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是之前吃過刺莓以及其它漿果的功效,看來貪嘴好吃救了我的一條命,而且令我有機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脫穎而出。’
趁着劇毒吐息用過,來不及回氣的空當,賽亞飛快抵近這頭巨獸,站在它的腳下,才發現被指揮官稱爲領主的沼澤飛龍,已然將血腥的捕食領域放開,無形卻格外沉重的精神壓力令他舉步維艱。
‘你是女神的鬥士,不會如此窩囊吧。’內心的驕傲和苛刻清苦的戒律修行,令年輕的鬥士迅速擺脫影響,面對柔軟的腹部和粗壯的兩隻蹼足,雙腿一前一後擺出不丁不八的姿勢,腰胯微微下沉,左右兩手收起放在腰際,瞬間施展自己錘鍊多年的戰技。
“流星拳!”
一秒十拳,都擁有碎裂岩石的破壞力,全部瞄準巨獸最粗壯的右腿膝蓋,毫不間斷地轟出數百記。
饒是這頭沼澤飛龍皮堅肉厚,脆弱的關節遍佈尖利的骨刺,依然抵擋不住聖域鬥士的戰技。只聽“啪嗒”一聲,韌帶折斷的聲音,彷彿繃緊過頭的弓弦瞬間撕裂,深入骨髓的劇痛令剛剛志得意滿的溼地霸主懊悔不已。
所幸的是它還有一條粗壯的尾巴支撐住身體,勉強可以維持平衡,只是戰爭踐踏這類的技巧在傷勢癒合前根本不能動用。
‘可惡的下位爬蟲,竟然敢傷害尊貴的龍血後裔的身體,連皮帶肉咀嚼你的骨頭,也不能熄滅我的怒火。’
短小粗壯的前肢展開佈滿鐵鱗的雙翼,上下交錯橫掃,將耗力甚巨,躲避不及的聖域鬥士賽亞兇狠地轟走。不過從翼手傳來輕飄飄的力道,提醒這頭溼地霸主,小蟲子似的獵物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這一切都令他更爲惱怒。
被凡人傷害身體的痛苦,以及上位捕食者尊嚴的冒犯,蘊藏在體內各個角落的獵物的憎恨,漸漸匯聚到胸腔。它怒不可遏地張開嘴巴,深不見底的漆黑喉嚨,狂烈地噴發出劇毒吐息。
掌控全局的奧德修斯,早就注意到前鋒軍團女妖號直屬部下賽亞與旁人迥異的表現,戈耳工吸取遊離的毒氣,分析其中成分,立即掃描附近的森林,很快就發現天然的解毒劑。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些瑪瑙細籽堆砌而成的刺莓,幾乎同時枯萎腐爛,從枝頭掉落。即便被女妖號當場收集吸入腦珊瑚爐裡複製,也沒有提煉出足夠多的解毒藥水。
戈耳工之心分析爲泛位面意識的自動防禦體系,自然之力的底層運用,以致於這些天然的解藥活性成分大爲削減。
‘一個龐大而繁複的生態系統,充滿對異域降臨者的惡意和敵視,恨不能將我們連皮帶肉一口吞下,徹底消化成養分和肥料。而且自從開始獵殺這頭巨獸開始,我就感覺到除了內部自有循環系統的女妖號,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微笑女士賜福的機運靈光因爲越來越重的壓制而不斷削弱。’
“身爲女神的直屬戰士,我們這些聖域鬥士可不是倚靠幸運才獲得勝利女神尼刻的眷顧,沼澤飛龍既然大意輕敵之下遭到重創,行動變得極爲不便,那麼就用三人戰陣,以車輪戰術磨死它。”
指揮官條理清晰的話,撫平進退無措的年輕戰士躁動不安的心情,第一次踏上戰場,能有如此表現還算不錯。
溼地霸主打算收集附近躺在地上的獵物,以他們的血肉彌補自己受創的身體,結果當它低下高昂的驕傲的頭顱,竟然發現被劇毒吐息弄翻倒地的凡人,已經被同伴偷偷摸摸地弄走。
選擇自救或者被親密的夥伴從泥漿沼澤中拔身而起的聖域鬥士越來越多,中毒倒地的傷員轉送到安全地帶,戈耳工的腦珊瑚爐自行提煉的萬能解毒劑,稍微緩解他們的傷勢。
退後重新休整的賽亞,望着被沼澤環繞,形同孤島的硬土地,以及佔據有利地形的溼地霸主,立即向指揮官奧德修斯申請女妖號的改變地形的特殊武器。
戈耳工的呼吸,即石化吐息,將一切有形的活物轉化爲緻密堅硬的岩石。
當初捕殺這三頭女妖時,高居怪獸譜系‘王后’位階的蛇發美杜莎的天賦能力,將一羣高階聖域鬥士折磨地死去活來,差點隕落複數的白銀鬥士。幸虧女神賜福的戰衣,通過共鳴效應給這頭最強的女妖一記致命的沉重打擊,才堪堪避免聖域的榮光被玷污的噩運。
