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可以做？”無痕咀嚼着這句話，琥珀色的瞳眸中閃過一抹幽深的色澤。
“如果我讓你和我回魔界，永遠離開鳳炎呢？”
一句話落下，兩個人都愣住了。
鳳驚瀾瞳孔微縮，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她當然不相信無痕的目的是讓她和他回魔界。
無痕分明是不想將江山圖借給她，所以才提出了這樣一個她根本不可能答應的條件！
就在鳳驚瀾心思急轉，想着如何讓無痕改變心意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嗤笑。
“算了，就你這個樣子，就算留在本尊身邊做個侍女，本尊都嫌寒摻。”
鳳驚瀾倏然擡頭，一雙清涼的眸子如繁星般璀璨奪目。
“魔尊說得對！小女子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哪裡有資格做魔尊您的侍女？不如，魔尊換個條件？”
看着鳳驚瀾臉上諂媚討好的笑容，無痕心裡一堵，語氣越發不善起來。
“換個條件？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別忘了，現在是你在求我！”
鳳驚瀾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他說她沒資格做他的侍女，她不過是順着他的話說，沒想到竟然被他如此貶低。
若非不是有求於他，她絕對不想和這個陰晴不定、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多說一個字！
可是，誰讓他現在手裡握着鳳炎的半條命呢？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鳳驚瀾再次擠出笑容，道：“魔尊大人說的是，小女子的確沒有資格和您談條件。但不知魔尊大人要怎樣才肯將江山圖借給我呢？”
若是尋常時候，她早已經甩手而去。但如今，爲了鳳炎，她卻能夠如此忍氣吞聲。
只是，這番隱忍和討好，不但沒有讓無痕的高興，反而讓他越發怒火中燒。
一直以來，她都是驕傲的、堅毅不屈的。她的笑容自信而飛揚，她的眼神璀璨而明亮。
如今眼看着她爲了一個男人，小心翼翼的討好他、奉承他，無痕只覺得心頭躥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且在她那樣刺眼的笑容之下，隱隱有燎原之勢。
“想要江山圖，你求我啊！”
冷酷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寒涼，但比聲音更冷的，是無痕的眼神。
“我求你！”
冷靜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卻更加刺激了無痕的情緒。
“你就是這樣求人的嗎？”
無痕冷眼看着眼前站的筆直的鳳驚瀾，眼底暈染出一股風暴。
幾乎是在無痕的話音剛剛落地的時候，原本站的筆直的鳳驚瀾忽然屈膝。
“夠了！”無痕厲喝一聲。
他猛地轉身，不願去看那張令他怒火中燒的臉龐，更不願去看她爲了鳳炎，彎下脊樑，折了一身傲骨的模樣。
他還記得當日被林峰截殺，鳳驚瀾寧死都不願意低頭向他求饒。而如今，爲了鳳炎，她不但開口求他，甚至願意爲他下跪！
終於讓鳳驚瀾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卻沒有讓無痕感到一丁點的高興。他胸口堵着一塊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顆心臟更像是放在火上炙烤，那種感覺，讓他想要抓狂。
鳳驚瀾下跪的動作僵在了原地，屈起的膝蓋不知該站起來，還是應該繼續跪下去。
以長跪不起相要挾的事情，她不是做不出來。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無痕。是魔界的魔尊，心狠手辣，霸氣凜然。
他統治着整個魔界，又豈會因爲所謂的長跪不起，就會心軟？如果她真的跪下去，恐怕不但無法讓無痕妥協，還有可能引起無痕的厭惡，徹底堵死了從無痕手中借到江山圖的可能。
沒有辦法了嗎？
鳳驚瀾無意識的咬着脣瓣，雪白的貝齒咬破了下脣，殷紅的血珠滲出。
正努力壓制心中怒火的無痕，在嗅到空氣中那一縷若有似無的腥甜淡香時，眼皮狠狠一跳。
他倏然回頭，看着眼神黯淡無光，失魂落魄的鳳驚瀾時，心中緊繃的一根弦突然崩斷。
無痕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冷聲道：“想要江山圖，用你的血來換。”
聽到無痕的聲音，鳳驚瀾茫然的看向他。
聽清楚他說的那句話，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神一點點匯聚，她驚喜而興奮的看着無痕，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
看着無痕離開的背影，鳳驚瀾不禁喜極而泣。
有了江山圖，就等於成功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她對鳳炎有着絕對的信心。
當鳳驚瀾歡喜的回房去照顧鳳炎之時，無痕回到了玉清院中。
