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色的寒潮,前方不停翻滾的冷鋒,無可阻擋地涌入格里蘭洲的冥土,瑪茲特剋死亡法則融合遠古鱷王的大地本源凝聚的狹域,瞬息間凍結變成死寂的冥界。由此可見,赫爾的神威遠在託納提烏之上,竟然將外域的冥土強行轉化成自己的領域。原本被華納海姆神族之長迎納海中亡靈而攤薄的死權,精靈、侏儒、矮人虎視眈眈的覬覦而逐漸崩碎的冥界本源再度凝聚成型,且不斷厚積穩固上升,可以說獲益匪淺。
不過,虛榮心如驕陽熾烈的烈日神託納提烏沒有認輸敗退,反而將骸骨之門拉開到最大極限,打通母域瑪茲特克世界的九層冥土,運用本源權限颳起暴風,把滾燙的灰燼一股腦地傾瀉到格里蘭洲的冰封冥界。
伊格德拉希爾晶壁的九界雖分佈枝幹各處,界域法則卻是同級,除了高高在上的阿斯嘉德,赫爾海姆幾乎與米德加爾特平齊,僅有的些許落差,也被擡升的死亡寒潮抵消,如履平地的碾壓而去。近乎完整的一界之力,任何阻礙者在此大勢前無不潰敗。
可是基於時空層次能級差異,位置較上的瑪茲特克通過骸骨之門短暫連接世界樹晶壁,形狀猶如世界級的沙漏。位於底部的冥土傾瀉的熱灰,源源不斷墜至格里蘭洲的冰封冥界,變成滾燙的漆黑熱砂,不僅抵消死寂的寒潮,復甦核心區域的骷髏巨首,還進一步將其拓展爲亡者之都。
瑪茲特克第五紀元的神庭,包括從不列席露面的冥王,頓時察覺巨大的包袱被甩走的輕快,就連瀰漫天空的火雲也緩慢消減。神王本體逐漸濃厚的光輝,令他們原本猶豫不決的遲疑很快轉變成傾力支持。
衆神達成撿便宜的共識,沙漏效應由此啓動,託納提烏分享到的世界本源逐漸稀薄,惡狠狠地握緊拳頭敲擊王座,可惜迸射而出的星星點點的怒火,卻無法遏阻神庭的逆流,不由地面色難看。
“外域的死神太嫩了,根本不是對手,我們的主場優勢再次奪回,順利扔走部分負擔,得以輕鬆上陣,迎接土著神祇下一波的挑戰。”
全副武裝的維齊洛波奇特利,揮舞鮮血長矛不停敲擊蒙皮盾牌,發出宣戰似的豪言壯語。
經歷世界三次毀滅與重生的週期,第三紀元四柱之一的戰神,顯然頗受剝皮之主的影響,竟以敵人的不朽之皮製作自己的武器。五色斑斕的盾牌不知道犧牲了多少神祇,以致於承受戰爭本源神器的連續打擊也無損分毫,達到堅不可摧的程度。
而與維奇洛波奇特利對坐的羽蛇神,地位崇高的風與雨水之奎策爾誇託,卻在世界的喜悅震盪中感受到某種潛在的隱憂。作爲瑪雅世界死亡和重生的祭祀保護者,權柄一度延伸至冥土,儘管現在掌管號令諸風的青螺,擁有部分瑪茲特克的本源,卻對世界級的死亡法則碰撞心有餘悸。
‘瑪雅和阿茲特克彼此吞食融合,雙方的冥土諸神都相繼隕落,第四紀元在世界灰燼中復甦歸來的新神,都忘記可怕的滅世火雨。剝皮之主捨棄本源攙和進去,卻也是順勢而爲,否則身爲四柱之一,無論如何也無法與諸神抗衡。’
“冥土餘燼未息的熱灰,既是負擔也是資源,只是輸送半個層面出去,土壤沙化面積就急劇增大,逐漸形成廣袤的沙漠,可見大地本源損失不淺。擠破膿瘡唯恐遺毒深根,可是割肉太狠,快要變成放血資敵。”
逆耳的忠言,令烈日神託納提烏從虛榮的迷醉中稍微清醒,略微沉思,立即做出決定:“特拉爾泰庫特利還有少許利用價值,四根爪足既然深入外域大地,就令它抽取土著的本源,反過來滋養母域的大地。”
在座諸神立即響應,損人利己之事他們極爲熟稔,有些神軀都無法維持,露出醜陋的野獸形態的不朽者,原本暗地抵制神王的權位,如今卻歡呼雀躍地迎納遵循。
格里蘭洲東方原始森林的遠古鱷王,四根千年古樹粗細的爪足抱緊冥土,三個骷髏巨首齊聲吟唱古老的創世聖言,背部的骸骨之門兩根承柱,一座橫跨兩端的石穹從虛無中誕生,若隱若現的質地顯然位於兩個世界的交匯處,不停地時空跳躍,如此才能避過土著神祇的捕捉。
正中金紅色太陽曆石,隨着瑪茲特克神庭意志的匯聚,浮現託納提烏的首級雕像,十八角金色日芒,向周圍發散長短線條。烈日神張開嘴巴,露出漆黑喉嚨,作吞嚥的動作,瞬間憑空出現一股無匹吸力,直接抽取格里蘭洲極其豐沛的生域之力。
古老的森林失去鬱鬱蔥蔥的翠綠冠冕,枯朽的衰敗爬滿原本溼漉漉蘊含生機的樹皮,肥的流油的腐殖土瞬間化爲鹽鹼泥沙,臭水沼澤更是隨處可見。不斷倒伏的飛禽走獸聞到極度危險的氣息,開始逃離生養它們的家園。可是這些自然生靈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外域神祇的無恥,往往一頭栽倒在地,屍體瞬間脫水腐朽,連死後滋養母親般的大地的機會都被剝奪。
森羅萬象自然生命週期的一環,頓時崩塌損毀,整個生態系統難以爲繼,生域之力也是大地本源的一種,而且更加精粹,幾乎適用於任何世界。
