閱了一下新疆的戶口好不好弄……
“我姑娘皮膚怕幹,復旦就不錯……
男孩兒就該吃點苦,清華也很好!”
聽聽,這是人話嗎?
阿爾文只是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居然也是差不多的路子。
怪不得這個世界的華國已經強成這樣了,還有大把的留學生往外走……
也許他們不是因爲“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而是因爲“好學校就這些,我實在擠不進去”……
看着突然變得“面目可憎”的旦增尼瑪,阿爾文生氣的對着上氣和吳烈招手,叫道:“把東西放着,給我過來放翻他們……
媽的,太可氣了!”
說着阿爾文看着身邊想要用傳統禮儀招呼客人,卻總是不得要領的艾索潘……
他好笑的說道:“你還會點英文,是不是也上過大學?”
艾索潘聽了表情有點古怪的說道:“我在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專業讀大二,平時就住在吳伯伯家……”
阿爾文聽了嘆了一口氣,有點彆扭的的帶着點孩子氣的說道:“你一個‘神鷹俠二代’讀什麼大學?
你爺爺也是心大,也不怕你被外面的人給帶壞了!”
艾索潘聽了開心的笑着說道:“我的同學對我可好了,什麼事情都照顧我。”
阿爾文聽了,他看着遠處草原上的牛羊有點好笑的搖了搖頭,說道:“那你有空應該請他們來你家的牧場做客……
讓他們見識見識你家的牛羊,以後估計他們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這些牧民但凡有一塊牧場,身價都得大幾十萬,甚至數百萬,真的不是窮人了!
生活艱苦更多的是因爲環境……
真論家底,很多看着外表光鮮的傢伙跟他們相比,根本就不是個兒……
這就是既定印象害人,聽到蒙古族就問人會不會騎馬……
聽到新疆人就問會不會跳舞……
聽說是山東的就應該能喝酒……
聽說是瑤族好像就得住竹樓……
其實都是假的!
一幫傻子在網上給人戴標籤,結果把阿爾文這個活了兩輩子的傢伙都被裝了進去。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