‘畢竟是大地之血的繼承者,蛇發美杜莎如果發揮全力,根本不亞於神血的王子。那一戰,她的領域被女神剝奪,失去地利優勢的石化森林,平原曠野交戰,沒有戰術縱深,負隅頑抗後還是被前仆後繼的青銅鬥士掩殺,在他們的戰鬥經驗方面添上豐厚的一筆財富,成爲晉升的踏腳石。’
奧德修斯突然想起那五個一次次倒下,卻又一次次站起身,執意向敵人揮拳的年輕人,身上蒙着女神濃厚的眷顧,與自己相比都不遑多讓。
‘哎呀!年輕就是好,青春、活力、衝動、魯莽、不知道天高地厚,爲女神寵愛。不像我,年老色衰,人老珠黃,長久地沒有聆聽到女神的聲音,漸漸逼近暮日黃昏。’
身爲青銅時代神血王子大混戰的見證人,奧德修斯活的夠長久了,已經超過英雄的理論極限壽命,即使擁有領域,進入黃金階層,他也曾經隱約地聽到冥王哈迪斯的呼喚。
根本原因是那一部以奧德修斯的名字命名,在大地萬國萬邦傳唱的史詩,使他在黃金英雄裡脫穎而出,並推到更高的層次,閃耀天幕羣星之間。而且他的名字也出現在另一部記錄大混戰的史詩裡,成爲不比赫拉克勒斯遜色的半神。
唯一可惜的是奧德修斯太注重謀略,事務繁複的統治,耽擱武技的修行,因此並沒有突破身體的限制,點燃獨屬於自己的神火。
神裔之子,女巫喀耳刻連海水也無法熄滅的愛,讓意志堅定的奧德修斯曾一度深陷其中,不知不覺地生下兩個英武不凡的兒子,被她的法力之源,冥月、黑夜和混亂糾纏命運,不斷地消磨他的雄心和名望。
收起久遠的回憶,奧德修斯立即啓動戈耳工的呼吸。只見女妖號的頭部,平復貼在上面的二十四根蛇發如盛開的花苞緩緩綻放,睜開猩紅欲滴的眼睛,半數盯着溼地霸主,其餘地則凝視泥漿沼澤。
繼承大地之血的女妖戈耳工,天賦的石化吐息,經過優化調整,轉變爲速度更快,射程更遠,精度更準確的射線。
一息之間,沼澤飛龍原本就受傷的膝蓋,變成象腿粗的石柱,而且石化射線的威力不斷瀰漫滲透,甚至透過肌肉抵近骨骼。
翻滾泥水漿泡的沼澤很快轉化成堅硬的岩石,儘管只是硬度普通,有些發脆的石灰石,可是這也足夠聖域鬥士在上面施展自己得意的戰技。剛纔賽亞的流星拳給很多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並打破溼地霸主一貫以來維持的難以戰勝的巨獸形象。
“爲了女神的榮光!衝啊!”數十個三人戰隊從不同角度,發起不間斷的波浪式進攻。左支右擋的沼澤飛龍只能用翼手交替橫掃,打發螞蟻似的凡人的糾纏,可是失去一隻重要的強有力的右腿,爲了維持身體平衡它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力氣。
攀爬登上溼地霸主十米高的身軀的聖域鬥士,揮舞着斧刃般鋒利的雙手,劈砍堅韌的鱗片,眨眼間皮開肉綻,傷口噴出的污血,濺了他們頭臉、身上盡是泥土的腥臭。
大象個頭再大,也會倒在螞蟻的腳下。
沼澤飛龍發現自己獨木難支,生命處於危在旦夕的境地,於是立即捨棄自己引以爲傲的尊嚴,向昔日競爭對手石鱷發出呼喚。
最早發現聖域鬥士屬於不好招惹的原溼地霸主,沒有立即屁顛屁顛地趕過去救場,而是甩動尾巴敲打鬆軟的地面,以某種蘊含戰意的鼓聲召集自己的族人,以及忠心耿耿的部下。
原本毫無聯繫如同一盤散沙的捕食者,似乎被某種偉大的意志喚醒沉睡的靈性,它們離開各自的地盤,糾集抱團,涓滴不絕地匯聚成狂暴的生命洪流。
待在女妖號裡的奧德修斯明顯感受到整座森林的生態系統,以前所未有的面目醒來,將細小的野獸靈性,凝聚成巨大的集合體意志。
‘如此恐怖的自然之靈,也只有下層位面纔會擁有,如果在母域世界,早就被諸神收割。’
戈耳工必須繼續隱藏,這位史詩英雄不得不親自出面解決沼澤飛龍,以它的血肉鑄就聖域鬥士在這個世界的基石。
他將意志集中在右手,緩緩釋放領域,淡金色血霧從毛孔升起,結合粗壯的小臂,手掌爲劍尖,尺骨爲劍脊,凝聚成伊克斯卡利巴。
中層艙室層層關閉,形成直通女妖號頭顱的單向通道。戈耳工張開嘴巴,對準目標所在的方向,猛烈地噴發出一道人影。被女神賜福的聖劍再次出現,抖落歷史的塵埃,那一抹黃金流光閃耀衆人的眼睛。
“哧”的一聲,血花濺射。
身軀處處受創,體力流逝甚巨的沼澤飛龍,無法躲避這絕殺的一擊,頭顱以下曲折的蛇頸,如同熱刀下的黃油,悄然平移滑落,離開脖腔,掉在地上。
難以置信的眼睛,還沒有閉上,溼地霸主不敢直視緩緩落地的兇手奧德修斯,卻怨恨“故意”姍姍來遲沒有救駕的石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