他看着坐在合歡樹上，正手持玉壺喝酒的容塵，面色不善。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容塵仰頭喝了一口酒，白色的衣袖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是出塵瀟灑，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你若覺得我有目的，大可不必將江山圖借給鳳驚瀾。”
看着無痕難看的臉色，容塵絲毫不覺得歉疚，他淡然一笑，清雅永雋的面容更顯卓爾不凡。
“你既然在鳳驚瀾面前提到了江山圖，難道不是有絕對的把握，認爲她能從我手中借到嗎？”
無痕冷哼一聲，十分不滿容塵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做法。看着容塵那清雋出塵的容顏，以及嘴角那一抹淡然的刺目的笑，無痕更是恨得牙癢癢。
若非他此刻不是容塵的對手，他絕對會在容塵那個小白臉的臉上給他來一刀！
若是讓容塵知道自己在無痕的眼中變成了一個精於算計的小白臉，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過，以容塵的性子，大概會給無痕一個永久而深刻的記憶。
無視無痕冰冷如刀的眼神，容塵往後一仰，一手枕在腦後，愜意的躺在了粗壯的樹枝上。
“魔尊太擡舉在下了，若是其他人，在下或許還能算計幾分。但對於魔尊大人，‘絕對的把握’這五個字，在下實在愧不敢當。”
容塵嘴上說的謙虛，但他的臉上卻沒有出現過一絲不自信的情緒。從始至終，他都保持着淡定從容的笑容。
無痕朝容塵遞過去一個鄙夷的眼神。顯然，容塵剛纔所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哼，不說是嗎？他總有辦法弄清楚！
聽着無痕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容塵透過樹葉之間的間隙，看着夜空中高懸的那輪明月，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他知道鳳驚瀾一定能夠從無痕手中拿到江山圖，但卻從未想過，會這麼容易。
他給了她三天時間，本以爲無痕至少能夠堅持兩天，但如今看來，倒是他低估了鳳驚瀾對於無痕的影響力。
“有意思……”
……
鳳驚瀾回到房間的時候，被困在防護罩中的鳳炎比之前已經平靜了很多。他盤膝坐在牀上，正盡力以調息的方式壓制體內蠢蠢欲動的力量。
鳳驚瀾眼中閃過一抹欣喜，她放慢了腳步，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可即便如此，在鳳驚瀾進入房間的那一瞬間，鳳炎還是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狹長的鳳眸之中已經沒有了之前暴躁、瘋狂的情緒，只是那血紅的顏色，依舊沒有褪去。
鳳驚瀾快步上前，看着防護罩中的鳳炎，疾聲問道：“阿炎，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
鳳炎搖了搖頭，他神色平靜，看不出絲毫勉強的情緒。只是，他再如何掩飾，也瞞不過鳳驚瀾的眼睛。
鳳驚瀾深深地看了鳳炎一眼，清亮的星眸中神色難辨。
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內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半晌，鳳驚瀾抿脣道：“無痕已經答應把江山圖借給我了。”
鳳炎聞言眼中沒有半點兒欣喜之色，俊美的容顏反而陰沉了下來。
“條件呢？”
他雖然不知道江山圖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是魔界至寶，無痕必定不會輕易外借。
她卻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成功借到了江山圖，他絕對不相信無痕沒有提出任何條件！
一想到無痕今天看鳳驚瀾的眼神，鳳炎心中的火氣就無可抑制的冒了出來。有什麼東西在那雙血色的鳳眸中翻滾、涌動。
“阿炎，你冷靜一點！”
鳳驚瀾驚出了一身冷汗。
鳳炎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起，強壓下體內那股蠢蠢欲動的力量。
“火兒，告訴我，他的條件是什麼？”待體內的力量被壓制住，鳳炎沉聲問道。
“阿炎，你放心，我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鳳驚瀾現在哪裡還敢刺激鳳炎？
她避重就輕的說道：“無痕如今龍困淺灘，最想要的無非是早日養好傷勢，恢復靈力而已。我身上有能夠讓他儘快恢復靈力的東西，他自然會願意把江山圖借給我。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他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儘快恢復靈力的東西？
“你是說那顆吞天蟒的內丹？”鳳炎眉頭緊皺，有些不相信的說道：“一顆九階內丹，就能讓無痕鬆口，答應將魔界至寶借給你？”
鳳驚瀾心口一跳，原本她還沒有想好怎麼說，但既然鳳炎已經爲她找好了藉口，她自然打蛇隨棍上。
“你也說了，只是借用一下，無痕又沒有損失。”
如今最重要的，莫過於鳳炎的身體。至於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而且，無痕只說要她用血來換，至於多少，可沒有具體說明。她覺得，以無痕的心性地位，總幹不出吸乾她全身血液的事情吧？