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忽變。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際，也不知道從哪飄來了一團團厚實的雲層，遮住了陽光，讓這初冬的白天顯得陰沉沉的。
“我日觀天象，今日必有大事發生。”
李晉坐在院子裡，擡頭望天。
身旁，馬小林連忙附和道：“大人博學多才，神機妙算，一定錯不了。”
“就喜歡你這種會說話的人。”李晉笑問道，“你最近跟靳一川、盧劍星他們混得怎麼樣？有沒有特別的事情？”
馬小林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卑職按照大人的吩咐，與他們二人稱兄道弟，經過這一兩個月的觀察，兩人武功不弱，在衙門裡也算是排的上號的人物，只是沒有靠山，因此一直是做着最髒的任務，領最少的功勞。
這兩人除了執行衙門派下的公務外，盧劍星一直待在家裡陪伴家人，而靳一川則是常去一家白鷺醫館看病，我問過醫館的張大夫了，說是肺癆病。”
馬小林說的這些，李晉都知道，見沒有得到什麼特別的消息，他就準備出門轉轉，沒想到剛走到大堂，就看到一個錦衣衛校尉匆匆忙忙從外邊跑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李晉喊住對方。
錦衣衛校尉見是他，連忙行禮回答道：“千戶大人，東廠趙公公來了，已經進了門口，就快到咱們千戶所了。”
“哦？”李晉停下腳步，早有預料地笑了笑，“既然東廠新任都督趙公公來了，那我們就迎接一下吧。馬小林，將千戶所裡的空閒之人都召集起來。”
“是，大人。”
很快，千戶所裡候命的錦衣衛百戶、總旗、小旗、校尉加起來幾十人，都在大堂內外等候着。
趙靖忠踏入千戶所大門時，看到滿院的錦衣衛陣仗，嘴角一哂，穿過衆人直接來到大堂，目光落向端坐座上的李晉。
他在宮中早就聽說了這個新來的千戶，比自己被皇上提拔成東廠督主還早一個多月。聽說皇上還在皇家園林跟對方見過面，至於具體談話的內容無人知曉。
能在這個時候被安排到錦衣衛當千戶，肯定不是什麼易於之輩。
如果不是翻遍整個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也就找到這三個沒什麼背景的傢伙，他也不想來這裡和對方碰面。
趙靖忠微笑道：“這位相比就是錦衣衛千戶李晉大人吧。”
“公公是？”李晉明知故問。
“這是東廠的新任督主趙公公。”趙靖忠身後的一個東廠番子開口道。
李晉盯着那名東廠番子看了一會兒，無聲的笑了，低頭端起旁邊桌上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喝起茶來。
趙靖忠見他這副模樣，心中頓時明瞭，但他卻不會去訓斥自己的跟班，大明朝自東廠設立後的幾十上百年來，東廠什麼時候跟錦衣衛低聲下氣過？
就算是東廠的錯，你們錦衣衛也得忍着！
因此，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掃過在場的錦衣衛大小官，目光忽然落在一個胖百戶身上：“這不是張英張百戶嗎？”
低着頭的張英心中暗叫一聲倒黴，傻子都看得出來李千戶對東廠的不滿，他可不想摻和到雙方的矛盾之爭中。
只是被點了名，他也只能站出來陪笑道：“卑職見過趙公公。”
不等趙靖忠說話，李晉卻率先開了口：“張英，這裡沒你什麼事了，趕緊把你手上的案子辦了，要是出了差錯，我唯你是問！”
張英連忙說道：“是，大人，卑職這就去辦案！”轉頭又對趙靖忠行禮，“趙公公，卑職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說完，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千戶所。
趙靖忠收回目光，對李晉說道：“這張英出去辦案，連個人都不帶？”
“趙公公不也是一樣嗎？”李晉放下茶杯。
趙靖忠臉上閃過不悅的神色，說道：“自從魏閹被下罪，皇上開始嚴查閹黨以來，我東廠損失慘重，早已無人可用。不像你們錦衣衛，就算千戶以上官員全都出事，千戶大半被牽連，人手一樣充足。”
“就算人手充足，也是爲皇上辦事。”李晉說道，“不知趙公公此次前來，可是奉的皇上的旨意？”
“那是自然。”趙靖忠下意識的回答，只是話一出口，他頓時就後悔了。
聽到這番回答，李晉暗暗一笑，落坑裡了吧，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親口承認，萬一出了事你可跑不掉了。
他點點頭：“既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那就請公公點人吧。在場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聽公公差遣。”
趙靖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目光掃向衆人：“哪個是盧劍星？”
衆人的目光頓時扭頭朝後方看去，站在最後邊的盧劍星驚訝擡頭。
“你們三人跟我來。”趙靖忠指着三兄弟，“李千戶，可否借間屋子讓我們密談？”
“公公請隨意，我們就先出去在院子裡等着。”李晉站起身來，朝衆人揮揮手。
趙靖忠說道：“李千戶不必出去的。”
李晉笑道：“既然要密談，還是皇上的旨意，我總是要避避嫌，萬一出了問題，我可擔不起這責任。”
目送大堂中的錦衣衛出去後，趙靖忠掩上門，透過門縫看向外邊。
“知道魏忠賢哪天離的京嗎？”
“回公公話，前兒一早。”盧劍星說道。
“現在出發，幾時能追上他？”
“馬快的話，今兒半夜能在阜城縣追上他。”
趙靖忠扭頭看了他們一眼：“行，就你們三個去吧，皇上要魏忠賢死。”
“敢問公公，爲何是我們三人？”
“看你們混成那德性，一準不是閹黨。”趙靖忠神情嚴肅，“記住了，這件事誰也不許說，辦完了重重有賞！”
追殺魏忠賢這麼一件大事，盧劍星自然知道其中水有多深，只是一來剛纔千戶大人說了所有人都要聽從趙公公的差遣，二來他捨不得放了這次的功勞，說不定憑藉這次的功勞就能晉升百戶的位子。
“遵命！”
盧劍星、靳一川、馬小林三人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