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顧則時最終只留下一聲嘆息：“唉！”
顧夫人見氣氛有些沉重，趕忙岔開話題道：“既然聊到我們君如，不如大家一起聽聽她準備的歌曲吧。我見這孩子準備了好幾天，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
李晉說道：“好啊，一直聽說小如喜歡音樂和唱歌，還沒聽她唱過呢，今天真是有幸了。”
顧則時沉着臉，並沒有多說什麼。
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顧君如這時候纔有些害羞地笑道：“不是歌曲，還沒有歌詞，只是一段旋律而已。以前在濟仁大學唸書時和好友一起創作的，肯定沒有李晉哥的鋼琴曲好聽，你不許笑話我。”
“當然不會。”李晉笑道。
自己就是個文抄公，有什麼資格笑話別人。
“嗯。”顧君如起身走到旁邊站定，儘管只是哼唱旋律，但她也不會坐着。
今天的顧君如穿了一身灰藍色的格紋蕾絲長裙，圓口小立領，領口和整個衣襟部分是蕾絲花邊襯白底，雙層花邊袖口十分洋氣，裙襬的白色蕾絲花邊下露出一雙淺藍的矮跟圓頭鞋。
她秀麗的長髮披散腦後，兩邊垂下白色的髮帶，整個人看上去素雅文靜又乖巧可愛。
“咳咳……”
雖然不是第一次在他人矚目下演唱，但顧君如還是覺得有些小緊張。
深吸了好幾口氣，她才讓心情平復下來，右手手指在左手掌心裡悄悄打着拍子，隨即哼唱了出來。
“嗯嗯……”
儘管只有嗯的發音，但從曲調上還是能讓人聽出歡快的風格，帶着那個時代的特色。
曲子的好壞李晉不太懂，反正不是他喜歡的風格，但是讓他吃驚的是顧君如哼唱時的音色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短短一分多鐘的哼唱結束，顧君如期待地看向李晉：“李晉哥，我的這首曲子怎麼樣？”
“還不錯。”李晉隨口給了個評價，然後說道，“你能不能唱首歌讓我聽聽？”
“啊？可我一點準備也沒有。”顧君如有些猶豫。
“隨便唱你喜歡或者擅長的就行，我想聽聽你唱歌的聲音。”李晉說道。
“沒關係，唱吧，你在家不也是經常偷偷唱歌嗎。”顧夫人鼓勵女兒。
媽，你怎麼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了！
顧君如心中一急，偷偷朝父親看去，發現他似乎在發呆，並沒有在意，這才鬆了口氣。
她想了一會兒：“那……我就唱一首天涯歌女吧。”
《天涯歌女》是37年的一部電影裡的插曲，詞作者是大名鼎鼎的田漢，也就是國歌的詞作者，演唱者是有着金嗓子之稱的周旋。
雖然李晉實在欣賞不來她的演唱風格，但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她是上海灘最流行最受歡迎的一代歌后。
此時的周旋不過十九歲的年紀，成就已經超過了許多人一輩子的成績。
“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
這首歌李晉聽過原唱，原唱的戲曲唱腔味道還是很濃重的，相比起來顧君如在這方面已經減淡了許多，有點類似湯唯在色戒裡唱的感覺。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李晉聽着顧君如的歌聲，心中越發肯定這女孩唱歌時的聲線簡直跟周慧有八九分相似，唯一的不同在於顧君如的聲線偏少女音，而周慧更偏少御音，但都是那麼清澈甜美，細膩純淨，只是在技巧上卻差了許多。
一曲天涯歌女唱完，李晉給女孩送上了掌聲：“好聽，很不錯。”
“謝謝！其實還是差遠了，周璇的唱法我實在是學不來。”顧君如坐回座位上，微紅着臉，笑嘻嘻道。
李晉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何必要模仿別人，堅持做自己難道不好嗎？我就覺得你不比周璇差，至少在我心裡，你和周璇一樣。”
“真……真的嗎？！”顧君如有些吃驚，沒想過能得到這麼高的評價。
儘管只是單純的讚揚，但在一旁的顧夫人聽來，確實李晉對自己女兒有意思，否則一般人那可能拿來跟大歌星相比？
顧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兩人，腦海裡已經開始幻想抱孫子的場景了。
李晉自然不知道顧夫人的想法，但總覺得對方的眼神變得奇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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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臉黑人問號，自己到底做什麼事了，幹嘛用這種目光看着自己。
接下來他又和顧君如討論了一下她唱歌的事情，得知在濟仁大學的時候，她和幾個聲樂社的同學跟附近教堂的修女唱詩班學過西洋聲樂，所以唱法與目前國內主流不太一樣。
“我現在想改都改不過來，也不知道當時去學西洋聲樂到底對不對。”顧君如感嘆道。
李晉安慰道：“沒關係，無論學那一派的風格，最終唱法還是人決定的，市面上的頂尖歌星都是有自己獨特的風格。”
顧君如歪着腦袋思考了片刻：“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這樣呀。”
無論這個時代還是後世，能大火的歌星個人風格都是在技巧之上的，因爲比起技巧，個人風格更適合包裝推廣。
這時候，顧則時突然開口道：“當歌星這種事情，都只是表面風光，人前趨奉迎笑，還要陪酒座談，一個月下來也就幾千大洋，還沒有我的一家麪粉廠賺錢。並且如果碰上一些性格惡劣的權貴，歌星影星也就他們的玩物而已。”
“這……”顧夫人埋怨地拍打了一下丈夫，平日裡說女兒也就算了，當着外人的面還這麼說，真當女兒不要面子嗎！
李晉笑道：“伯父，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小如是你女兒，你會讓她受到這樣的委屈嗎？”
“當然不會！”顧則時斷然道。
“我也不會。”李晉說道，“所以，以我們兩家的實力，難道還不能讓小如做她想做的事情嗎？”
顧則時搖搖頭：“李賢侄，我知道你是爲君如好，可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你真認爲她就算不受到這些委屈，就能真的成爲歌星？”
“我不敢保證，但做了纔有機會成功，不做就永遠不會成功。你連機會都不給她，她怎麼證明自己能不能成功？”李晉反問道。
顧君如聞言心中一振，是啊，如果不付出努力去追求，怎麼可能會成功呢！李晉哥都已經幫自己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難道就沒有勇氣站出來嗎？
“爸，我向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