瑪茲特克世界的大地,血紅色的驕陽不斷灑下穀穗似的雨滴,每一滴都蘊含外域的自然本源,荒蕪的黃沙原野綻放碧綠的生命原色,綿綿密密連成一片。樹木的年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積,樹冠的蔭庇,葉面升騰的水汽,自發調適氣溫至凡人可以承受的程度。肆意奔流的洪水被植被馴服,褪去不堪的渾濁,乾涸的河牀終於涌現清澈的細流,儘管還很淺薄,卻寓意着生存的希望。
世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復甦,本源的喜悅令瑪茲特克諸神爲之振奮,經歷枯竭和垂暮,他們寧可選擇享用外域凡人的血祭,也不敢取用眷屬子民的犧牲。
寒潮冰霜與熱燼黑砂的較量還沒有分出勝負,面貌恐怖之神的意圖卻已實現,順利將格里蘭洲的外域冥土吞下,形成赫爾海姆的分支,學着華納神族之長壯大冥界的源泉,以此拓展自身的死權。
可是託納提烏的反擊很快到來,不僅將一面倒的征伐拖入拉鋸戰,甚至反過來進一步竊取世界的本源。滑行天穹的太陽光輝,大地的自然循環週期,甚至冥界的死權,都被外域神祇抽取,這讓志得意滿的赫爾頗受重挫。
不過洛基之女的背後還有盟友,尤頓海姆的冰巨人女王勞菲揮舞凜冬之杖,在冥界繼續颳起暴風雪,穆斯貝爾海姆的火巨人始祖蘇爾特也分出部分火焰本源,注入冰封永凍的赫爾海姆。
時隔多年後,冰與火再度交匯,劇烈膨脹的高溫蒸汽無從宣泄,立即衝出冥界。融匯格里蘭洲的寒潮,切開瀑布般不斷落下的熱燼黑砂,將四根爪足抱住冥土,介於隔層之間遠古鱷王撕成兩半。
特拉爾泰庫特利的神屍原本就有慘不忍睹傷口,只是被瑪茲特克神庭以不朽之皮和神血彌合,隱藏在艦體外殼下面密密麻麻的針腳縫線,並不是完美的神軀,如今承受三個界域的合力一擊,立即分崩離析。
高熱蒸汽衝進託納提烏日芒雕像的貪婪巨口,不僅阻止瑪茲特克對母域本源的抽取,反過來將敵域的冥土攪地亂七八糟。浮動的熱灰變成滾燙的泥漿,充塞層面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大地也陸續出現溼地泥沼,冥土的怪物無視神祇的威嚴,衝上地面肆意吞食凡人。可怕的凝窒,以及一連串負面效應,將瑪茲特克剛剛好轉的局面再次重創。
更可怕的事情陸續發生,失去寄主的骸骨之門,原本由遠古鱷王維繫,如今毫無根基的它夾在兩個世界的縫隙,紊亂的法則衝突褪去託納提烏的神威,露出赫拉克勒斯之柱的原貌。
聖山之主等待多時的機會終於來臨,隨着一聲清越的長嘯,風起雲涌的天空突然伸出一根天柱似的鷹爪,纏繞無數藍白雷光、金紅霹靂,它抓住緩緩閉合的星空之門,爪子握緊後縮成一團,直接往東方靴子形的半島弧形滑降,彷彿橫貫天際的流星。
‘機會來了。’寄宿在一團陰影的靈魂刺客體內,隨着被剝皮之主拉到地上的祭壇抵達格里蘭洲,華納神族之長瞅準時機,呼喚風的本源,沿着大裂谷似的分割開的傷口,來到特拉爾泰庫特利的心臟區域。他伸手掏摸抓取,一團暗黃大地本源順利得手,也不私用吞食,舉重若輕地砸進地底冥土,將格里蘭洲枯竭的生域之力再次重塑成形。
形勢瞬間急轉直下,託納提烏及時反應過來,神屍戰艦不可用,遠古鱷王僅存的大地本源都被土著竊取,一切都是外域死神的過錯。
‘可惡的聖山雄鷹,遲早找你算賬。’烈日神驀然驚醒,發覺以復原的赫拉克勒斯之柱定位後,虛空中不斷出現巨獸戰艦,其中不乏百頭巨龍這種可怕的大地之子。
“希佩托特克、泰茲卡特里波卡,你們身爲第三紀元神庭四柱,應當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維持溝通兩個世界的骸骨之門,這也是瑪茲特克本源的指令。”
剝皮之主沒有猶豫,將座下閉嘴不再吟唱創世聖言的骷髏巨首縮小,化爲王冠戴在頭上,扛起石穹維持通道。只是他獨木難支,不禁望着夜空之翼,連連以目光示意。
泰茲卡特里波卡卻忍不住退縮,煙霧鏡顯現可怕的災難即將來臨,刺破黎明天幕的金色曙光,這是隕落的預兆。他要立即脫身回到母域,創世的遺澤庇護夜空之翼經歷漫長的歲月,目睹世界五次創造、四次毀滅,這一次他依然有信心目睹諸神走向毀滅,而自己獨善其身。
可是在此之前必須化身骸骨之門的承柱打開通道,泰茲卡特里波卡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他頭一次信心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